高一下学期。
肖竹眠身穿红白配色的校服几步跨进教室，他把红色单肩包斜挎在右肩，一头短碎发似乎被外面的雨打湿了一些，像被雨亲吻过。他刚坐下就对他的好同桌说：“于梦青，作业快借我抄抄。”
我就是那个一直借他抄了大半个学期的好同桌。
两个男生之间的友谊很简单。他喜欢打乒乓球，我也正好会打。
于是，在高一刚开学一个多星期的的体育课上，肖竹眠主动来到我面前，给打完篮球大汗淋漓的我递了一瓶矿泉水，他说，“于梦青，我听他们说你会打乒乓球，有空能教我吗？”
九月的秋老虎依然折磨人，我迎着热烈的阳光去看他，发现这个人眼睛亮晶晶的，眼里盛满了星光，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想到了我家比熊的眼睛。
我只愣神几秒便立刻点头答应，甚至都没有问他口中的“他们”是谁。
算了，也不是很重要。
其实，两个男生之间的友谊也很复杂。
在我心里，我对友谊的定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发生了变化。
当我察觉时，只好站在卧室的窗前，默默点燃了一根烟，在黑夜中消化心事，几片墨蓝色乌云在城市上空漂移，也许它们和我一样，也有迷茫，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吧。
此刻，我看着奋笔疾书补作业的肖竹眠，问了一句废话：“怎么又没写作业？”
他当然没写作业，某人周末打了两天游戏，还因为太饿喊我去网吧给他送零食。
“你……还没睡醒？”肖竹眠听到我的明知故问，忽然笑着抬头往我那边靠近了一点，我的身体条件反射似的后退，后脑勺不可避免地撞了墙。
嘶，好疼。下次调座位不坐最里面了。
“看来你是真的没睡醒啊。”肖竹眠调侃我，顺手揉了揉我的后脑勺。我听到了自己节奏很快的心跳声，今晚又要开心地失眠了。
我总不能说是仅仅因为想和他说话吧。这样说出来好别扭。
我只好装傻点头，“嗯，昨晚没睡好。”
他似乎疑惑地看了看我，不再说话，转过头继续低头补作业。
上午第二节大课间，我刚合上英语课本，想问同桌要不要一起去操场转转，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某人像突然有什么急事一溜烟跑出了教室。
可能尿急。
听着校园广播上播放的充满青春活力的歌曲，我居然渐渐有了困意。看来听腻的歌都有催眠效果。
我趴在桌子上枕着红白色校服外套慢慢睡着。
半小时的时间里，我居然做了一个香甜无比的梦，味道跟上次和肖竹眠去游乐场玩中途买的棉花糖一样甜。
是一个彩色的梦。
梦里我变成了棒棒糖王国的王子，在精致豪华的城堡里尽情玩耍。肖竹眠变成了我的公主。在这个国度里，人们无关性别，只要相爱就可以在一起。
我们就相爱了。
而且是肖竹眠先表白的。
他还偷偷吻了我的耳垂，热热的，我的心跳开启了狂欢模式，雀跃，美妙，享受。我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就用拥抱回应了他。奇怪，梦里的我居然比他矮，抱住他才到他的胸膛那里。我抱他几秒，他好像忍不住轻笑出声，我害羞地跑开了。
定情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梦一直做下去。
上课铃声叫醒了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漂亮的手中拿了杯精致的咖啡。
肖竹眠语气欢快，小声邀功道，“给你提神，看，我是不是个贴心的朋友？”
我接过烫手的咖啡，刚刚梦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梦里的感受更是无比真实，心中涌出无限暖意，这暖意汇集到一起变成了喷薄的火山，不断烧灼着我的身体。
因为这杯咖啡，我清楚地明白了，我真的沦陷了。
“谢谢。你非常贴心，我很满意。及时雨。”我指了指桌子上的咖啡，调整好坐姿，打开数学课本听课。
肖竹眠对我的感谢非常受用，聆听完后也开始认真听课。
数学一直是我的强项。
但这节课，因为一杯咖啡，我暂时变成了傻瓜。
这个时节春暖花开，阳光经常照得人慵懒无比，空气里弥漫着花香，春雨过后，大地披上了一层落花毯子。
肖竹眠最近因为喉咙发炎没有来上课。作为朋友，我的任务是负责放学后去他家给他补课。还好他父母最近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个在上九年级的妹妹肖雨眠。
“梦青哥，你来啦，我和我哥等你好久了，今晚我们不补课哦，我哥说吃火锅。”肖雨眠头上裹着干发帽邀请我进门，脸上笑嘻嘻的，充满快乐。
我一听到这个主意就知道一定是肖竹眠出的，这人最爱火锅。生着病也不忌嘴，真是贪吃。
