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湘儿此番该是难逃一死了。湘儿许该又要让姑姑伤心了,最后一次,姑姑再原谅湘儿最后一次好不好?姑姑不要伤心,不要……湘儿舍不得。
她冷汗淋漓,泪水混合着泥土黏在她的面上。
积云团聚,月色亦再无光泽。
吃人疯俯视着季湘,直到这人彻底没了意识他方弯腰将她扛起。腰间的花根扫在了吃人疯脖颈处,他拾手将其抽离丢在地上,往楚臻二人方向望了一眼后有些意犹未尽地纵身离开。
楚臻松开楚栎,他拽着他的衣领冷笑道,“大皇兄可莫要忘了皇姑母那处。”
若非他还需楚栎牵制着楚景宁,适才又怎会拦着他去寻死?
楚臻揪着楚栎从地上拖起,一兵卒策马而来,他身后跟着一匹马儿。待近身他方拉缰跃下,他跪地,“太子殿下。”
楚臻将楚栎丢在马背上,翻身上马朝着营帐而归。
月上枝头,乌鸦悲鸣。
楚栎已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行到楚景宁帐营外的,凉风吹过,一人从后轻拍他的肩头。
“大殿下。”是何霜莲的声音。
楚栎背身一哆嗦。他惶然回神,转身之际瞥见何霜莲不远处那立于树下静视着他二人的楚臻。
何霜莲的出现在楚臻的意料之外,他心生疑惑,欲迈步上前,何牧派来寻他的兵卒便拦跪在地。
楚栎趁此间隙掀开帐帷,他唇角复噙上那和煦的笑。何霜莲瞧着他,心中不免觉得怪异。时下离楚栎昨夜与她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
此事她亦是傍晚时分从楚栎派来通传的宫人口中突然得知。
二人入帐落座,夏莹在旁看茶。楚景宁对楚栎欲立何霜莲为妃一事并无阻拦之意,三人就着茶点话起家常。话题尽数由楚栎提起,楚景宁与何霜莲显得兴致并不是很高。
茶过三巡,楚景宁搁盏望向楚栎,她只觉今日的楚栎少见的如此健谈。
帐内的烛灯倏然晃了两下,一股疾风吹开帐帷而来,三人循声看去,正对上一脸急色的纪清漓。来人衣摆下沾了些许血迹,她视线迅速环视帐内几人,止于楚景宁身上,她疾步走近,“殿下!”
楚栎心下一紧,他只觉纪清漓此来许是要坏事。他迈步迎上,“纪姨。”
纪清漓将他拉到身后,她扫了何霜莲一眼,抓住楚景宁便奔向帐外。直到远离了帐营楚景宁方问,“清漓,何事如此惊慌?”
“殿下可有见着湘儿?”
楚景宁秀眉紧蹙,她反攥住纪清漓小臂,“并未。清漓你此话是何意?可是湘儿出了何事?”她面上担忧愈甚。
“我亦不确定,但我确实于林中发现了几名暗卫的尸首。他们断气不久,死相恐怖,无一不是被掏了心。”
楚景宁只觉双耳一阵嗡鸣。
“景宁你先莫急……”纪清漓话未落二人便又闻得匆匆一声,“殿下!”来人恭敬跪地。
楚景宁看清来人后一把将其拽起,她疾言厉色,“你怎会在此!湘儿呢?本宫问你,湘儿呢!”
贸笠眸子颤栗,“我、我不知,湘儿半个时辰前便携仇翎与喜儿来寻殿下。”他亦是在整理完新换的帐营后方寻过来的。
楚景宁后退半步松开贸笠。
夏莹与秋菊奔向三人,楚景宁转身。灯火通明的帐前是掀帐眺望着这处的楚栎与何霜莲。
楚景宁冷静下来,“三殿下失踪,夏莹,你速传本宫之命,让暗卫密切搜寻!秋菊,你速去将此事禀告陛下!”她话落拉着纪清漓纵身而去,贸笠紧随其后。
二人闻言大惊,她们对视一眼连忙退去。
视线所及再无一人,楚栎面色阴沉,他捏住帐帷的手死死攥着。
何霜莲静视注视了他两息转身离开,楚栎收回思绪上前两步拽住她手腕,“何姑娘这是去何处?”
人五人六近身逼近。
何霜莲面露不悦,她奋力甩开楚栎束缚,“自是回帐。大殿下难道还有旁的事吩咐莲儿?”
楚栎舒展眉宇松手,“无。是本殿下失礼。”
是啊,何霜莲又怎会知晓?楚栎只道是自己心急下乱了阵脚。他目送何霜莲走后方快步朝楚臻的帐营赶。他心中骂道:该死!本殿下就不该相信楚臻那个蠢货会将后事料理好!那群暗卫,定是纪清漓发现了那群暗卫的尸首!
楚栎所料不错,只是他与楚臻皆未料到那被楚臻派去收尸之人还未将事情处理完便撞上了纪清漓。他们又怎会是纪清漓的对手?
星子点点,弯月随云流动,一切都变得忽明忽暗。枯黄的老树枝头是吐丝结网的毒蛛,秋风扫过,枯叶坠落,蛛丝扯断,打乱了毒蛛所有的筹谋。
痛。
是季湘此刻最真切的感受。
我可是死了?死了亦会感受到痛吗?
