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这是——
“真让我去问顾梦啊？”叶羽阳故意挑起那本习题册，语调飞扬，带着股痞劲。
沈劲钰笔尖顿住，心里有些复杂，安静地和叶羽阳对视几秒。最后不太能接受，选择去扯过他的试卷：“哪题？”
周边偶尔传来翻页的声音，还有一声声苦恼的叹气，也有人跟叶羽阳一样再和同桌讨论问题。
他们两个的互动也不会真有人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也觉得正常。
叶羽阳一笑，指着题：“这道。”
他就说沈劲钰人好。
沈劲钰讲题时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深深陷进去，陷进去的同时，又能挖掘到知识散发出来的奥秘，这些知识会汇聚在脑海中，形成一张网，将人慢慢送进深处。
一题过后意犹未尽，叶羽阳连让沈劲钰讲了后面两道延伸题，沈劲钰也很耐心的给他讲，并且讲得特别细，特别注重。
一节课下来，他的脑子被知识穿透，看沈劲钰的眼神充满着崇拜。
沈劲钰在喝水。
叶羽阳一边梳理答案，一边问他：“你等会儿去哪吃饭？”
窗外的天有些黑，可能又要下雨，这几天的天气一直有雨，且都喜欢在下午到晚上这个点下。周末在家倒还好，这一上学放学就有些令人烦躁了。
沈劲钰想到那天叶致明说的话，沉思着，道：“在家吧。”
叶羽阳眼睛停住，一个数字被笔墨晕开，笔尖离开试卷，朝身边的人看去：“吃什么？”
“面？”沈劲钰眉峰一扬。
“面？”叶羽阳伸出手，细数着，“你家厨房只有酱油、盐、油、味精，还有我上次去你家带过去剩下的大蒜。沈劲钰，你吃得下？”
沈劲钰沉默。
看他那样，叶羽阳就知道他胡说。
“沈劲钰，实在不行就来我家，别不好意思，我随时欢迎。”
沈劲钰轻叹：“我去超市买菜，我其实也会做饭，只是平时比较——”
叶羽阳眉心一拧，打断他的后语：“沈劲钰，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
晚上九点，大雨拍打着窗户，叶羽阳套了件外套从房间走出来，准备换鞋出门。
刚好从厕所出来的叶致明撞见他，问道：“大晚上下雨这么大，去哪？”
客厅一片冷清，只开着一个暗灯光，叶羽阳人在暗处，抬起眸子，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去沈劲钰家。”
秦青青敷面膜时喜欢带耳机听书，但叶致明还是反手把门关上，他眼中厉色一闪：“不许去。”
“爸，你是不是跟沈劲钰说了什么？”
叶致明不知道沈劲钰跟他说了多少，厉声道：“我能跟他说什么？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我不是在质问你，我在跟你好好说话。我当初说过，沈劲钰家庭不太好，他前不久才——”
叶羽阳止住，垂下眼帘：“总之，我现在一定要出去。”
“你今天要是敢出去，就别回来了！”叶致明被他话语气到，说完后就有些后悔了。
“爸，您在这件事情上就不能宽容一点吗？”
“我怎么宽容？啊我叶致明就你一个儿子，我老婆身体不好我不让她生二胎，我对我唯一的儿子处处考虑，然后我儿子突然跟我说他是同性恋，你这让我怎么接受？说的长远一点，毕业后，你们在一起了又能坚持多久？现实很残酷的，世俗的眼光你们面对不来！”
“而且你看沈劲钰家庭，你跟着他又会有什么好处？毕业后跟着他打工，窝在小平米的房子里，构想着不实际的未来？不是爸不够开放，只是你们现在情况你们根本不懂，年轻气盛带来的勇气只是一时。听爸的话，跟沈劲钰断了吧。”
叶羽阳直起身子，眸光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局外人是什么都不懂，他们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只知道当下的情况，用着他的自以为好的办法去处理着繁琐的事情。
就算沈劲钰不跟他提叶致明说的话，他心里也清楚的知道叶致明都说了些什么。他理解叶致明的好，知道叶致明在想什么，他是独生子，确实不该是同性恋。
但这件事中，存在两个性质不同的关键。叶致明不可能懂，他不说叶致明这一辈子都不懂，可他又不能说，说了叶致明也不会信。
叶致明的行为相当于拿着把刀在逼沈劲钰跳楼。
爱情中不一定非要传宗接代，生命原比爱情宝贵，只有活着才有享受生命价值的存在。
他重生就是为了沈劲钰，沈劲钰如果再在他这个节点上出现什么错误，他会惭愧一辈子。
叶致明不懂，他什么都不懂，也不可能会懂。
“爸，不可能。”叶羽阳沉声，“无论你说什么，现实再多么残酷，我依然不会放手。你现在不会懂我的处境，我一时间也跟你没法说明白。”
“但是爸，这就是我命，我逃不开的。”
“如果没有沈劲钰，我……”
我在三十岁的时候就死了。
叶羽阳吐着粗气，不知道该怎么跟叶致明表达这一情况。
