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啊,小鱼,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林千帆趴在水缸边,和里面三条小鱼一样,蔫了吧唧。
她气来的快,消得也快,中午吃饱饭,冷静下来后,就觉得自己也有错。
想到陈轻舟这几天的异常表现,林千帆猜想肯定都是因为打火机丢了,而打火机是被她弄丢的。
“看来这只打火机对他真的很重要。”
林千帆歪头,望着院子中央的石榴树。
石榴已经全熟了,一只只红彤彤的,咧开嘴笑,露出饱满的石榴籽,挂在枝头。
她眼神陡然一亮,看向鱼缸旁的捞鱼网。
“小鱼啊,小鱼,对不起了。”
——
陈轻舟从林家小院离开后就去了后山。
他第一次在后山要打火机,林千帆言辞闪烁,还不敢抬头看他,那时他就猜想打火机可能丢了。
不过,毕竟林千帆没承认,还有一丝希望,而且……
他以为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克服身体上的反应。
直到昨天下午,林千帆又再次找借口不肯把打火机还给他。
陈轻舟晚上失眠,克制不住反胃呕吐,他绷紧最后一根弦,去找林千帆,希望能得到好消息。
但……最后一根弦还是断了,确切无误的丢了。
他克制不住的烦躁,甚至忍不住向林千帆大吼。
按林千帆的说法,她是把打火机放进背包,带去了后山,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陈轻舟抱着这最后一点线索痕迹,在后山从天明找到天暗。
自从最后一点亮色消失后,天空又开始下雨,台风天就是这样,时晴时雨,翻来覆去,像人的命运一样难以捉摸。
陈轻舟浑身淋的湿透,薄薄的T恤像是纸片一样贴在身上。
他撑着挺拔粗壮的翠竹,难受得躬起身子,不断干呕。
手机打开手电筒后拿在手里,惨白的光线透过雨帘,照得他所在的这一方天地雾气濛濛。
——
林千帆从食堂出来后就去了陈轻舟宿舍,听天天说他一下午没回来,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又跑后山找去了。
她上山的路走到一半,看到左前方投来的光线,抄了个近路过去,可刚走近,就看陈轻舟站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探着身子要往下跳。
这下雨天,山林里光线暗淡,树木,草丛,石头块都可能被错人成其他东西,她看陈轻舟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太好,担心他神智不清之间产生幻觉。
“陈轻舟!”
林千帆边跑边喊,朝他冲过去。
雨伞被树枝挂住,手柄从她手中扯落,硬生生刮下手心一块肉。
她还是迟了一步,没来得及拦住他,摔在地上。
林千帆抬起头,见山坡下,陈轻舟在被他踩塌下的草丛中胡乱翻找着什么。
“陈轻舟!”
她又喊了一声,底下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林千帆爬起来,跪在陡坡边缘,干脆拿起手边的小石头砸他。
在砸到第三颗时,陈轻舟终于站了起来。
他转身,抹干净脸上的雨水和枝叶污泥,露出湿漉漉的丹凤眼,眼神终于恢复澄澈光亮,举起手朝林千帆挥动。
他手中那东西,折射手电筒的光线,随着摆动,散发出又冷又硬的光锋。
林千帆又气又笑,捡了块大一点的石头砸向他,“快上来。”
两人回到青帆时简直像两个刚逃难回来的难民,幸亏今天下大雨,大家都在屋里待着,没别人看到他俩这幅尊容。
林千帆回去冲了个热水澡,身体逐渐回暖。
她呆坐在桌边,一只手摊在桌面上,一只手翻出抽屉里的碘伏棉签,给手心的伤消了毒,用纱布绷带裹好,拿出手机给陈轻舟发了个消息。
林千帆;【你收拾好了吗?】
过了几分钟。
陈轻舟:【刚好。】
林千帆:【来食堂?】
陈轻舟正坐在床边擦头发,看了一眼时间,刚好九点五十。
陈轻舟:【这是考验吗?】
林千帆:【机不可失,‘食’不再来】
食堂里黑黢黢的,林千帆没开灯,但她对声音很敏感,听到轻微的开门声,轻咳出声,提示自己的位置在哪。
看到陈轻舟顺利找到自己,她调侃,“不错嘛,看来这段时间的训练有效果啊,你听觉更灵敏了。”
林千帆这段时间,为了提升他出手的速度,经常对陈轻舟做听声辨位的训练,也就是蒙住他的眼睛,让他攻击随着自己移动的脚踢板。
陈轻舟在林千帆对面坐下,整个人很轻松,“那多亏林老师教得好。”
“林老师”三个字咬音很重。
看他终于恢复正常,会和自己斗嘴,林千帆放下心,把中间的鱼汤,推给他。
“怎么,鸿门宴?”
要不再放点哑药?
