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李章强三人就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屋子里其他的鬼因为从昶的到来躁动不安,从昶身上强大的鬼压让他们不由得想要跪下臣服。
从昶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这些鬼,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小鬼们周遭的空气瞬间被压缩,他们狰狞地睁大了眼睛,像是有人在挤压袋子里的空气,无处可出的空气聚集在他们的脑袋上,最后不堪重负爆掉了。
鬼一死,那些尚未被炼化的生息之力就成了没主的东西。
从昶张开手掌,生息之力顺从地飞到他掌心里,有些还缠绕在指缝之中来回游动,似是将他的手掌当成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从昶冷冷地看着,收回了手。
他准备离开之际,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
“这才多久,你就大开杀戒,这样,你真的能赢吗?”
阎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从昶身后,从昶回过头去,上下打量下了阎王,阎王依旧穿着那身青衣,但仔细看去,衣摆上有一道很微小的口子。
从昶了然。
“难为阎王大人自身难保,还来梦里督促鬼的赌约。”
阎王不理会从昶的讥讽,他随手一挥,身下就多了一个由鬼气组成的宝座,他施施然地坐下,“毕竟你我之间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
从昶闻言皱了下眉,他有些搞不懂阎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没事就滚。”
“有事儿,当然有事儿。”
“那是你的事儿,跟我无关。”从昶没打算跟阎王多做纠缠,抬步离开。
阎王不慌不忙地说道:“要是殷将阑知道这里是假的,你,一个二十多岁的鬼装作刚落地的婴儿骗他,让他一个堂堂的大少爷去搬砖打工,为了几十块钱奔波卖命,你觉得,他对你的爱,能支撑他原谅你吗?”
从昶脚步一顿,他看向阎王的眼神凌厉,像是在看什么死物一般。
阎王换了个姿势,翘着二郎腿,周身气质与他身上的青衣格格不入,却又有一种诡异的相得益彰,“哦,你不在乎,比起殷将阑的爱,你的爱不是更自我吗?”
“要不要赌注翻倍,如果你赢了,我为你维持这个世界一辈子。”
从昶沉默不语。
但阎王知道,从昶动心了。
“输了,我要殷将阑的所有生魂跟阴魂。”阎王被从昶死死地瞪着,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我说了,咱俩的交情很是亲密,我愿意以朋友的名义将殷将阑的阴魂全部交给你。”
“即使你输了,你跟殷将阑也可以在地府当一对快活的鬼鬼眷侣,多好啊。”
从昶站在原地没动,他低头敛眸,没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阎王不开口催促从昶。
“等你想好了,来找我……阿昶,我真是有些后悔了,不该亲手把你送到殷将阑身边的。”最后一句话似是叹息,等从昶回过神来时,阎王已经不见了。
从昶没再多看这个房子一眼,闪身回到了自己家。
殷将阑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偷家了,他此刻正面对一帮五大三粗的壮汉,壮汉们各个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从小就是被人看到大的,羡慕的、鄙夷的、爱慕的、渴望的、亵玩的……太多了,这种纯粹的、直白的目光对他没有一丁点的杀伤力。
不知过了多久,应不染才缓缓开口,“好久不见。”
“这话应该对久别重逢的老友来说吧,我们之间用不上这个词。”这话说得有几分不给应不染面子,但殷将阑知道,应不染不是那么看重礼教的这么一个人。
应不染讲究缘分,讲究眼缘。
他能让人来找自己,就足以说明自己入了应不染的眼。
应不染被呛声,他身边的小弟们都蠢蠢欲动,他抬了下手,周遭又陷入一片安静,“说得对,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之间能用上这个词语的。”
“最近赚到钱了?”
殷将阑不置可否。
应不染看着殷将阑这副模样,心里来了兴趣,“做什么?”
“出马。”
“——哈?”
不知是谁先开了头,大家纷纷露出奇怪的表情,能在这儿的人都能算得上是应不染的心腹,他们都知道应不染最近因为那个和尚的话在找合适的出马先生,这会儿殷将阑的出现像是老天爷知道他们的所求,直接将人送到面前来了。
也不能算老天爷送的,毕竟这人是他们自己请回来的。
应不染眨了眨眼睛,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声音低沉,像是从胸腔里发出,震得他胸口处的羽毛胸针一抖一抖的,如同一只要振翅高飞的鸟儿。
“你还真是令人意外。”
殷将阑耸了耸肩,“养娃太难了,总要多点技能傍身。”
应不染背靠在沙发上,呼出一口烟气,“那你看看我?”
