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应该还没试镜，回复得很快：“前辈你是找我有事吗？好呀，地址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时荧生心中好笑：“你不是在试镜吗？先试完吧，加油。”
对话就此结束。时荧生不知他试的什么角色，却因为心中那点对相熟之人的亲近，对他很有信心。
这片地方并不如何繁华，时荧生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一家咖啡店，进去点了杯饮品，在角落坐下。
他偏爱这种“孤独”的时刻，混着窗外汽车飞驰而过的风声，和店里属于咖啡的香气，他的心也在这种静谧中沉淀下来。他坐了许久，幸识才又发来信息：“前辈，我去找你吧？”
时荧生不和他争，发过去了一个定位，又坐了一会儿，幸识才匆匆跑进来：“……不好意思。”
他个子很高，进店后扫了眼用餐区，很快找到时荧生的位置，跟店员摆摆手，走了过来。
他还戴着口罩，时荧生依旧看不清他的脸。他看着来人，做了个手势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然后才笑问道：“口罩不摘了吗？很热吧？”
幸识这才把口罩摘下，露出一张帅气的脸。
混这个圈的都不算丑，按幸识的脸的水平，已经能在圈里排名前列。时荧生不知道为什么顶着这张脸，眼前这人还是只能跑龙套，但也没不知趣地问。他看这张脸看了两秒，忽然问道：“我们之前应该不只是见过的关系吧？”
幸识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我是您的粉丝，这算吗？您参演的每部剧我都看过。”
时荧生挑眉：“我自己都没看过……”
这话不假。记忆出现偏差之后，尽管知道自己是个演员，他也没把自己演过的角色翻出来看一遍。模糊的记忆让他对这些毫无兴趣，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是谁。
幸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幸时荧生很快转移话题道：“之前一直在跑龙套？你的条件很好，没签公司吗？”
幸识回答：“签了，今天是和我经纪人一起来的。不过我们在公司地位不高，一直接不到资源，所以我才去影视城碰运气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现在看来，我的事业运似乎不太好。”
时荧生有些想笑：“我们今天才正式认识吧？你和我说这么多，不怕我给你找麻烦？”
幸识摇摇头：“不怕。而且我身上似乎也没什么你能图的。”
时荧生对此不置可否。又聊了一会儿后，他问道：“你微博账号是哪个？我和你互关吧。”
能和自己的偶像互关，幸识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账号名字就是他的大名，很好找，时荧生很快在搜索结果里找出他的账号并点了关注，橙色圆框里的字顿时变成了“互相关注”。
店外天色已黑，时荧生又提出要请幸识吃晚饭。
只是这次幸识拒绝了。他和经纪人早已有约，虽然时荧生是他偶像，却也不能弃经纪人于不顾。
时荧生也没有不识眼色地建议三个人一起。他送别幸识，独自走在街边，等红灯的时候，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幸识的微博。
“又要去找工作了。”
“其实我更喜欢孟珏琦这个角色。”
“祝你健康平安。”
“他精神看着还不错，应该是病好了吧……不要再进医院了。”
……熟悉的说话风格，还有熟悉的“他”，让时荧生瞬间想起了“时时幸幸”。他深吸一口气，想继续翻下去，却发现他的微博只有几条，最远的日期，恰好是他昏迷那日。
如此，还看不出端倪，时荧生是真的要去看眼科了。
朋友圈里活泼的幸识，不至于在微博上沉默寡言许久，忽然变成话唠。时荧生虽不信鬼神，此时却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和幸识，是不是同一类人？
只是他不认识之前的幸识，无法推断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性情大变。又一轮绿灯结束，他仍然站在原地，心中却不再像之前一样没有方向。
要解释现状，关键或许在这个人身上。
他没什么理由约人家出来，只好继续上自己的表演课，顺便等试镜结果出来。
当然，在此之外，他毕竟是个小流量，因此还要飞来飞去地参加各种活动。行程在粉圈是公开的，在机场和影棚，他见到了不少拿着印着自己形象的周边的粉丝。
这场景对他来说颇为新奇，也让他颇为心软。工作结束后，特意跑到楼下大门那里跟她们打了个招呼：“这么晚了，不回去吗？有很多蚊子的。”
“在等你呀。”粉丝们笑嘻嘻地让他签名，他接过笔，好脾气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连写了好几份，上完厕所的席微才匆匆找过来，但也没劝他停。
签完名，时荧生甩了甩手，目送她们离开。席微这才好奇道：“怎么感觉你之前见到她们时，没这么好说话？”
时荧生开玩笑：“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忽然觉出她们的好了？”
“呸呸呸。”席微怒道，“说什么瞎话呢！”
时荧生笑起来：“呸呸呸。”
因为答应了粉丝，他在微博上出现的频率也高了起来，虽然还是没什么话，但只是一张代表在好好生活的照片，就让这群可爱的女生觉得愉快。
公司对他没有人设限制，只要不说些出格的话，一般懒得收他的账号——更何况时荧生和粉丝互动良好。
幸识不知道又跑去哪里跑龙套了，朋友圈一连发了几条片场——微博似乎被这个人当成了树洞，不想让朋友圈知道的，他则掩去个人信息，一骨碌吐在这里。时荧生旁观了几天他的生活和碎碎念，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是嘲笑。
如果换他在圈子里蹉跎几年，哪能像他一样有活力呢？
他感慨人与人之间的不同，又过了几天，才收到了试镜通知。
他选上了。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
