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将阑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哼歌,张权不明白殷将阑的情绪怎么变换这么大,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开心的。
“从哥,你要不要买点东西吃啊?”
殷将阑心情好,说话也和气,“吃什么?”
张权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殷将阑停下步子,好奇地看着他,“嘟囔什么呢?”
“啊……我记得黄帝内经里有说,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五味各走其所喜,谷味酸,先走肝,谷味甘,先走脾……”张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也在发抖。
殷将阑依旧笑着,表面上看起来亲切得很,但张权不知道为何心里生出一股子寒意来,“从……从哥,我,我多嘴了。”
“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说得很好吗?我听得很用心,谷味苦,先走什么?”
张权咽了下口水,喏喏答道:“心。”
殷将阑作恍然大悟状,“先走心啊,张权,你学识好渊博,有没有想过走一下高考的路子,看你年纪也不大,现在走还来得及。”
张权误以为这是殷将阑不要他的信号,连忙摇头,“我瞎说的,我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就出现这个了,我人笨,上不来学,我现在就想跟着从哥,一起搞大钱。”
殷将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张权像是一只知道要被遗弃的小狗,眼巴巴地看着他,殷将阑忽然笑了,微笑的弧度扩张成明媚的笑容,张权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从哥。”
殷将阑拍了拍张权的肩膀,“走吧,吃饭去。”
张权点了点头,美滋滋地跟在殷将阑身后。
殷将阑走在前面,脸上的笑容没有收敛,反而一点点地扩大,又一次。
从昶,你总是学不乖,要一次次地把自己的狗链子递上来,你想证明什么呢?
你的独一无二,还是我的从一而终。
家里的从昶突然睁开眼睛,这一举动没有引起一旁人的任何注意力,一个不足半岁大的婴儿从床上跳下去,旁边的人还是自顾自地忙着手中的活儿,仿佛从昶不存在一般。
从昶握了握拳头,发现自己的鬼气居然被封印了。
他一想就知道是阎王干得好事儿。
下一秒,耳边就传来欠揍的声音。
“给你点限制,毕竟这是我精心养护的世界,要你给我搞砸了,我很亏,所以你暂且就安分一点吧,不过鉴于你的性格,婴儿的身体我做了强化,毕竟正常的婴儿在三四个月的时候是不会弹跳的,跳下去会骨折的。”
“其实让你骨折也挺好的,这样,殷将阑就可以去干更多的活儿,你就可以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
从昶握拳打散恼人的鬼气,阎王的声音渐渐远去,从昶大眼睛里充满了怒气,但鉴于他如今的身体,看起来像是在朝大人撒娇。
刚刚跳下来有多潇洒,现在爬回去就有多狼狈,虽说这具身体被强化了,但短胳膊短腿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从昶一边爬,一边骂,“该死的华之!早晚有一天,我也得撕了你!”
华之,是阎王某一次下凡时用的化名。
地府中。
华之,也就是阎王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晃荡着手中的酒杯,杯口处不知是被酒水沁润还是因为某鬼口唇,泛出亮泽,格外惹眼。
“近来地府可好?”
跪在下面的鬼不是黑白无常,而是牛头马面,两鬼面面相觑,默契地摇了摇头。
华之嗤笑,“瞒我,可知是什么下场?”
牛头连忙磕头,“阎王爷,属下一直兢兢业业,奉命行事,哪里敢欺瞒您啊。”
马面立马附和道:“是啊,小的们都在地府近千年了,咱们什么脾性,您还不知道吗?”
华之身子前倾,眯起眼睛似是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下面颤颤巍巍的两个小鬼。
牛头马面是头也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喘,虽然也没有就是了,牛头一紧张牛鼻子就开始喷气,这一喷气不要紧,偏生他鼻孔是朝两边开的,一侧的气全喷在了马面头上,马面两边的鬓毛飞舞,他又不敢去扒拉,只能忍受着鬓毛挠着他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一本子被扔到他们面前,两鬼还是战战兢兢地脑袋贴地,根本不敢动弹一下。
“抬头看看。”
得了命令,牛头马面这才起身,两鬼一起翻开着册子,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鬼命都去了半条。
马面直接吓得上半身都显出了原形,册子在马蹄上颤颤巍巍,要落不落。
“阎王爷……这……”
这不是要他们兄弟两个死吗?看了这东西,还有活命的机会吗?怕是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想活吗?”
