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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二回 擅调兵是非不易断 苦劝父忠孝两难全

灵渊殿之乱虽已严令封锁消息,但奈何李嬴川将计就计,暗中唆使煽风点火,将其传得沸沸扬扬朝野皆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过往齐煦立功之时无人说话,如今犯了大案,众人都议论纷纷,等着如何处置。

但君上不提,再怎么议论也只是猜测,早朝之上果然数日不见齐御史的身影,便有人拿此说话,被李胤霄一句“朕自有定论”堵了回去。

直到第十日,大理寺卿沈凤则求见。

身穿朱衣的年轻寺卿孤身一人入了宫,君上的近侍带着他绕过几道郁郁青青的拱门,一路转到了御花园,只见落月亭边盛开着最后几簇白色的荼蘼,李胤霄一袭锦地玄裳,腰上束着条珍珠色的窄带,长发以一只丹凤紫玉簪固定着,正静坐亭边面对着池塘喂鱼,已然清凉的风将他的衣摆吹落在地,徐徐地摇曳着。

“君上。”沈凤则站在阶下行了个礼,“臣今日又走了趟刑部,已见过齐大人。”

“他还是不肯认错?”李胤霄并未回头,又向水中撒了一把饵料,数十只绛缟驳色的锦鲤便摆着尾巴凑上来抢食。

“齐大人……坚持自己没错。”

李胤霄看不出表情,淡淡道:“那便继续关着。”

沈凤则抬头劝道:“君上,已经十日了——如今朝中都传着齐大人因逼宫而入狱,再拖下去恐难交代……”

李胤霄闻言停下手中喂鱼的动作,淡淡问:“他们想要什么交代?”

沈凤则低头行礼道:“若情况属实,自然依律当斩;若只是捕风捉影未有此事,也好让齐大人现身一见。”

李胤霄侧头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现身?”

沈凤则被人君凌厉的眼神一慑,心中冷了半截——他从其中看到了分明的杀意。难道,君上真的要杀齐煦?沈凤则冷汗涔涔,如若真的要杀,又何必不经造册、不依流程?若非,又为何迟迟不肯给出说法?莫非,连君上也举棋不定?

面前人的心思向来不是他可以猜透的,沈凤则不敢多言,只道:“臣、臣再劝劝齐大人……”正说着,周公公传报太傅也在外面候着求见,沈凤则如遇救兵,慌忙借口退下了。出了凉亭不远,迎面便碰上靳焕喜,沈凤则苦笑一声,拱拱手不说话,太傅是何等精明之人,瞧他神情便知晓必是碰了钉子,拱拱手举步进去了。

“朕还想着你何时会来。”李胤霄仍旧静坐着,手里的一把饵料所剩无几,便又从旁抓了一把。

靳焕喜苦笑一声,行礼后直起身子道:“君上憔悴了。”

“是么……坐吧。”

靳焕喜上前落座,斟酌着开口道:“君上想必已料到老臣求见所为何事了。”

李胤霄又撒了一把饵料,轻叹一声:“是啊,你们一个个的……都来替他求情。”

自齐煦因带兵闯宫打入天牢之事走漏风声,便陆续有人来替他说情。先是翰林院的邹起明,接着是副史张云敬,就连曾与他政见不合的少保周沪都为他说上几句好话……方才的大理寺卿沈凤则最清楚个中缘由,虽不敢多言,显然也不愿齐煦就此问斩。

“君上,老臣前来并非是为齐大人求情的。”靳焕喜缓缓道,“齐煦此举,确实难以饶恕。假传御令、抗旨调兵,无论哪个都冒犯了君威,是杀头的重罪。更何况,他胆大如此,目无王法,今日敢伪造圣旨调兵,明日焉知会做出什么得寸进尺的欺君犯上之事?所以齐煦不得不杀——不杀,难以立威;不杀,难以御下;不杀,便是君上您以权谋私,不遵王法,难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朕明白。”李胤霄缓缓收起手中的鱼饵,扬起脸长长地叹息一声,“所以,未溪给朕出了个大难题啊……”