拿到完整剧本后，他仗着第二天没通告，当晚便读了个通宵。
除去一些要进行到很晚的活动，他生活得挺规律，如今为剧本破了一次戒，尽管几乎睡了整个白天，醒来后还是困倦得不行。
他没找到鞋，在夕阳里光着脚去洗漱，擦完脸才想起来看消息，于是又跑回床边拿起手机。
席微作为助理，自然有他住处的钥匙。她下午来过一趟，帮他买了点食材放在冰箱，因为他没醒，她就只在微信上说了声。
时荧生给她发去一个红包，说了句谢谢。
然后便是“圈里好友”的闲聊。时荧生记忆有偏差，因此尽管他们言语间似乎和他很亲近，回消息时还是像他们一样热情起来。他应付完这些交际，发现幸识竟然也给他发了消息。
自试镜那天加上好友后，他们聊天颇少，毕竟两人的社交圈完全不重合，目前也没发掘出什么共同话题。时荧生虽然好奇他身上的事，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找他，就只好搁置在一边，只时不时地“早”、“晚安”。
他点进去，目光顿时一凝。
【前辈，我《芳侠》试镜成功了！】
《芳侠》就是他将出演男二号的那个剧本。
时荧生想到他之前看到他的微博，好奇地问了一句试的谁，幸识说褚红思，不禁挑了挑眉。
【褚红思？】
【不是，是孟珏琦。】
【试镜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试完后，导演又给了我一段孟珏琦的剧本，说让我试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哦。”时荧生了然，由衷道，“恭喜。”
随后他又打字道：“那我们要成为同事了。”
他把自己收到的通知发了过去，幸识沉默片刻，发了好几个感叹号。
【！！！】
【前辈！！！】
看着满屏的符号，时荧生有些无奈：“你到底要说什么？”
幸识编辑了一会儿，才终于把消息发来：“我不知道，前辈，我……我真的好激动。”
时荧生靠着墙。
【我想这一天，想了很久很久】
【前辈】
时荧生等他的后话等了很久，才得到对面一个有些遮掩的表情包，不禁皱起眉——不是因为没等到意料之中的消息。
而是因为他觉得，对面有什么事瞒着他。
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也许是幸识看向他时澄澈而明亮的目光给了他错觉，让他误以为这个人会对他没有保留地展示一切。时荧生很快便察觉自己的无理取闹，沉默片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天真地回复道：“怎么，我在。”
【前辈，我会努力红起来的】
莫名的誓言让时荧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温和地应下：“嗯，我在看。片场见。”
【片场见！】
时荧生收起手机，去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
离开机还有一段时间，但他没拖延，马不停蹄地开始琢磨这个角色，打印出来的剧本短短几天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堆，似乎每次看，他都能有不同的感悟。
他在家里宅了好几天，才被席微拉去剧组拍定妆照。
他来得挺早，到摄影棚时几个主要演员还没到齐，于是跟席微先一步跑去了化妆间。
等再出来，已然变了一个人。
戏服和头套有些厚重，时荧生有些艰难地出门，还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同样刚从化妆间出来的幸识，不禁笑了笑。
幸识的衣服比他的要方便许多，看到他，神情瞬间愉快起来：“前辈！”
时荧生只觉得有一只大型犬在朝自己走过来。
孟珏琦在原著中也是个小卷毛，至少这点和幸识挺贴切。化妆师保留了他的一部分头发，让发型看起来更自然一点。他上下打量片刻，伸出大拇指：“很帅。”
幸识眼神闪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前辈，您也是。”
“那完了。”时荧生逗他，“褚红思是美男，不是帅哥。我再去找找化妆师吧。”
幸识拦住他：“是我说错话了，前辈您很……漂亮，不用再去给化妆老师找事做了。”
“这么不情愿？”时荧生问。
“不是。”幸识挠挠头，“是我不太好意思。”
“嗯，知道了。”时荧生点点头，“我去找导演，让他看看怎么样。你要一起吗？”
幸识连忙走到他旁边，帮他提起衣服：“嗯嗯，我去。”
时荧生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又扫视过棚里众人，不禁叹了口气。
男主姗姗来迟，见他们这样，很是震惊地瞪大双眼：“你们不是死敌吗？戏外这么和谐？”
时荧生笑笑，没说话。
男主又凑上来：“幸识是吗？我还没跟你互关呢，以后就是一个剧组的了，要不微博关注下？”
男主的咖位比时荧生还大，再加上资历，让本来就占了便宜的小龙套幸识不好拒绝。时荧生看着他们，男主关注完幸识又看过来：“褚红思，你这几天没上微博吗？怎么还不回关我？”
“嗯？”话题怎么突然到自己身上了？时荧生的戏服太厚重，不好放手机，就放到了席微那里。席微把他手机递过来，他拿到手的瞬间便点开了微博，“不好意思，这几天在看剧本，我上线时间不长，就没注意。”
进去后首页是关注列表的微博的推送，他随意地扫了一眼，指尖微顿，但男主还在旁看着，他不好耽误，只好强迫自己回过神，去搜男主的账号回关。
匆匆的一眼让他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回关完后，他回到首页，看着幸识那条微博，想点进去，却被提示内容已不可见。
应该是被删了？
但短短一行文字，他已经记下。回想这句话，他心中不觉涌起酸涩的情绪，让他忍不住看向当事人。
“前辈，其实我是为你而来的。”
真的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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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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