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钱潮的大姨,在他们那个片区也算是可以只手遮天的角色了,从上到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若说她身边还有什么可以让她迷惑的,也就她这个侄儿了。
一想到侄儿好像很久没去她家了,她心里就一阵想的慌,连忙又打了钱潮的电话,号码还没拨出去,钱潮就先打给她了。
“大姨,最近看戏了没?请你看戏?”
总所周知,这位李阿姨,如果周遭邻居没戏给她看,不能满足其对世界的强烈探索欲,她就会选择花钱去剧院看。
“哎呦我怎么不看啊,你都好久没来了,我不得看看戏去?我经常去的那家剧院,听说最近上了一个新戏,是你们学校的人来演的,小潮,把你那个同学带来,大姨请你们看戏去?”
哦?把那个同学带来?
看来江教授在他家长心中的形象很好么。
不过,新戏是他们学校演的?
他们学校出去演的话剧,只能是沈轻舟带的了。
“我们学校的?”钱潮语气稍微带上了一点点的浮夸,使之呈现出一种“太巧了”的感觉,“我那个室友就是里面的演员啊!”
大姨诧异地差点把电话捏爆:“真的假的?”
江姓帅小伙要上台表演?
她可是对他有浓厚的兴趣啊!
江天晚身子靠在椅子上,咬着牙齿听着钱潮交代他是怎么搞到消息的,一听他又是通过套路大姨这种方式,江天晚的嘴角抖了抖,明白了他之前说过的“借一下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原来,就是打着他的名号,招摇撞骗他的大姨。
李阿姨是剧院的老客户了,所以跟剧院的老板相当熟络,她一听见江天晚也在下场戏的演员中,她就忍不住的跟老板打听这个团队的事。
老板跟她讲,A大话剧社在界内很有名,因为他们的本子都是原创,所以不存在版权争议,而且听说他们的剧本都是根据身边的真实事件改编,所以也不用担心抄袭的问题,这就少了很多麻烦。
他们话剧社的那个姓沈的社长,很厉害,每次上的戏反响都非常好,至于为什么他跟上家没继续合作,这家老板听到的消息是,上家剧院套路他,跟他又签时间约,又签作品约,凡是在他们家演过的话剧,作品版权全部买断,合约结束后也一律不允许在其他剧院演出;再加上前几天,话剧社的金牌编剧……自杀了,城东剧院欺负他们没人写新作品,更加变本加厉套路他们,哪知道这沈社长厉害,意识到城东剧院落井下石,当机立断,解除所有戏约,第二天就招新编剧写新本子,直接放弃以前所有的优秀作品,换剧院演出,他们也是经过了几番辗转,才换到了他们剧院。
老板听说,他们要赔的违约金挺多的,就按他家剧院给他们开的工资来算,他们得再演几十场才能赔完,但至少,这约一解,就不用被牵着鼻子走了。
李阿姨边嗑瓜子,边跟几个阿姨听老板唠嗑,心里盘算着,这个沈社长行啊,既有骨气,还这么有能力;一想到是自家侄儿的校友,就忍不住觉着,侄儿厉害,身边都是这么优秀的人。
跟侄儿分享完听来的“情报”,李阿姨最后还不忘又提一嘴,她问过老板,他们戏里有个叫江天晚的,演的是不是男主角?老板告诉她,社团给的演员表里,没有江天晚这个名字,想说是不是大姨搞错了,或者说,这个姓江的,是不是他们社团打杂的。
江打杂:……
以话剧社的这种紧张程度来看,沈轻舟应该不是真的欣赏李雅婷的才华才招她入社的,可能就是违约金把他压迫得紧,所以他急需有个写手,先帮他完成一个新的作品。
质量,或者大体方向上,能不能达到他的要求,先另当别论,至少东西得先出来一个,后期润色,他再爆肝也不迟。
江天晚琢磨着钱潮大姨那边的消息,觉得沈轻舟这两天,应该在为新剧本焦头烂额,没时间作妖,这时候,他们可以从一个警察都没考虑到的人下手了。
裴文峰。
因为他早在半年前就退出了话剧社,而且也没有参与那次的话剧表演,警察自然也没考虑到他。
两人将裴文峰约在了校外的一个茶餐厅,他跟舞台上的样子很不一样,比起台上的那个惊艳绝伦的贵妃,素面朝天的他,实在一般。
“裴同学。”江天晚将服务员端上来的第一杯茶推到了裴文峰面前,“听说你以前是……话剧社的。”
本以为他会含糊其辞,却也没想到,这人尤为直接,拿过茶喝了一口,脸上厌恶的表情毫不遮掩,仿佛提到了他的仇敌。
“对,以前是,后来待不下去,就退了。”他放下茶杯,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的两人,“你们现在是在警视厅实习?”