忽略这一点小插曲,林千帆借着黑暗的遮掩,非常郑重地说,“赔罪礼!”
林千帆从小倒大总被说是个迷糊眼,糊里糊涂,丢东忘西,何于飞一而再再而三嘱咐让她管好自己,别整天只知道傻乐呵,但她不以为意,直到这次弄丢打火机,害陈轻舟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陈轻舟是在陡坡下,两块石头卡住的缝隙里找到的打火机,那位置他们每天爬山时都会经过,林千帆还是想不起来打火机是怎么从自己包里飞出去的,但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错。
“你会接受吧!?”林千帆瞄着他的表情。
陈轻舟微敞着腿,坐在塑料椅上,舒展的靠着椅背,一只手贴着身垂在桌下,一只手支在桌面上拨弄着汤勺。
他始终低垂着头,还没来得及吹干的头发落下,遮挡住眼底的情绪。
汤匙碰撞碗壁的声音格外清脆,一下一下叮咚悦耳。
林千帆听着这声音,感觉好像敲击在自己心头。
她不习惯这么郑重其事地做一件事,总感觉很尴尬。
陈轻舟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对面那姑娘不安分地四处扭头,好像想在周围空荡荡的黑暗中找出点彩色来。
咚一声,汤匙落入碗底,他陡然坐直身体,探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林千帆摆在桌面上,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拖到桌子中间,看她掌心缠着的纱布,“疼吗?”
陈轻舟的声音透着磁性,他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就显得非常深情。
林千帆反应慢摆拍,竟然不自觉地紧张了下,结结巴巴地说,“还、还好……”
“要不要我负荆请罪,”陈轻舟切换不正经的腔调,“你为我受了这么重伤,放古代那我可是要以身相许的。”
他嘴上说着俏皮话,眼底却情绪泛滥。
给我圆润地滚出去吧!
林千帆收回手,白了他一眼,“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还不快喝,凉了就腥。”
林千帆催促。
她比陈轻舟提早来一步,刚刚热过。
“腥?”陈轻舟汤勺都拿到嘴边了,又放下,“这不会是鱼汤吧?”
“对。”
陈轻舟一脸惊悚,“如果我没猜错,原材料还是你那三只宠物的尸体?”
小鱼啊,你白死了,有人不识货,你明明是大补的食材。
“……”
毕竟是鱼汤,有鱼刺,一点亮光没有,盲吃容易卡嗓子。
林千帆准备打开手机灯光,没想到陈轻舟早她一步,咔哒一声,黑暗中亮起一簇火苗。
四四方方的打火机伫立在桌面上。
微弱的亮光仅够照亮一张桌子的区域。
两人被幽蓝的光线笼罩,四周都是黑暗,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
陈轻舟拨动汤匙,第一嘴入口,难耐地皱了皱眉头,接着就可以面不改色地喝第二口。
林千帆盯着那盏晃动的灯火,想的却是不着边际的问题。
她经常看他把玩这个打火机,却从来没看过他抽烟,一个不抽烟的人,怎么会有带打火机在身边的习惯。
“你抽烟吗?”林千帆看着那摇晃的灯火,不自觉问出口。
“戒掉了。”陈轻舟放下勺子,“高中那会混蛋,什么叛逆的事都要做。”
“有多混蛋?”
林千帆借着光亮打量他的脸。
线条凌厉,眉眼深邃,特别是那一双翘起的丹凤眼,冷傲不近人情,如果不是因为他经常说些不正经的浑话,确实会让人感觉是个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浑小子。
“像郑子俊那么混蛋,能接受吗!?”
陈轻舟的手轻点桌子,玩味地笑着。
他非常期待对面姑娘听到这话的表情。
林千帆故意配合他,瞪大眼睛,捂住嘴,伸出手指着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难道你也想被我踹!?”
“去你的!”
陈轻舟大笑起来,端起碗,一口灌完。
他熄灭火苗,把周身滚烫的打火机紧紧握在手心,说,“这只打火机就是为了记住当时的我,我怕丢了它我就永远忘记自己是谁。”
两人在黑暗中面对面站着,林千帆能听出他声音中的轻颤。
她说:“不会,我会记得。”
陈轻舟回到宿舍已经十二点了,林千帆特地发消息,允许他明天迟两个小时起床。
他笑着退出微信,刚准备放下手机睡觉,想起乐阳昨天说的,让他适当营业一下,又切换到微博。
挑了几张乐阳这几天给他拍的照片,在文案处加了个“鱼”的表情包,点击发送,过一会又评论了几个留言粉丝。
做完这些琐碎的事,已经差不多一点,陈轻舟却毫无睡意。
他盯着上铺床板,感觉浑身燥热,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直挺挺的坐起,又把空调调低了几度。
两个小时后,他眼神空洞地刷手机,想要尽量忽视下腹难耐的感觉。
今夜,终究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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