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天,俩人都在教室复习,中午食堂不开门,他们去宿舍楼底下吃的沙县小吃,洛羡渝点了一盅苦瓜排骨汤,吃完回去的时候,洛羡渝说:“太苦,没我妈做的好喝。”
可能母子连心,当晚吴丽兰和洗好的衣服一起送来的就有一桶莲藕排骨汤,洛羡渝喝了两口:“中午苦瓜太苦了么,我现在嘴巴还苦,都尝不出来味儿。”
江衍说:“下午喝两罐六个核桃的时候苦吗?”
洛羡渝放下筷子:“不知道,那时候一心学习,根本没注意。”他甩掉鞋爬上床,“我上来歇会儿,等你吃完一块去教室。”
洛羡渝一碗汤没动多少,肉也没吃两块,江衍当他核桃露喝多了,几口解决掉自己的,收拾收拾桌子,把洛羡渝那碗又坐回保温桶保着温,洗完筷子回来,洛羡渝已经睡着,手里的历史书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夜里起来晃荡两趟,能不困吗,江衍没叫他,关了中间那盏灯,没去教室自习,怕洛羡渝一个人又害怕,坐在桌子前就着门口的灯光写起了题。
这回洛羡渝倒是没起来上厕所,一觉到大天亮,坐起来一看时间,就叫道:“糟了糟了!怎么没醒过来,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
从前夜夜笙歌打游戏的人说出这句话,吴丽兰听见估计鸡鸭鱼肉汤非熬上个十遍八遍。
“休息不算浪费时间,”江衍说,“人一天三分之一时间不都在休息。”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现在这大好年华,怎么能在睡觉中浪费。”说着跳下床穿衣服,到教室忙得也不和江衍说话,争分夺秒要把昨晚的时间补回来。
中午江衍问他吃什么,洛羡渝看着题头也不抬:“都行,不吃也行,你去吧,不用管我。”
江衍叹口气,感觉洛羡渝快学成魔头了,出去也不知道找谁热了剩的排骨汤,又带回来俩烧饼,收走洛羡渝的笔,“吃完再做题。”
洛羡渝咬着饼:“你吃了吗?”
“吃了,”江衍低头订正洛羡渝写的试卷,“不用操心我。”
“之前我太狭隘了,”洛羡渝说,“总把范围定在中间后面或者是左右两边,但是我想想都不好。”
“怎么不好了?”
“为什么就不能选中间前几排呢,”洛羡渝看着江衍给他改卷子,“左右两边可能会斜视,还会反光,中间后几排可能看不清黑板还听不清,我就要把目标放前几排,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学渣逆袭就跟瘦下来的胖子一样,都是潜力股。”
洛羡渝学习激情空前高涨,江衍给予绝对支持:“那我就等着了。”
“我肯定带你坐上好位子,”洛羡渝壮志满满,“不过你别急,我才发力,要是这一次没坐上,还有下一次。”
“嗯,”江衍点点头,“只要和你坐都行。”
洛羡渝突然想起他妈看的肥皂剧,里面女主靠在男主怀里,好像也是这么说,“只要和你在一起,吃糠咽菜我也愿意。”
晚上同学陆续返校上自习,洛羡渝越学越热,头也蒙蒙的,他以为是人多二氧化碳太高,拉开窗户透气,吹一会儿后背又直凉。
就这么冷热交替,毛孔一会蒸腾着热气儿,一会又咝咝冒凉气儿,洛羡渝心中一震,莫不是自己学到境界突然开窍了?
武侠小说里修炼成神功不都是这样,先是周身运转着一股隐隐浮动的真气,接着打通任督二脉,全身经络融会贯通,洛羡渝闭眼感受一下,好像确实通畅无比,犹如神游世外,下笔也似有天助。
洛羡渝来劲了,撸起袖子就是干,笔尖都要擦出火星,刘海不下心碰到了他胳膊肘,猛地一缩,又看了看洛羡渝暗红的脸色,“我去!你走火入魔了?”
“什么走火入魔,”洛羡渝舔舔干起皮的嘴唇,“我神功大成,说不定能成一代学神。”
江衍发现不对劲,下课等洛羡渝上完厕所把人堵在走廊,洛羡渝脚步晃悠悠的,靠在栏杆上省力,还问怎么了。
“你就不难受?”
