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纥应翻了一个白眼,他无语捂眼,“蠢。我说的自然是殿下啊!你难道还未察觉吗?自陛下寿宴过后,殿下待三殿下明显愈发上心。我就问你,你我过去何时瞧见殿下有待除了大殿下之外的人这般上心过?”
他想起中秋那夜于街上见及的二人,若非那时人多,几个转身间便不见楚景宁与季湘身影,他又怎会不上前去问安?
季湘与楚景宁愈发亲近,李鸢之事若连季湘都无解,那么由她之口道与楚景宁亦只是时机罢了。若得殿下出谋划策,还恐鸢儿再隐瞒了去?王纥应打得是何算盘显而易见。
李晌细想过后惊然,他未料到王纥应竟将算盘打到了楚景宁身上!
“老王头,你、你不怕来日殿下察觉?”
“我可什么都未做。李大人莫要胡说,今夜李大人只是碰巧遇见了三殿下,碰巧想起了鸢儿,又碰巧求得三殿下相助。旁的,李大人便什么都不知了。不是吗?”王纥应笑得奸诈。
李晌瞬时汗毛倒竖,他推开王纥应抖了抖两臂的鸡皮疙瘩,“老王头你适才话里话外可是说鸢儿性子不好?说她交不到闺中好友!”
王纥应心道失言,提起官袍愈遁。
李晌手快地一把揪住他后衣领,他气势汹汹道,“老王头,我李晌今日话便撂在这,那话你若胆敢再说一次,便莫要怪我不念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鸢儿是何性子皆是我李晌之女,她若性子静,不喜同人交道我李晌一不会怪她,二不会逼她。她若性子活泼,想与何人结交我亦无二话。她喜欢作何便作何。她是你瞧着长大的,亦尊称你一声王伯伯,你怎能如此想?”
王纥应垂首,“此番是我失言,是我之过,再不会有下次。”
李晌松开他,“今次便算了,若再有一次,来日我李府你便莫想再踏入一步!”
王纥应连连颔首。
二人渐行渐远,季湘收回视线注视着齐昭月,她道,“齐大人可是尚有话同本殿下说?”
齐昭月瞧了喜儿一眼,季湘会意,她示意喜儿在远处候着。
喜儿应声退去。
火光摇曳,齐昭月松了松牙关请罪,“三殿下恕罪。”
她指的自是适才当真李王二人的面驳了季湘之事。
季湘未有怪罪之意,她扶起齐昭月,“此事怪不得齐大人,本殿下亦未问过齐大人,该是本殿下强人所难了。齐大人若是不愿同去,此事便作罢吧。”
齐昭月面露苦涩,“臣非不愿随三殿下同去,只是臣、臣不知到底还该不该去。”
季湘沉吟片刻,“齐大人可是尚无从确定灯会那夜所遇姑娘是鸢儿?”
“不,臣确定那人就是鸢儿。”齐昭月摇头,她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多到足以从他们的神情与反应看出那人是否口不对心。“不瞒三殿下,臣在灯会后其实还见过鸢儿一面。三殿下可还记得那夜前来寻臣的望府大小姐望文欣?”
季湘颔首。这一人千面由满月楼始创,服饰、面具包括那折为莲花灯的纸张历来皆是由满月楼售出,前二者需按身形面容提前半月定制,这些开支自少不了要被记录在册。望文欣是望府大小姐,亦是那满月楼当家人望老爷子的长女。
她与齐昭月是好友,没理由在得知齐昭月于灯会被姑娘赠了花灯后会无动于衷。
齐昭月叹了一口气。那夜她将此事道与望文欣,又依着记忆给了她那赠灯姑娘的身形身量后没两日便收到了一份名录。望文欣寻了个由头将名录上之人邀至满月楼,美其名曰宴请,实则却是寻找那赠灯姑娘。
望文欣的谋划虽是周全,但结果却不尽人意。二人借诗试探,依旧未能如愿寻出那赠灯的姑娘,缘由要么是那名录的记载有所缺失,要么便是那姑娘刻意隐瞒。
可显然后者的可能性要远大于前者。“一人千面”明面上是由满月楼推创,实则历年皆由望文欣操持。望文欣心思细腻,齐昭月自是知晓,因而那名录出错的可能性亦是极低。
齐昭月不否认那日于满月楼见到李鸢的那刻她是惊愕的,她甚至有一瞬是笃定灯会那夜所遇的姑娘就是李鸢,毕竟那些同在名录上之人中除了李鸢之外她在此前皆素未蒙面。
李鸢的出现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因而当面对李鸢那刻她完全怔在了原地。后来还是望文欣代她道出了那诗的前半句,可结果李鸢自是未能对上。
“臣那日亦是得文欣相助才于满月楼再见到了鸢儿。”齐昭月的心情无比复杂,“自臣入官后臣与鸢儿便鲜少相见。臣清楚的记得那日臣与鸢儿于满月楼再见据上次已是过去三载,三载太久,足以发生许多事……”
许多让她费解至今之事。
齐昭月无疑是茫然的。她以为,李鸢选择否认大抵代表着其实她那夜想赠灯之人其实并非她。
这种念头让齐昭月很不好受,但却是唯一解释得通的。
小径无灯,齐昭月身后不远处倏而行过两个人影,季湘视线下意识的偏转。月光洒下,两人身形愈发清晰,季湘定睛看去,两人正是楚栎与楚臻。
季湘秀眉蹙起。她心想:难道楚栎与何霜莲已离开姑姑那处了?