“君上是明察秋毫之人,若他真是逼宫谋反,怕是早已活不到现在了。”

李胤霄望着远方的湖面,半晌点了点头:“他是为了救朕。”

得了这句话,靳焕喜心中松了口气,温声道:“君上,当今朝野之内,如齐大人一般之人,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如若就此苌弘化碧,对于您来说亦是莫大的损失。”

“所以朕惩戒他,望他能悔改……可未溪就是一身犟骨头,在朕面前半点也不肯服软。”李胤霄深沉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你知道吗?有一瞬间朕是真心想要他的命。”

靳焕喜沉默了一瞬,轻声问道:“您舍得吗?”

李胤霄不再言语,垂下目光。

“老臣来此,只有一句话——遵从本心。”靳焕喜一揖到地,“君上,若您当真舍不得,便不要逼自己了。老臣曾教过您……莫行后悔之事。”

微风吹拂着二人的衣袂,李胤霄耳侧的碎发被风扬起,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叹道:“朕明白了。”

天牢之中,一名身穿素白囚服的人正枕着小臂靠在茅草上,望着斑驳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曾经风流倜傥的状元郎此时成了等候处斩的罪臣,蜷缩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因多日不能清洗而污秽的躯体散发出一股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味道,而更令人作呕的是角落中被血肉浇灌的苔藓散发出的腐味儿。

官监本就清冷,加之沈凤则特意嘱咐的缘故,收押齐煦的牢房乃是最深处,除了固定的两个狱卒每日送餐外,再不曾接触其他人。

习惯了寂静的耳朵更加敏锐,在地牢尽头远远传来几人的脚步声,愈来愈明显,最终冲着他的方向而来。齐煦回头,见一名锁头走在前面,将门上的铜锁重重叩了叩,对着他喝道:“有人来看你了!”

锁头不识得人君,却也识得那身只有人君才穿得的玄衣和随行其后的寺卿沈凤则,打开牢门叫醒齐煦便利索地退了出去。

来人绣着金线的缎面足靴踩上湿滑的牢底,几欲曳地的玄色龙纹下摆也沾上灰尘和碎草,他却并不在意,信步迈入囚室,驻足在齐煦面前。齐煦不必抬头也知晓来人身份,亦不敢抬头,忙恭恭敬敬地跪好以额触地唤了声君上,这一番牵动,钉在墙上扣着手腕的长镣便跟着哗哗作响。

沈凤则跟在李胤霄身后,见齐煦如此光景,仍是有些心酸。

“齐煦,想明白了吗?”头顶传来李胤霄喜怒莫辨的声音。

“想明白了。”齐煦伏在地上颤声道,“罪臣假传御令、擅自调兵,是为明知故犯,此举以下犯上、乃是大逆不道,冒犯了天威,该当死罪。”

李胤霄负在身后的手轻轻蜷了蜷,垂着眼又问:“既已知罪,可有后悔?”

齐煦微微直起了身子,君上的衣摆距他眼前不过咫尺,他想要触摸,却反而往回缩了缩手,仿佛怕离得太近会弄脏对方似的,“臣不后悔……罪臣有一事恳请君上,彻查北境王!此人的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今日他被臣撞破行刺未遂,择日臣不在了,他必会再度伺机!君上不可不防啊……”

前日破军传信,混入宫中的假禁卫军尽数找到,只是找到时皆已暴毙,显然是因事情败露被人灭了口。齐煦撞破李嬴川的诡计,却被将计就计反将一军,自己成了谋逆之人,这些来龙去脉李胤霄已然一清二楚。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朕说吗?”