钱潮点点头,他并不介意这会儿小小地欺骗一下自己的校友。
“挺好的。”裴文峰晃了晃杯中的茶,杯底的茶叶缭乱飘起,一如说话人的烦躁心绪,“被国家培养的,看着就有正派气质。”
江天晚差点一片茶叶呛到喉咙里。
裴文峰不是他们院的,所以应该不认识钱潮,也没听过钱潮那些事,否则,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江天晚转头看了旁边的钱潮一眼,突然嘴角一笑。
气质,正派?
不过……
这白白净净的,如果不加主观感受,单单评价这张脸,确实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裴文峰被“美色”所迷惑,没能看透他皮囊下掩盖的败类,是裴文峰涉世未深。
外人面前,江天晚知道分寸,他迅速收起脸上对钱潮“**裸”的嘲笑,又对上裴文峰:“裴同学,你当时为什么退出话剧社?”
裴文峰眼睛看向窗外:“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与沈轻舟气场不合。”
他话虽说得轻飘飘,脸上的表情却是相当轻蔑。
两人没说话,裴文峰继续道:“我听说他跟城东那家剧院解约了,挺好,他也尝到被坑的滋味了。”
裴文峰这幸灾乐祸的神情过于明显,他对于沈轻舟的反感,丝毫不遮掩一分一毫。
江天晚眉头微微一挑。
“大家都是学生,也是一个社团的,好好相处肯定都挺开心的,他非把社会的那一套用进来,就一个破社长,还真把自己当成老板了,成天给社员画大饼,灌鸡汤,让社员努力,他在背后数钱,我看不过去,也改变不了,就辞职了。”
“资本主义”出身的钱潮听了这话,无声打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这么说,你退出是因为钞票分配不均?”
“如果说直白点,确实是这样,一帮人如果因为兴趣而聚在一起,那相对比较单纯,但如果涉及到了金钱问题,那有矛盾也是必然的了,他控制欲极强,还一毛不拔,我受不了他。”
“其他人怎么不辞职?”
裴文峰冷笑了一下:“我怎么懂这些斯德哥尔摩情人的想法?”
这就好比,有些人明知道自己的伴侣是人渣,却依旧不选择离开,甘之如饴地跟着他/她,甚至助纣为虐,就像王优;又或者,有一些职场上的人,被pua惯了,即便天天做着超额工作,也不懂得拒绝,不考虑离职,每天都在为老板的口袋填充资金,而自己的口袋却依旧空空如也……
头脑过于清醒的人,怎么会理解斯德哥尔摩的想法呢?
哪有什么感同身受与共情?
虽然,斯德哥尔摩们也是受害者,但人生,给过他们逃离机会的啊。
江天晚眉头轻皱了一下:“你与沈轻舟的矛盾,只有工资分配不均?”
这与他们一开始的想法不符。
裴文峰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他们,但在我这就是这个理由,他独吞太多。”
“他没让你把自己完全带入角色,让你做到完全出不了戏?”
“有,但我当他放屁,就给这么点钱,还提这么多要求,如果他钱给够,我也不介意一天到晚都陪他演戏。”
江天晚不由自主的心中轻叹了一下,这么清醒的人,还真少见。
若一个人,能做到“只认钱不认人”,那任何的话术和洗脑都对他毫无用处,裴文峰无疑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他的名气使得他根本不缺舞台,既然有地方给他施展才华,让他好好享受舞台,那他还为什么苦逼地做别人的印钞机器呢?
但是,他是清醒的,不代表别人也是清醒的。
“你知道章予吗?”江天晚问道。
裴文峰听见这个名字,睫毛轻颤了一下,本来气愤的眼睑微微一跳,他双手插在胸前:“知道,都是社员,以前一直一起演戏。”
江天晚观察着他脸上的那些细微的表情,又继续问:“他也会唱戏,你知道吗?”
裴文峰周身动了一下,放下的双手以及惊讶的表情,显示了他的想法:他不知道。
“对了。”江天晚见裴文峰这般反应,又问道,“我听说,章予跟张君彦是情侣,他们感情怎么样?”
裴文峰蹙眉,思索了一番:“他们私下里我不清楚,不过在话剧社,他们举止很正常,不像情侣,也不像陌生人,相敬如宾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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