“吃火锅，好啊。”我嘴上爽快地答应了，心里却在默默算计着如何破坏这顿火锅。
他喉咙还没好，吃火锅又一定要吃爆辣口味的，我是不会这样纵容他的。
走了十几米进入餐厅，我才发现，桌子上早已摆满了食材，沸腾的鸳鸯锅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
“你终于来了！就等你来然后开吃了。”肖竹眠拉着我在他旁边坐下。
“你别吃辣的。”我有点无奈。
他的喉咙距离恢复似乎又要一段时间了。没关系，我会好好听课记笔记的。不就是给他补课吗，顺手的事。
“没事，你快吃吧，我家离学校挺远的，打车和坐公交都要绕好几个路口，你怎么过来的，今天还下雨了。”肖竹眠不断往我碗里夹菜夹肉。
“雨不太大，我打车来的。”
“那就好。”
我注意到他偷偷吃辣椒了。
我决定还是要破坏掉这次火锅，趁着他还没吃几口。
看着他吃一口辣椒，就好像看到了他因为喉咙变得更加严重而躺在医院里输液的场景，他面色苍白，可怜兮兮，拉着家人和朋友的手，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
不行，不能让他变成这样。
我借口去洗手间，悄悄走到了电闸旁。我的计划是关掉电闸，然后骗他说你看，可能停电了，要不我带你出去吃别的吧。
他没办法只能同意。
完美。
但我没想到会被抓包。
黑暗中，明明我比他高一头，却被他压制住了，可能是因为心虚，也可能是他靠我太近了。
我分不清心跳了。
“怎么？想偷偷做坏事，我还不了解你嘛。”黑暗中，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外面的雨，冷冽却富有味道，需要细细品味。
“你……不能吃辣。”我挣开他的压制，仿佛不能再呼吸。
“就一点，没事的。”他无所谓道。
“你再这么倔我明天不过来了。”我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只好发出这样无力的威胁。
“对不起，我听你的，不吃了。我吃那个番茄锅。牛油锅留给你好吧？”他居然听话了。我很惊讶。
但是语气听着怎么那么像哄人？
不对，绝对是我的错觉。
毕竟，他只是把我当朋友，不单纯的人是我，动心思的人才会把一切细节放大，再放大，加上自己的臆想。
那晚的火锅，我吃的很香。因为肖竹眠真的很听话没有再吃辣。
*
高二上学期。
临近元旦假期，肖竹眠突然心血来潮说自己想去付城玩，我想了想，也没别的事情，就答应也陪他去了。
实际上，我原本答应了我妈元旦去参加她的生日会。
但是她自从初二那年我家因为我爸做生意突然成了暴发户后，我妈就拥有了许多个姐妹，她忙着纸醉金迷，也不再要求我总是陪她，甚至不再提让我做转性手术的事情，在生活和学习上给予了我充分的自由空间。
所以这次，我去不去对她而言都无所谓的。于是我就随便找了个理由爽约了。
我和肖竹眠在付城玩了三天两夜。
我们打卡了付城有名的山，夜爬八个小时登顶看了场盛大的日出。
日出很壮观，那是我第一次看，我欣赏着大自然的馈赠，无比庆幸站在我身边的人是肖竹眠。我蹲下身给他拍照，镜头里戴着墨镜的男孩子和朝霞融为一体，被我用相机定格，然后刻入我的脑海中。
那一刻，我有种冲动。我想把我的心里话说给他听。
后来，我在他的催促声中忍住了这个荒唐的想法。他说他还想去别的地方拍照。我当然乐意一直给他拍。
我们之间还有无数美好时光，现在还是好好读书的年纪，高考很重要，等我们都上了大学，我一定鼓起勇气告诉他我的心思。
离开付城的前一天晚上，我提醒肖竹眠提前把行李箱收拾好，毕竟，他凭一己之力带了两个行李箱，而我只拿了个黑色书包。
他的两个行李箱敞开着占据了标间里所有能下脚的位置，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颜色也有很多种，我分不清，他还耐心地给我科普了几种：这是黑粉，这件鹅黄，那件是克莱因蓝，这几件是荧光绿……
他爱漂亮衣服。
和他本人的性格很相配，明媚阳光，开朗自由。
“整理一下吧。明早我们还要赶车，时间肯定不够。”我冲了一杯蜂蜜水给他并小心地再次提醒他。
“刚吃完烧烤喝完啤酒，我有点晕，不想收拾欸。”他将水喝完直接懒洋洋地倒在自己的床上了，不打算再起来。
“那我帮你？”我的语气充满试探，他应该是没有洁癖的。
“嗯好。”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我发现他渐渐睡着了。
他的睡眠质量真好。
我开始边收拾他的衣服边反省自己的衣品。也不差吧？最多就是颜色单调了一点，我的衣柜里只有黑色和白色。
我厌恶粉色。
但是看到肖竹眠穿粉色运动卫衣，我就暂时不讨厌了。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肖竹眠穿了一件粉白色短款羽绒服来我家过年，我称赞道，“粉色很衬你。好看。”