齐煦身子一颤,抬头望了望他,蠕动着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李胤霄捏紧拳,忽然半蹲下身子与他齐平,一双凤目紧锁住他的面容,音色低沉:“齐煦,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朕告诉你,你错在不该用假传御令调兵的方式救驾,当时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挽回局面,你却不计后果,选择了最极端的那一种。你调兵之时,想过将自己置于何地吗?想过将朕置于何地吗!”

“远水救不了近火。”齐煦苦笑道,“调派御林军护驾,是臣能想到的最快方法了。臣这些日也在想,当时应该如何办……可思来想去,纵有更好的方法,也冒不起万分之一的风险去耽搁……只有走此一途,最为快捷稳妥。”

李胤霄见他丝毫不肯服个软,承认一声再不会犯,气得额上青筋一跳,冷笑道,“朕来,是问你最后一遍,可曾后悔?”

齐煦仍吐字清晰:“就算君上要剐了臣,再来千次百次也是一样的结果。臣不后悔!”

李胤霄大愠,一言不发地“嚯”地起身,带着沈凤则便出了牢房,疾步行至狱门口时,对着狱卒撂下句“继续关着”,拂袖而去。

齐煦默默望着二人身影,直到消失在长廊尽头。

怒气冲冲的人君出了官监,连步辇也不愿乘,头也不回地独自走在前头,沈凤则只得趋步紧随其后护送着。

“君上息怒……齐大人他也是一片忠君之心……”沈凤则边走边劝。

“哼,忠君?”李胤霄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闻言冷哼一声,“目无王法也叫忠君,沈凤则,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凤则知晓这种关头无论说什么都会挨骂,也不自辩,由着人君宣泄,心中却将齐煦的八辈祖宗暗暗问候了一遍。“是,君上教训的是。”

看他一副承颜顺旨的模样,李胤霄的怒气微微消下些许,负着手边走边道:“若他有你一半,朕也不会……”说到此处却倏然住了口。

齐煦是个黄中内润的人,骨子里却藏着一股倔犟,大凡触及到他所以为的原则,这股倔犟便显露无疑。从平征地之乱伊始,李胤霄看中的便是他这股勇气。朝堂之上,多的是望风使舵、缄口不言之人,纵有折冲之臣,又常常怀着高调作态的清流习气,他们要的是青史留名以照丹心,而不是真正为君、为国想想可行的办法。说到底,他们爱惜的只是自己的名节罢了。

齐煦却不同,他身上有种微妙的明哲保身的意味。初入仕途的锐利锋芒在岁月中被打磨了去,只剩下安稳沉静的笃定,谈及那些动不动便以死明志之人,齐煦曾评价其“置君上于何地?”,所以真正深知君心的,莫过于齐煦而已。

李胤霄亲政十五年,识人无数,更明白什么样的人才是最可贵的。

“平日里,齐煦是个怎样的人?”想到此处,李胤霄问道。

沈凤则闻言沉吟了一下,徐徐答道:“齐大人素日待人温和有礼,不矜不伐,虽褐衣出身,官拜大夫,却无半分颐气,尤为难能可贵。做人细致通透,外圆内方,闲谈时委婉和煦,看问题却切中要理……”说到此处他不知想到了哪桩旧事,赞叹般地叹息一声,接着道,“但他亦得罪过一些人,朝中口碑毁誉参半。”

李胤霄听到此处时火气已消下大半,摇头道:“御史台本就是不好做的差事。”

“是,像齐大人这样能与人同流而不合污者实属少见。”

李胤霄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凤则,齐煦前来救驾,朕却将其打入天牢,你作为臣子可有觉得寒心?”沈凤则骤然闻此犀利之言,猛地抬头,眸中划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慌忙答道:“臣不敢!君上这么做必有道理。”

“朕知道,你这些时日心神不宁,见到齐煦难免有鸟尽弓藏的悲凉之感……所以朕今天告诉你,良臣要作养不能作贱,忠奸是非朕都看在眼里,残害忠良、姑息养奸,那是昏君的做法。”