“恶鬼缠身,生魂不保,一副死相。”
气氛好不容易恢复到正常状态的包间再次因为殷将阑的话而陷入了死一般沉寂,殷将阑余光瞥见那些小弟手悄默默地搭上了腰间的家伙事儿,只要应不染露出一点不满的神情,下一秒,他大概就会被这些人在这里砍成可以包饺子的馅儿。
应不染看不出是喜还是气,直到他身后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男人走出来碰了碰应不染的肩膀,应不染才似大梦初醒,抬眸看向殷将阑,“你觉得我应该如何破局。”
“你信我?”
应不染:“为何不信?”
“一般人听到我说这话,不是暴跳如雷就是跪地哭泣,您的反应太淡定了,您是在逗我玩吗?”
应不染:“逗你玩儿?我可没那么闲。”他抬了下手,身后的男人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皮箱放在桌子上,皮箱冲着殷将阑的那边打开了,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百元大钞,“给我看看你的本事,弄好了,钱管够,弄不好,我的陪葬品,有你跟你弟弟。”
应不染向来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情没人能让他改变,他懒懒地抬起眼皮望了眼殷将阑,他当然看得出殷将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货色,也看得出殷将阑此时此刻的不耐厌烦,不过那又怎么样,他应不染从来如此。
想做就做。
殷将阑极其不喜欢被人威胁,就算这人未来会是他的恩人也不行,脑子里百转千回,他敲定了一套能挣钱还能戏耍应不染的计划。
再次对上应不染,殷将阑已经敛去了所有不满的情绪,“好。”
应不染颇感意外,他本以为殷将阑至少要呛呛他两句的,没想到就这么乖乖听话了。
想到这里,应不染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会觉得殷将阑是这么个性格,就好像他们之前就认识一样。
应不染又想到了初见那个色戒和尚时,和尚说的话,他说:“你有尘缘,却无尘心。”
当时应不染给了和尚一记窝心脚,他没使劲儿,但和尚住了三天院。
那和尚说的话,没一句他爱听的。
可偏生,他每次都信了。
应不染自认为是个不迷信的人,但他又颇为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比如说眼缘,比如说宿命。
殷将阑是难得都符合他这两者的第一人。
男人站在应不染身后,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应不染睫毛投射在脸颊上的阴影,他看不清楚应不染那双不羁眸子里的情绪,也不明白应不染为什么对一个毛头小子这么上心。
难道是因为殷将阑长得好看吗?
男人下意识地抚上脸颊的疤痕,指腹碰上早就好的伤疤时,男人突然醒悟,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懊恼地皱起了眉。
“华之,你说,我跟他是不是有缘?”
华之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应不染听到这动静,颇为意外,他想要回头去看看华之脸上的表情,却被华之按住了肩膀,在沙发上不能动弹,其实也不是不能动弹,他要是想,可以将华之的胳膊卸掉,然后姿势调换,让华之以一种不雅的形式紧贴在沙发上。
应不染不想那么做。
“华之,你笑了。”
“嘲笑。”
“嘲笑也是笑,你也喜欢他吗?”
也?……华之心里越发冷了,“你对每一个合你眼缘的人都这样说吗?下次,我需要把位置让出来吗?”
应不染似是没听出华之话中的醋意,自顾自地说道:“他不会站在我身后,他会站在我面前……嘶——”
华之捏着应不染肩膀的手突然用力,应不染吃痛,“华之。”
华之突然收回手,留下一句,你随便就离开了。
等华之走后,应不染扭动了下自己的肩膀,包间里早就没了人,只剩下他自己,应不染拿起烟杆漫不经心地敲在大理石台面上,“恶鬼缠身,到底谁才是那个恶鬼呢?”
他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与阎王常做的小动作别无二致。
“真是有意思。”
殷将阑离开了应不染那儿,呼机没有消息传来,说明从昶没事儿,想到这里,他就不着急回去了,而是漫无目的地站在街道上行走着。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几分尘土气息,给殷将阑一种强烈的活着的感觉。
他伸手去抓风,自然什么都没有抓到,但他还是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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