洛羡渝嘴又干又涩,费劲地咽口唾沫,说:“有点儿想飞的感觉。”
江衍手贴上他脑袋,果然是发烧了,“还想飞,生病了都不知道。”
“生病了?”洛羡渝有气无力地说,“我还以为我学开窍了。”
大峰哥从办公室出来,看见他俩这姿势,走过来问:“怎么了?”
江衍收回手:“老师,他发烧了。”
开学不到一半,俩人光顾医务室的次数多到成功让年纪大的校医都记住了他俩,校医看了看温度计:“38°2,给你开点药先吃着,看看温度能不能降下去。”
江衍从饮水机接杯水,洛羡渝就着先吃了一包,躺了一会儿还想回去上晚自习,江衍说:“我替你请假,你回宿舍休息。”
“我不回,还有一节半课呢。”
“不先把病养好,到考试你怎么办?”
“宿舍没人,”洛羡渝瞪着烧的干巴巴的眼珠,小声说,“我不敢自己回去......”
最后洛羡渝跟着江衍回教室,大峰哥来问了两句,洛羡渝趴桌上趴到放学,强撑着药劲又写了半面儿阅读理解,回去躺床上江衍试试体温,还是烫手。
“你毛巾在哪?”江衍问。
“应该在阳台搭着。”洛羡渝裹着被子,半阖着眼,很没精神。
江衍接盆温水,毛巾拧半干,给洛羡渝擦完脸又擦胳膊腿,忙一天了谁不累,洛羡渝说:“我睡一觉就行了,你别管我了。”
江衍把水倒掉,又用洛羡渝的杯子接了半杯开水,给他掖掖被子:“水挂床头了,夜里渴了手一伸就能摸到。”
“嗯,”洛羡渝闭着眼,“你也休息吧。”
一边的杨威都看感动了,“江衍,我有你这样的同学我骄傲。”又和洛羡渝说:“我就睡你头边上,你夜里难受了叫我。”
夜里江衍隔一段时间起来量体温,一开始温度降下去了,洛羡渝睡得也沉,谁知道后半夜反扑,江衍一伸手,摸了一脑门子冷汗。
他看看时间,叫醒洛羡渝吃药,洛羡渝坐起来,整个人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睡衣黏哒哒的贴在后背,他感觉自己一会儿在火焰山顶,一会儿又被扔进了北冰洋。
“喝点水。”江衍喂完药,把兑好的温水送到嘴边,洛羡渝摸着杯子的手指头湿凉湿凉的,叫冷汗泡得滂软。
吃完药,迷迷糊糊躺回去,洛羡渝感觉有人给他擦脸擦脖子,他想叫那人别忙活了,手在半空抓半天也没抓到人。
江衍按着他的手塞被窝里,都用不着摸,离近点都能感受到洛羡渝身上传出来的热量,第二天早上,烧还是没退下去,江衍让胡林帮忙请假,给洛羡渝裹上外套直奔医务室。
今天值班的是那个年轻的,他俩到的时候,门还没开,江衍说:“医生,我同学昨天发烧,吃了药还是没退烧。”
医生提着早饭慢悠悠进去,“先量体温。”
洛羡渝坐椅子上夹着温度计,生个病好像人都变小了,小小的缩在外套里,过了五分钟,医生解决掉豆浆煎饼,才带上手套过来,看完温度计,回办公桌前开了个证明:“发烧了,这打不了针,去医院吧。”
江衍问:“现在多少度了?”
“到医院医生会量,比这精确。”
出了医务室,操场升旗仪式已经结束,洛羡渝怏怏地说:“问他也白问,半吊子水平。”
“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洛羡渝摇摇头,“单子呢,我自己去请假,你去食堂吃早饭吧。”
“先给你送到办公室。”
洛羡渝用大峰哥的手机给吴丽兰打电话,才知道公司组织员工参观分公司加工线,也算是团建,昨晚上夫妻俩坐公司大巴车就出市了,想着还有一个星期,也就没和洛羡渝说。
吴丽兰在手机里问:“怎么了?”