哪有鬼不想活的,虽说他们已经死了,但在地府这些年,他们早就觉得自己又活了一遭,看惯了生生死死,他们只觉得那是小打小闹,人身妖身不在又如何?只要魂魄在,意念在,他们就还算是活着。
牛头马面这次没有对视,便默契地拼命点头。
华之单手拄着头,叹息一声。
这一声叹息似是两鬼的催命符。
马蹄上摇摇欲坠的册子最终还是落了地,仿佛宣判了两鬼的归宿。
牛头已经忍不住哭出来了,虽说没有眼泪,但牛嚎起来还真叫马搂不住,“以后再也不能喝地府的珍珠奶茶了,他们还说下个月要出新品,我也喝不到了,呜呜呜呜呜,好不容易听劝改良了,七分甜喝起来刚刚好。”
“你别哭了,阎王爷还在呢。”
牛头哭起来根本管不住,“哞~!哞~!牛都要死了,牛还管什么阎王爷,牛还想喝奶茶,想喝青草味的,想喝土豆味的,还想喝……”
“难喝死了。”
牛头突然瞪大了眼睛,眼泪糊了他一眼,他扒拉了两下,这才看清楚马面脸上的嫌弃,他做兰花指状,指责马面,“你不是我喝奶茶的好搭子吗?我们的口味不是很相似吗?”
“那是我向下兼容,你这么愚蠢的口味,谁会喜欢啊,喝奶茶不喝全糖喝什么?马生已经够苦了,在上面当马被人骑,在下面还要当牛马被鬼欺,要不是换不了搭档,你以为我理你啊!”
经此一言,牛头顾不得维护七分甜的尊严与阎王爷的威压,直接显出了原形跟马面干了起来。
马面也不甘示弱,干了起来。
动物打架分外有趣。
华之饶有兴趣地看着,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两动物鬼快要打出阎王殿了,那牛眼,马眼频频眨眼,眉目传情,真把他这个阎王爷当傻子了。
牛头马面搭档多年,自己搭子一个眼神便明白意思,留下来是一个死,万一拼出去了,那不是天高海阔,任牛马飞奔了?
“畜生就是畜生,轮回多少次都不长脑子。”华之挥了挥衣袖,阎王殿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牛头与马面退闪不及,各有一缕鬃毛卡在门缝里。
完了。
完蛋了。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的死相。
“滚过来,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牛头马面顾不得鬓毛,连滚带爬地滚到华之脚边。
华之起身分别给他俩一鬼一脚,一牛一马翻了过去,“变回人形,难看死了。”
牛头马面委委屈屈地变回人形,华之一改刚刚的矜贵风范,一脚踏在牛头的背上,看着马面露出一抹顽劣的笑,“没想起点什么吗?”
马面脑子里多了一条走马灯的灯带,种种过往一一浮现,他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瞪得老大,随后以极快的身手抱住了华之的大腿,他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跟牛头哪里是自己修行来的地府,分明是走了后门!~
“老大!我终于。”
马面又吃了一脚,他这次没有惧怕,而是欣喜,“老大,你真的当了阎王爷,天啊,我就说,我就是当马面的料儿!”他一个没忍住,来了一段马鸣。
牛头还处于蒙圈状态,华之看了跟了自己几千年还这么蠢的牛,直接一拳撂倒。
牛头眼冒金星,走马灯再次亮起,他也想起来了。
“哞~老大~”
“滚远点!”
牛头马面被华之教训了一顿,这才老老实实地跪下来,马面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册子上也没了刚刚的害怕,这些要被灭杀的混账事儿不是别人做的,正是他们做的。
当初他们跟着华之来到地府,只是一个小鬼,华之那时候还没当上阎王爷,地位不高,他俩又不争气,遭鬼诬陷,那口黑锅足以让他们形神俱灭,于是他们拼着鱼死网破也要挣一条生路,可惜最后失败,被判处地狱极刑,魂飞魄散。
最后不知道华之用了什么办法将他们保了下来,送他们往生,再度轮回,回归地府,成为了新的牛头马面。
华之坐在椅子上,一脚踏着,一手随意地搭着,全然没了刚刚的威严,“把你们唤醒是要你们办点事情。”
“老大请吩咐。”
“老大的命令,马面义不容辞。”
华之挑起一缕发丝轻抚,“我要你们杀了白无常。”
牛头马面没有丝毫迟疑,“请老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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