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洛羡渝摸摸肚子，回味片刻，撑开小桌板就打算继续学，江衍洗干净饭盒倒扣在阳台晾着，擦擦手说：“刚吃完饭，出去转一圈。”
洛羡渝从床上下来，校服拿回去洗了，随便穿了个外套，以为是在学校转转，没想到江衍直接带他出了校。放假门卫不管进出，俩人一路溜达到旁边的夜市一条街。
哪有学生哪就有夜市，高一的时候，洛羡渝天天晚上放学来这条街买吃的，买多买少拿捏的刚刚好，到小区门口正好吃完，回家让吴丽兰抓不到毛病。
吃了两学期，每家差不多都买两轮了，加上高二住校，洛羡渝开学之后就没来逛过。
许久没来，又多了几个新摊位，洛羡渝吃得饱，对饼啊馕的不感兴趣，就看上一家卖钵仔糕的，透明小碗装着，晶莹剔透跟果冻似的。
“吃吗？”五块钱俩，江衍付完钱，洛羡渝接过一尝，大失所望，“原来就是果冻。”
从这头逛到那头，中间还看见套圈的，他们停下来看了会儿，老板太鸡贼，五十块钱三百个圈，圈给的多但是圈口小，洛羡渝小声嘀咕：“感觉还没碗口大。”有的大摆件还必须套在指定部位两三次才算，江衍问他玩不玩，洛羡渝摇摇头，“有这五十块钱，不如吃点东西呢。”
洛羡渝嘴里叼着吃钵仔糕剩的竹签，转身往外走，后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江衍抬手拔掉竹签，“也不怕扎着嘴。”
“你怎么知道，”洛羡渝倒退着走，“我小时候不吃饭，嘴里咬着筷子乱跑，我妈在后面追，嘎嘣一下踩石头上，筷子就□□嗓子眼了，后来我妈老说我说话不好听，估计就那时候伤到声带了。”
江衍说：“声音挺好听的，阿姨应该说的不是这。”
“声音真好听啊？”洛羡渝心里美不滋儿的，又放不下复习的事，看了看时间：“还有想玩的吗，现在回不回去？”
江衍进了旁边一家超市，洛羡渝跟在后面问：“你要买什么，我帮着一块找找。”
江衍停在零食货架前，拿了一盒巧克力，洛羡渝瞅一眼，喉咙动了动，说：“现在一看见巧克力就想学习，我好像快被训成那个比巴卜的狗了。”
江衍拿东西的手一顿，训什么的，让他想起那次陆尧放的“教育片”......
咳。
江衍带着人走到收银台，先拿了瓶冰水闷一口，又从透明塑料盒里拿俩泡泡糖，纠正：“这是比巴卜。”
洛羡渝拆开扔嘴里，吹着泡泡含混不清地说：“比巴卜业务这么广吗......”
江衍扶着额头，现在洛羡渝学习热情高涨，他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回去的路上，江衍说：“你想过以后考哪个学校吗？”
“不知道，”洛羡渝嚼着泡泡糖，无所谓道，“还有一年呢，又不急。”
“定个目标才有动力，不过学校还是要离叔叔阿姨近点才行。”
“这个他们又不在乎，”洛羡渝说，“又不是上大学就不回家了，其实还是远点好，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叫‘一天一见鸡飞狗跳，半年一见母慈子孝。’”
江衍听乐了，“你都是走哪学的。”
时间还早，回寝室拿上书，他们去教室自习，一栋教学楼除了某一层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黑魆魆的。洛羡渝往中间靠靠，说：“怎么热闹的地方一没人就跟有鬼一样。”
江衍哑笑道：“政治书上唯心和唯物主义怎么说的。”
洛羡渝头往后看看：“这没学呢吧。”
到教室打开灯，前后门关上，俩人各坐各位，洛羡渝写数学，这简直就是文科生一辈子的痛，他现在的目标已经从保持原有基础上提十分降到了五分，其他五分平均分到其他门了。
导数、对数、三角函数，sin、cos、tan，反正弦、反余弦、反正切......洛羡渝被摧残地一时神志不清，恍惚不知道是在学数学还是看英语，他站起来，抱着书跑到第一排背政治。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基本特征：坚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本标志；以共同富裕为根本目标，是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根本原则；实行科学的宏观调控，是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内在要求。”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优势：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把坚持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同市场经济的长处结合起来，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既需要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又需要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实行科学的宏观调控，促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健康发展。这是创造中国奇迹的原因，是改革开放取得成功的宝贵经验。”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基本特征......”
江衍越听声音越小，停笔朝前一看，洛羡渝跟小鸡吃米似的一下一下点着脑袋，“......吴涵......实行科学宏观调控......”
江衍走近，就听洛羡渝念经一样：“吴涵说宏观调控的、的原因是......吴涵吴涵吴......”
江衍在旁边坐下，在翻开的书面上睃寻一圈，没找到“吴”字，也没找到“涵”，他拿着冰水贴上洛羡渝的脖颈，洛羡渝一激灵，哗啦啦翻书：“背到哪了......”
