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宁煦所言,三日后宫宴设在天寿宫,为照料魏云姝大病初愈,不想太抛头露面。
这次宫宴的宾客,皇帝只请了几位宗亲,并未有过多闲杂人等。
到场的除了几位亲王,皇子,当然也包括平王——宁恒。
这也是落水以来,魏云姝再次看到了宁恒。
不过短短几日不见,他整个人清减了不少,下颌胡子拉碴,眼底布满红丝,像是熬了好几日不睡,看上去憔悴不堪。
那模样…让人心疼。
哪还有曾经的意气风发?
四目相对那瞬,二人皆是目色一滞,有太多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想到了今日来的目的,魏云姝心里一阵难受,她不敢看宁恒眼睛,更怕在他眼里看到更多情绪。
她怕那样的话,自己会忍不住失控!
可偏偏就在这时,心里极度煎熬,想要离开之际。
宁恒朝她走过来,唤了她一声:“姝儿…”
他嗓音嘶哑,那声从喉咙里溢出这两个字,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
似在心里压抑了许久,这亲昵的称呼,他曾在无人处唤过无数次。
此刻却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那样不管不顾,想要试图用这样的呼唤,找寻回来一丝什么。
魏云姝浑身一僵,下意识抬眸,对上他眼里的未尽之言。
那一刻…她几乎忘了所有,忘了此刻身在何处?
更忘了背后的家族,还有她所处的境地,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男子。
可就在她看到宁恒眼里的炙热,还是像从前一样,她却突然感到害怕。
当她听到宁恒说,要为了她去和父皇说,想要皇上收回成命。
那一瞬,魏云姝猛然清醒,一丝冷汗冒出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宁恒的眼底。
他脚步顿住,距离她三步之遥,却仿佛隔着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他看着她低垂的、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她紧抿的、渐渐失去血色的唇。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痛楚的质问,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为什么……姝儿?”
“你明明应该是我的妻…”
是啊,明明应是他的妻了,多么讽刺和可笑!
可偏偏这个节骨眼,魏云姝比谁都清楚,此刻若任由宁恒冲动行事,不仅于事无补,更会触怒天威。
魏云姝不愿宁恒为了她,公然违抗圣命,藐视皇权!
皇上也绝不会容许她一个女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
更不会为了宁恒一句情之所起,一往情深,朝令夕改,若真那样子做了,势必让皇上不喜!
对宁恒前程,并没什么好处。
更何况当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样多双眼睛盯着,在这吃人的宫规面前,她已无从辩白。
魏云姝抿了抿唇,眸光暗下去,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来日方长,往后再宁恒慢慢解释。
可到嘴边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男音,骤然在耳边响起:“三娘,原来你在此。”
是凌王——宁煦。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眼前,颀长的身影不偏不倚,恰好隔在了她与宁恒之间,挡住了那道灼热而痛楚的视线。
宁煦淡声:“皇兄。”
他并未看宁恒,转而目光落在魏云姝略显苍白的脸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父皇方才问起三娘你,本王已替三娘回了话,说你身子刚好。”
“三娘既已来了,不如随本王一块,去见见父皇。”
他向她伸出手,动作自然,仿佛天经地义。
魏云姝的心猛地一缩。
她看到宁恒眼底的暴怒,那是一种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切,想要与人拼命的冲动。
她知道,此刻她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身为凌王的未婚妻,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行差踏错。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伤害宁恒,随着四周若有若无的目光看过来,她不得不做出抉择。
“三娘…你?可是身子不适?”宁煦看她脸色不太好,竟当着宁恒面,伸手欲揽她。
可这一幕撞见在宁恒眼里,无异于是挑衅他最后的底线。
一声暴怒从宁恒口里吼出:“拿开你的脏手!不许碰她!”
从未有过这一刻,宁恒有过如此失态。
他额上青筋暴起,越过宁煦身影,就要伸手去拉魏云姝。
“皇兄…你这是做甚…”面对宁恒突如其来的发难,宁煦哪里肯依,他皱眉挡在了魏云姝面前,高大的身影再次隔开二人距离。
用一种护卫的姿势,将魏云姝死死护在身后,沉声道:“三娘是父皇亲赐予本王的未婚妻,本王关心自己的未来王妃,天经地义,还轮不到皇兄指手画脚!”
霎时间,周遭所有的低语、寒暄、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或惊诧,或探究,或隐含兴味,齐刷刷地聚焦在这对峙的三人身上。
空气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宁恒伸向魏云姝的手,就那样悬在了半空。
“你的未婚妻,简直是荒谬!”
“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为了得到姝儿,你究竟耍了何手段!”
魏云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她能感受到宁恒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宁煦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伤痛和质问。
她知道,她必须开口,必须阻止这场可能毁掉宁恒的冲突。
就在宁恒目眦欲裂,欲要再次上前时,魏云姝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抬起头。
她没有看宁恒,而是将目光投向身前的宁煦,唤了一声:“凌王殿下。”
这一声称呼,生疏而恭敬,彻底划清了界限。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垂眸敛目,避开了所有能灼伤她的视线。
“臣女无碍,只是方才有些眩晕,多谢殿下关怀。”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却也更坚定,“陛下召见,不敢耽搁,臣女……这便随殿下前去。”
说完,她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宁煦那只一直悬着、等待她的手心上。
指尖冰凉,触碰到宁煦温热的掌心时,几不可察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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