她回眸望向仇翎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安。据仇翎离去已有半刻,她腿脚素来麻利,断然不会耽搁如此久。季湘不知楚栎二人深夜私会是为何事,但她知晓二人出现在此绝非好事。
她目光凌厉,倏然却想起楚辰。
“齐大人。”季湘转向齐昭月,“李府之行不急于一时,齐大人可再想想,本殿下何时皆静候着齐大人的答复。”
齐昭月听出了季湘话中明显的送人之意,她俯身退去,“夜已深,那臣便先行告辞。”
季湘颔首示意,直到她的身影走远季湘方收回视线。喜儿忙奔了过来,季湘道,“小灵子去了许久,本殿下有些不放心,喜儿,你且去瞧瞧。”
喜儿有些犹豫,“可三殿下……”
她想着她若是走了季湘这处便再无贴身的宫人了。
“无妨,你去吧。”
季湘态度明确,喜儿便不再多言。她走后季湘便拾步跟上了楚栎与楚臻,约莫行了半刻钟后二人方止步河溪边。月色皎洁,季湘藏身树后。离得太远,加之二人有意压低声音,季湘遂只模糊听得大概。
“她已跟来了,这般你可能言明那人究竟是谁?”
疾风呼啸,紧随季湘而来的一众暗卫最先察觉到一抹裹夹着血腥味的狠厉气息。一人回头间眼前倏然落地一人。那人双眸痴狂,唇周带血。二人视线那息他轻蔑一笑,右手直逼暗卫的心口。
待暗卫回神之时方看清不远处早已倒地的众人。痛苦将他的面容彻底扭曲,他颤栗着双眸俯视着那人掌心捏着的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浓腻的血顺着那人的掌根滴落在暗卫的鞋尖。
那人举起右手咬下一口,咀嚼两下后便将余下的丢在了那倒地暗卫的脸上。
林中竹叶飘落,季湘右眼皮重重跳了两下。一个黑影从她头顶而过落于眼前,那人转身对上季湘森然笑着。
“大皇兄莫急。你瞧,这不是来了吗?”
“吃人疯!”楚栎回头,双眸在对上吃人疯后剧烈颤栗。他震怒下揪住楚臻领口厉声道,“楚臻,你疯了吗!”
楚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会死的!季湘遇上吃人疯定会死的!
他恨季湘,恨季湘的出现夺走了阿娘、皇姑母、梅姨、纪姨,还有所有曾经只关心他一人之人。在季湘降生后,他没有一刻不再怨恨着她,恨不得她从未出现过!
可当这一刻到来之时楚栎心中却没有半分畅快。
楚栎想起了楚景宁,想起了纪清漓,想起了楚弘,还想起了时茗与柳子衿。他畏惧了,他后悔了,他不敢想象若当她们知晓季湘真的身死,知晓是他与何氏促成了这一切会如何处置他。
“三殿下别来无恙啊!”吃人疯丢开沾了血的帕子凝视着季湘。“数月未见,不知三殿下可还记得老夫?”他洋洋得意。
季湘仓惶后退几步转身逃离,行出百米后却瞥见了满地暗卫的尸首,当即胃酸翻涌。
吃人疯眸光一狠纵身朝季湘奔去。
楚栎见势甩开楚臻,后者从后将他扑倒,他奋力束缚住他,“都到这一步了,大皇兄可莫要犯糊涂。”他转头看着季湘与吃人疯缠斗。“孤劝大皇兄最好莫要节外生枝,大皇兄若是将那疯子惹极了,他可不会对大皇兄手下留情。”
缠斗声停了,楚栎挣扎的动作亦停了,耳畔只余风声鹤唳。楚栎呆滞地顺着楚臻的视线看去时季湘已落败跪地。
季湘的视线略过渐自逼近的吃人疯望向楚栎。四目相对的那瞬季湘却释然笑了。
她想她这一生许都再想不明白亦得不到楚栎为何这般恨她的答案。恨到不惜与何氏结谋置她于死地。
季湘颓力倒地,她死气的眸久久不愿合上。
姑姑……
她于心中呢喃:湘儿好想,好想再见姑姑一面。湘儿还有许多,许多话想同姑姑说。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是凭着仅存的意识咬牙抬臂,她指尖几番尝试方捏住了那束别在腰后的花。她拽了许久却只拽下一根光溜溜的花枝。她难受地将那花枝放到了心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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