“你说这件衣服啊，诺，你看还能反过来穿，肖雨眠帮我选的，确实还不错。”他拉开衣服拉链，凑近我示意摸摸里面的材质。
是羊羔绒版的。很暖和。
手感很好。
其实我想对他说的话是：你真好看。
是他本人漂亮，不是衣服。
还好我父母对于我邀请他来我家过年这件事没有意见，小年那天我是这样和他们商量的：“爸妈，大年三十那晚我能不能邀请我同学来家里玩，他父母上周带着他妹妹出去旅行，因为春运航班延误，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他家里没有一个人。”
“行啊，让他来吧，正好三十那天晚上我和你妈也要邀请好友聚会，人多热闹啊哈哈哈，你是不知道自从我突然发财后，我和你妈走路都感觉踩着棉花啊，交了不少朋友……”
我爸头一回在餐桌和我说了好多话。后面的话我都因为在想肖竹眠没听到。
我厌恶那些聚会。
打算三十晚上带着肖竹眠溜出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放烟花。
此刻，肖竹眠站在我家门前，我却没有邀请他进门。
“我家有外人，他们很吵，我们出去过节吧，好吗？”我还是想听听他的想法，如果他真的想要参加，我也乐意陪他。
“好呀，那你去把你的比熊抱出来陪我玩，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当然不过分，实际上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父母和他们那些狐朋狗友，我请他在门外等我。
他点点头。
“脆筒”是个可爱的两岁比熊，是个姑娘，超级粘人，刚见到肖竹眠时有点害羞，一直往我黑色大衣的领子里钻，后来在肖竹眠坚持不懈的“哄骗”下，“脆筒”开始探头探脑地靠近他。
我们先站在离我家大门不远处的花树下看了会月色和别人放的烟花，“脆筒”被肖竹眠抱在怀里，一人一狗的美好画面被我记在心里。
后来，我带他去了一片较为空旷的平地里放烟花，他在漫天绽放烟花中突然靠近我，轻轻碰了下我的手，“喂，新年快乐！”
原来是零点的钟声响了。
我刚才一直盯着某人看，稍微有点投入。
新年快乐，肖竹眠。
我也大声地告诉他了。
我们看着彼此，开心放肆地大笑。
新年快乐。
我的意思是，肖竹眠要一直无忧无虑下去。
*
高三。
毕业季的氛围就是紧张中带着伤感。五月的绿色里也少了一丝活力，很多人因为成绩焦虑，因为未来迷茫。
我和肖竹眠其实还好。
没太大感觉。
高考对我们来说，只是意味着我们即将一起考同一所大学，一起迈步下一个人生阶段。
我们两个因为不想学化学在高二文理分科时都选的文科，在学校和班级里的成绩也都一直维持在前几名，主科我们都学的很好，剩下需要死记硬背的一些科目，我们也经常互相在背书自习室提问对方，早就掌握牢固了。
距离高考前五天的时候，我突然因为吃坏东西直接严重到进了医院。
我爸妈把我送进医院后随便找了个护工照顾我就急急忙忙谈生意去了。
我早就习惯了。
只要不逼我做转性手术就好。据我爸说，我妈在生我之前一直都想要个女儿，但都流掉了。
大概有五个。
后来好不容易在我初一那年生了一个可爱的妹妹，我也很喜欢她，可她不足三个月就夭折了。
我妈疯了一段时间，精神恢复后却突然给我买很多衣服，刚开始我没察觉，等我察觉到时，已经是她在某个我放学回家吃饭的餐桌上第一次对我提出：梦青，要不我们做个转性手术吧，妈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要个女儿。你看你长得多漂亮，多像女孩子啊。
我不同意，我妈就突然发疯般双手攥紧我的脖子……
我哭着说不要。
“梦青，梦青，是我，你别怕，我在呢。”我睁开眼睛，噩梦消失了，肖竹眠坐在病床前拍着我的肩膀。
我意识到这是医院，又突然意识到我哭了。太丢人了。我怎么能在肖竹眠面前哭。
“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我突然很想把我心里的疤痕展露在他面前，就和他说了这件一直带给我阴影的事情。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
我突然就害怕了。
“我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到你的情绪，对不起。”他声音很小，带着歉疚，说完后将削好的苹果塞到我手里。
我说不是他的错，是我自己内心敏感。
高考完那天晚上，我们班组织去KTV举办了告别会，他好像喝多了，偷偷拉着我的胳膊溜到外面的天台上吹风，“于梦青，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他拿着盒子视若珍宝般双手捧到我面前，虽然醉了，但他的脸一点儿都不红，甚至比平时更加白润光滑。