季湘于心中发问。
瓶瓶罐罐的声音闯入了季湘的耳畔,她咬牙,疲惫地睁眸。目之所及是整墙被封存于透明瓶罐内的残骸。浑浊的液体泛着淡黄色的光泽,黏稠浓腻。空气中久久飘荡着的是一抹腐臭的味道。
桌角的笔架上系着三条暗紫色的发带,烛火照亮了男人阴鸷的半张面,将他那倒映在墙上的黑影不断晃动,似下一瞬便要朝着季湘扑来。
季湘口中充斥着一股铁锈味,她喉间发痒,痛苦地咳嗽起来。
咳嗽声吸引了埋头摆弄着瓶罐的男人,男人手中的动作的停了。他绕过桌来到季湘面前,污浊的眸中满是痴狂。他一把揪住季湘后脑处的长发,疼痛感顺着发根撕扯着季湘的头皮。她紧咬牙关,双唇煞白。
她怒视着男人,唇角是轻蔑的笑。
“死到临头三殿下竟还有心情发笑?”
“我、我自是笑你亦、亦离死不远了。师、师傅师娘她们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哈……”
男人恼羞成怒,他松开季湘后脑,按住她的脑门朝墙上砸去。湿腻腻的感觉很快渗入季湘发丝。她的意识再次陷入混沌。
男人并未尽兴,他将季湘双手与墙上的嵌环紧闭束缚。他抽出锋利的短刃,一手攥着季湘的左手,一手指尖依次挑起季湘指头,从大拇指到食指,最后止于小拇指。他兴致盎然地注视着季湘,掌心用力下将那截小拇指折断。
嘶喊声破屋而出。季湘彻底清醒。
男人愈发兴奋,他转动着季湘的小拇指连肉带骨用短刃从掌根剔除、分离。
成百万倍的撕裂感席卷而来。鲜血顺着季湘的指尖滴落至衣摆,她垂眸望着满地的狼藉,滚烫的泪汹涌坠下。
男人癫狂地对着烛光举起那截小拇指。他起身握着断指绕回桌后,在季湘的注视下将其封入罐中。他虔诚地捧起罐子不知膜拜起何人。
季湘用力咬住舌贝。
血迹顺着她的唇角溢出。男人惊然回头,他纵身逼近捏住季湘下巴封住她的穴位。他狰狞笑着,“三殿下想死可要问过老夫?”他掏出凝血散洒在季湘断指处,“三殿下可知上一个落到老夫手中之人是坚持了几日方咽气的?”
冷风由窗钻入屋中,吹拂着笔架上的发带。
季湘满脸渗汗,她麻木的凝视着男人。
男人自问自答,“一个月。”他语气中尽是惋惜,反手指向那满面的墙罐,“三殿下觉得它们可是美极?”他双眸圆睁,无比亢奋。
“许久,老夫已是许久未再尝过这皇室的味道了。三殿下可知老夫等今日等了多久?万幸、万幸那五日红未要了三殿下的命。”
这染了毒的肉可不及完好无损的让他垂涎。
“三殿下的日子可还长着呢,老夫……”
他话未落五根银针便破门射向他。他余光一凛,闪身避开了两根。银针入肉,骨裂之感攀升。猛烈的内力将银针紧紧刺入墙内,他回头,瞳孔猛缩,“鬼门银针!”他怒喝,心中大骂,只道时茗与柳子衿寻来的真快!
他看了季湘一眼,抽到解开季湘束缚,架起她攥紧桌上罐子便愈奔。
门外残影快他一步落地。来人正是楚景宁,她面如冰霜,长剑直逼吃人疯,未留一丝余力。吃人疯鞋尖滑退了一段距离后看清来人,转而迎面而上。
他扬笑,“丹阳殿下简直自不量力!”
他势在必得,长剑在他掌心被折断,滔天的内力透过掌风袭向楚景宁。
姑姑!
季湘闻言埋在吃人疯肩后的脑袋微抬,眸光顷刻间闪过恐惧与狠厉,她用尽全力冲开穴位,一口咬在吃人疯背上。血肉破开的味道透出单衣冲进季湘口中。
吃人疯一时未防,哀嚎声下掌心动作微顿。
杀意近在咫尺之际纪清漓从后推开楚景宁,她拾掌向吃人疯击去。纪清漓的内力全然不似楚景宁,她让吃人疯有所畏惧。吃人疯再顾不得季湘,他震怒地将人丢开,同样拾掌迎上。
两道掌风相撞的瞬间小屋内外门窗尽破。
二人各自后退几步捂住心口咳出鲜血。
“湘儿!”楚景宁快步奔去将季湘从地上扶起,她将她揽入怀,左手处的断指触目惊心。
纪清漓转眸看去,心中的杀意不必楚景宁少。贸笠晚一步闻声赶到,他与纪清漓并肩而立。
“吃人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清冷的话语落下,五根银针再次射向吃人疯。贸笠乘势蹬步举剑。三道内力相互交缠,满墙的瓶罐震碎,浑浊的液体裹着无数残肢断骸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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