江衍问：“吴涵是谁？”
洛羡渝一脸迷惑：“谁啊？”
“就你刚才做梦一直念叨的那个人。”
洛羡渝死不承认：“我没做梦，背书呢。”
江衍估计洛羡渝已神志不清，没这号人就行，他把书合上收拾收拾：“走吧，回去休息。”
“我还没背好呢。”
“那我先走了。”
“哎，”留他一个人在这还怎么背，“我也走，等等我。”
洛羡渝躺床上又开始背历史，寝室就他和江衍，他放开了嗓子背英国革命，背三角贸易，背君主立宪制，背一会儿江衍听见了呼噜声。
他拿掉洛羡渝盖在脸上的历史书，随手一翻，笔记写的满满当当。关灯睡到半夜，洛羡渝水喝多了想上厕所，趿着拖鞋迷迷瞪瞪走到门口，走廊一阵冷风吹醒了他。
这是周五，别说这层，就是这栋，根本就没几个人。
幽幽亮着的灯管，昏暗不清的尽头，时不时呜呜而过的风声，震颤的窗户，洛羡渝咕咚咽口唾沫，回头看看，轻轻带上门，一步一步朝厕所走去。
传说学校都是盖在乱葬岗上的......
据说哪里阴气最重哪里就是男寝......
厕所最邪门，坑里有时候会有人头或者手伸出来，或者站在池子前，一扭头，有个人就贴着你后脑勺对你笑，洗手的时候不能看镜子，说不定里面就多了个东西......
洛羡渝后背发毛，尿的尿都打波浪号，匆匆洗完手就跑回床上裹被子里，后背挨墙，感觉头顶直过风。后半夜再醒过来又是被尿憋的，他咬着被角发誓以后没人的时候少喝六个核桃。
正对着池子解决，最尽头的坑位突然传来一声咳嗽，洛羡渝手一抖，就这么戛然而止，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可这时候又一声，洛羡渝鸡皮疙瘩瞬间窜上天灵盖，他颤着声音问：“有、有人吗......”
寂静。
要说洛羡渝也是个狠人，拉上裤子不是跑，战战兢兢地非要去最后那坑位看一眼，没办法，他不看明白，以后在寝室会被憋死。
慢慢挪到地方，他头迅速一闪，空的。
没人？！
洛羡渝彻底要疯，脚指头抓着拖鞋哼哧哼哧就往外跑，走廊站个人，洛羡渝真他妈的要叫出来了，江衍说：“好了？”
来不及多说，洛羡渝拉上人回寝室，门一关惊魂未定道：“有鬼！刚才厕所没人，但是我听见了咳嗽声！”
谁料江衍没说话，只是森森地看着他，从阳台透进来点路灯光，寝室暗影交错，洛羡渝越过眼前的人，看见下铺床上鼓鼓囊囊的，好像和他下床的时候一样。
江衍没起来，那他拉回来的人是谁？
洛羡渝慢慢收回手，贴在墙上。
看他那样儿，江衍不舍得吓他了，抬手捏捏他脖子，“好了，是我。”
熟悉的动作和温度，洛羡渝如释重负，锤他一拳：“你干什么，还吓人！”
江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咳嗽声可能是其他寝室的同学——”
“不！”洛羡渝打断，“我去看了，没人！”
“你还看了？”江衍哭笑不得，“或许是管道排水的声音，你就是太紧张听错了，下次自己一个人害怕，叫我一起。最近压力太大，赶紧上去休息吧。”
洛羡渝站着没动。
“怎么了？”江衍问。
“我想、”洛羡渝吞吞吐吐，小声说，“我想和你睡......”
洛羡渝睡觉不喜欢穿太厚，睡衣还是短袖大裤衩，进被窝的时候身上带着凉气，江衍拉拉被子：“睡吧。”
寝室单人床，睡两个人有点挤，不过这样洛羡渝反而觉得安心，他使劲往墙根缩缩，“这还有空，你再过来点，别掉下去了。”
早上江衍先醒过来，洛羡渝还睡得香，侧躺着枕一点他的枕头，平稳的呼吸扑在耳边，放在胸前的手搭在他胳膊上，窗外偶尔掠过几只小鸟，发出一两声啾鸣，江衍又静静地闭上眼。
没有起床铃，洛羡渝自然醒，睁眼先看见的是江衍的侧脸，鼻子还挺翘，睫毛也长。洛羡渝小时候跟着吴丽兰逛商场耳濡目染，江衍的眼睛应该就是他妈说的内双，睁开的时候睫毛会收进去，到眼尾略略下垂，这种眼睛似乎最深情。
看够了，洛羡渝蹑手蹑脚地起来，今天的单词还没背，看见江衍被子只搭个边儿盖到胸口，他动了动，把卷在墙根的被子往外扯扯，起身发现短裤被江衍压着，他怕惊动人，手慢慢探到被窝，悄摸地想把衣服抽出来。
手不知道插哪了，摸上一片平坦紧致的皮肤，还块块垒垒的，江衍倏地睁开眼，洛羡渝吓一跳，反应过来立马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江衍眼尾下压，声音低哑，带着早上的慵懒：“偷摸我？”
“没有没有，”洛羡渝脸都涨红了，“我不小心。”
“那能把手拿出去了吗？”
“啊？”洛羡渝赶忙收回手，“好的好的。”
江衍掀开被子下床，先去洗漱了，洛羡渝坐床上，抹把汗，马上十一月份了，怎么这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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