“有点发烧,”洛羡渝声音低低的,“要去医院打针。”
吴丽兰一听,坐不住了,“我现在就回去,多少度了,你自己先去着医院行不行,把手机给你们班主任,我让他帮忙先带你去。”
“你不回来也行,低烧,我自己去可以,就是你得先和老师说清楚,学校不让学生单独出校。”
“我知道了,把手机给老师。”
洛羡渝把手机递过去,大峰哥接了:“......自己肯定不行......我带他去,你也不要急,嗯,行,那就这样。”
大峰哥挂了电话,写好假条,对洛羡渝说:“你家长回来还要一段时间,我先带你去医院。”
“老师,”江衍放了心,“那我就先回去上课了。”
“嗯,你去——”大峰哥话没说完,又来个电话,主任打来的,语气紧急:“喂,刘老师,你班里去集训的体育生打架进派出所了,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你赶紧和我一块去处理,别给学生留下案底!”
大峰哥一听站起来了:“进派出所了?我现在就去。”
“江衍,你回去叫班长,让她陪着洛羡渝去医院,我先去把体育生带回来。”
“老师,那我去吧,”江衍说,“我们俩都是男生,照顾起来更方便点。”
洛羡渝拢着外套从椅子上站起来:“老师,我自己去就行,保证不乱跑。”
“嗯,江衍你去我也放心。”大峰哥匆匆往外走,主任开车,先把他俩送到人民医院,挂号量烧,大峰哥亲眼看着护士给洛羡渝输上液了才赶去派出所。
洛羡渝蔫蔫地靠在椅背上,半张脸埋在领子里,仰头看看挂着的两个药瓶,“你不用陪我一起,输完肯定要中午,耽误了一上午的课。”
“现在你就别操心其他事儿了。”
换季生病的小孩儿多,输液室里闹哄哄一片,哭的鼻涕拉多远又被逮回来,家长哄着拿手机给放动画片听儿歌。俩高中生坐中间,跟在幼儿园似的,对面一个小胖墩嘴唇油亮亮地啃着烤肠,洛羡渝吸吸鼻子:“真香。”
“饿了?”江衍说,“我去看看有卖什么的。”
“你去吧,买你想吃的,我没胃口,不用给我带。”
江衍又坐回去:“那你说香。”
“香是鼻子闻的,但是胃又不饿,这两者又不矛盾。”洛羡渝絮絮叨叨背起了书,“矛盾,?人类社会的基本矛盾?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以及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适应或反作用于经济基础?。”
“失策了,”洛羡渝背完说,“应该带本书过来复习,不然在这干坐着多浪费时间。”
“你在这学习,会成为这儿这么多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明天说不定还能上当地头条新闻,到时候你就出名了。”
“那还是算了吧,”洛羡渝眼皮拉长,声音也跟没劲了一样,越说越小声,“叫知道我老底儿的看见,肯定说我装。”
药劲上来,还没过五分钟,洛羡渝头歪着睡着了,江衍头靠着墙闭目养神,第一瓶药快完的时候,他偏头看看肩膀上的脑袋,冲对面小胖墩招招手。
小胖墩爷爷正给输液的奶奶喂饭,小胖墩看爷爷没注意,跑过来,江衍低声说:“能帮哥哥一个忙吗,把第一排的护士姐姐叫过来,哥哥请你吃巧克力。”
江衍从校服兜里摸出一块,小胖墩先去叫来了护士才拿走巧克力:“谢谢哥哥。”
“哥哥应该谢谢你,糖不好拆,你自己开了会掉地上,给你爷爷让他帮你。”
江衍轻轻压着洛羡渝输液的那只胳膊,怕他睡熟了乱动,快拔针了才叫醒人,洛羡渝脸色看着好多了,身上也没那么烫了,他坐起来,“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江衍看着输液管,掐点叫来护士,对面小胖墩奶奶也输完了,护士趁手给她也拔了,小胖墩坐旁边椅子上,小腿一晃一晃地啃着巧克力,“谢谢哥哥,爷爷帮我打开了,巧克力真好吃。”
洛羡渝倏地扭头:“你也给他了?”
“刚才他帮忙了,我用来谢谢他的。”
洛羡渝盯着护士拔针,嘴撇着,一脸不高兴,护士一边忙活一边说:“你们是哪个学校的,你这同学真好,让我来换药都不敢大声说话,怕吵醒你。”
洛羡渝一听,什么都明白了,生气是不好意思了,但心里还是不高兴。从医院出来已经接近饭点,吃完饭等公交车的时候,洛羡渝一头扎进了路边的商店:“我去换零钱。”
等上了车,俩人找到座位,洛羡渝甩俩棒棒糖给江衍。
“换零钱随手拿的,请你吃,不吃就放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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