我产生了他向我求婚的错觉。
有一天，会的吧。
里面是一只精美的手表。
他帮我戴上后，我怔住了。
夏天的夜色很美，几只萤火虫围绕他飞来飞去，他身在其中为我打开了了一个美丽而盛大的夏天。
我的心彻彻底底归属于他。
无论他是否喜欢我。
我们本来说好了报同一所大学，但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才发现真相，肖竹眠其实报了一个和我相距甚远的大学。
我在南，他在北。
我们约在酒吧见面。
那是我们认识三年以来爆发的第一次争吵。
“为什么骗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我不能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明明说好了考同一所大学，明明前一天在乒乓球馆还在和我畅想大学时光，结果全是背叛。
“能为什么，我本来就没打算和你考同一所大学啊，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我的梦想是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又怎么会和你报同一个大学，甚至同一个专业，嗯？”
肖竹眠语气冷冰冰的，和之前判若两人。
“我是问你为什么骗我？你既然一开始就不想和我一块上大学，那就说清楚啊，你他妈耍我玩呢！”
我气得摔了酒杯。
本来想挥他一拳的，没舍得。
“你他妈不会自己问啊，当时报完志愿我都打电话和你说了我报的哪个大学，你自己喝醉了误会了现在好意思来怪我？！”肖竹眠被误会也很愤怒，也有委屈。
我冷静几分钟想了下，好像是这样的。
说好的考同一所大学一直都是我提的，他听到了也只是沉默不语，我以为他默认了。
就连报志愿那天晚上也是我喝醉了求着肖竹眠说的，人家没同意，但是梦中的那个肖竹眠同意了。
我所谓的一起畅想未来，在肖竹眠听来，也不过是两个人在不同的学校里仍然作为朋友保持联系。
“我错了，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赶紧道歉，伸手拉肖竹眠的T恤衣角，肖竹眠置之不理，很显然他很生气，且一时半会儿消不了气。
“对不起，要不惩罚我一下？”我只想赶快解决问题，不想再和他吵架。
他就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
“于梦青，我想好怎么惩罚你了，罚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好想你。”
大二的某个深秋清晨，我接到了肖竹眠的电话，对方声音里带着一点点哭腔。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还在做梦吧。
只有在梦里，我才会听到这些话。只有在梦里，肖竹眠才会说，我很想你，于梦青。
“喂，你听到了吗？”肖竹眠还在电话那头叫我。
“嗯……听到了。你……指的在一起是和我谈恋爱吗？”我掐了自己的脸颊好几下。
“不然呢？你难道不喜欢我嘛？”肖竹眠语气软软的。
“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今天有课吗？我去找你吧。我们见面说。”此话一出，我就觉得自己太冲动了。明知故问，他当然有课。
“没有。”肖竹眠的心情似乎更加低落了。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此刻需要我过去陪他。
“我现在去请假，你先乖乖上课，到了和你联系。”我只好先哄他。
“好。”电话那头的肖竹眠像一只乖乖听话的小狗。
11月3号。
我们在一起了。
我亲吻了我暗恋四年多的男孩。
我拥抱了整个秋天。
我觉得自己硕果累累，充满喜悦。如果每一颗香甜的果子都代表一种快乐，那么，这个秋天，我心里的幸福和满足，全是肖竹眠塞给我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给我打电话仅仅是因为他在那一刻意识到了自己也是喜欢我的。
并且，他高中那会就发现我暗恋他了，只是一直在内心挣扎没有直接和我挑明，因为他不确定自己的想法，不敢轻易问我为什么喜欢他，我好像不喜欢你。
怕这样问了，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傻瓜。
就算肖竹眠不喜欢我，我也会一直爱他。
只要他平安喜乐，一生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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