“反正我现在和沈劲钰还没有谈恋爱，我现在还在考虑，但是我以后绝对会和他谈的，这不是勇不勇气的事，这是命。”
“还有，你别想着给我换班，这个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你给我换了也是相当于在害我，你这就不是为了我好了。”
“你！”叶致明呼吸一重，有点缺氧，靠在墙上支撑着：“叶羽阳，你还小，趁着现在时间还早，你别让这种思想占据你的脑海。你想想你妈，要是让她知道——”
咔嚓——
主卧的门开了，秦青青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父子两。
叶羽阳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肺腑的话也不再能说出来。
他敢跟叶致明吵，敢在叶致明面前放狠话，唯独不敢与秦青青说半点气话。
“叶致明，大晚上吵什么？”秦青青走向两人，在叶羽阳跟前停下，柔声细语道：“钱够吗？去别人家要买点东西过去。”
说罢，她把准备好的三百块塞进叶羽阳手里，苍白的嘴唇干扯出一抹笑。
“你爸喜欢说气话，可能说的有些过分，你别放在心上。沈劲钰那孩子挺好的，很有上进心。”
秦青青包住那只有些颤抖的手：“虽然妈不懂这种感情，但是妈也不反对，只要你过得好，过得开心就行。”
叶致明欲言又止。
“老婆——”
秦青青抬手制止他的话，拿过柜子里的雨伞：“去吧，不回来的话给妈发一条消息，就不给你留门了。”
叶羽阳看着她塞过来的三百块钱，眼睛一红：“妈，我其实——”
他其实没有那么叛逆，他只是想救人。
秦青青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去吧，记得买点东西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
叶羽阳走后，秦青青瞬间瘫坐在地，叶致明被吓了一跳，跑过去将人扶住。
秦青青缓了好一会儿，抬手给了叶致明一巴掌，瞪着他：“你当初明明答应我，不会在小阳面前说气话的，要是我没发现不对劲，你是不是要把小阳赶出去啊？”
叶致明道歉：“我有些急了，那孩子说话太倔了。”
“真是。”秦青青稳住急躁的情绪，忧郁起来，“你说，小阳就真的那么喜欢吗？喜欢到不惜跟你顶嘴，不惜大半夜凌晨四点去人家家里。”
前段时间，被叶致明得知叶羽阳出柜理论那晚，叶羽阳四点去沈劲钰家，被秦青青起来时发现，她也是在那天就知道了叶羽阳出柜。
不过一直没说，一直在用时间去适应，慢慢地，她也就能接受一些了。
屋外下着大雨，叶羽阳没打算自己做菜给沈劲钰吃，去店里点了几个菜，又去买了些水果。
站在沈劲钰家门外，空不出手，用脚尖踢了两下。门也很快就开了，沈劲钰像是刚洗完澡，随便套了件衣服在身上，看到他时还有些意外。
手上的东西被接过去，浑身解数，叶羽阳刚要开口，沈劲钰就说：“被骂了？”
“……”叶羽阳关上门，屋里一股沐浴露的清香，他摸了摸鼻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装可怜，“是啊。你倒好，这么久才给我开门。”
沈劲钰把东西放桌上，坐到他身旁，认真道歉：“我的错，下次我的门一直开着给你进。”
室内陷入平静，灯光下，沈劲钰目光炯炯，真诚至极，仿佛只要他稍稍一开口，沈劲钰就能给他一把钥匙。
但他肯定不会想要那把钥匙。
沈劲钰头一低，嗓音暗沉：“不值得。”
“嗯？”
“为了我跟家里人吵架，不值得。叶羽阳，以后别这么做了。”
叶羽阳逞强一笑，偏头看他：“你在想什么啊，谁说是为了你，我只是看不惯我爸说话的方式，我才没有为了你。沈劲钰，你太自以为是了。”
后脑勺被人手指一拢，抓住他的发丝，那只手反复收拢的动作，就像在给他顺毛安抚。
“沈劲钰——”
沈劲钰轻叫：“叶羽阳，我喜欢你。你真的很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好，对你比你对我还要好，永远都不跟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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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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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逃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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