一席话振聋发聩,沈凤则心中所想被尽数看破,面前的人君却没有指责,而是出言打消他的疑虑。又听君上言辞恳切,掷地有声,沈凤则更是感动,忙应声道了几句君上圣明。

“君上的苦心,想必日后齐大人亦能领会。”

李胤霄目光闪烁了一下,抿了抿唇。齐煦啊……他就是太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

想到此处,李胤霄心中有怒,有悲,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一时间都搅做一团,棉花似的堵在胸口,闷闷地十分难受。

李胤霄停下脚步,负着手长长地叹息一声,低声问道:“你说……他为何就不愿给朕服个软呢?”

哪怕只是道一声知错,说一句往后再不会如此行事……

沈凤则一时无话。

片刻后,李胤霄复又举步,缓缓道:“晚些时候你去向太医讨些伤药,给未溪送去,莫说是朕的意思。”

沈凤则一愣,疑惑地问道:“依您的吩咐,未曾对齐大人用刑……”

“手腕。”李胤霄淡淡地打断,在侍从的接应下举步进了熹华门。

身后的沈凤则这才依稀忆起,齐煦腕上扣着的锁镣已十日未去,寒铁早磨破了皮肉,隐隐渗着血迹。

王爷歇息的驿馆之中,一声巨响从门内传出,屋内之人不知又推倒了什么桌椅,门口的几个侍卫却仍紧守不放。

“你们这是软禁本王!”李嬴川厉声斥责,“好大的胆子!”

武艺高强、灵力丰沛的侍卫面不改色,只是冷冰冰地重复:“是君上的口谕,要属下们好生保护王爷。”

“保护?”李嬴川冷哼一声,“禁足也叫保护?本王要面君,都让开!”

侍卫阻拦道:“属下并非不许您出入,只是我们必须时刻随行保护您的安全。面君之事容属下报过,待君上传唤方可进宫。”

什么保护,分明就是软禁。李嬴川拂袖坐在一旁的八仙椅上,心中冷冷地想,李胤霄终究是怀疑他了。只是如今身囿于此,不能向黄雀传信,继续拖下去只会夜长梦多。正无计可施之时,一架马车悠悠停在驿馆门前,下车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北境王在京为质的长子——李泓峥。

李泓峥穿着一件珍珠色的绣茱萸纹长袍,外面系着青圭色的披风,行走时足下生风,年纪虽小却已显露出与众不同的姿容。

李嬴川见是儿子,面色一喜,忙问道:“泓峥,你怎么来了?”

李泓峥面色肃穆,避开门外的侍卫压低声音劈头便问:“父王,外面的传言可是真的?”

李嬴川神色一凌,责备道:“怎么和父王说话的?你来得正好——出去之后向黄雀传信,告诉国师本王的处境,要他不必顾及我,即刻寻机动手。”

“父王,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泓峥,你太天真了。”李嬴川冷然道,“你觉得父王还有退路吗?看看门外死守的侍卫,全是你那个好皇叔下的旨意。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旦诸事平息,李胤霄必将拿我开刀,到时候,你身为质子,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吗?”

李泓峥面露怆然,问:“您为何非要那人君之位不可呢?皇叔不纳后宫、不留子嗣,待他百年之后,能修得紫气之人必然从您的血脉中应运而出,何必急此一时?”

“不留子嗣……你信,我可不信。”李嬴川冷笑道,“他也是个男人,怎会不留子嗣?何况,自幼时起,除了那位老太傅偏心他,所有人都以为未来的人君之位非我莫属,你父王我……不甘心呐。”

李泓峥叹息一声,道:“父王……您是我的父亲,孩儿不为您,还能为谁呢?只是……”说到此处,李泓峥想起自己忠孝两难的处境,生出一股悲意。

“泓峥,告诉国师,本王派来的人马已尽数抵京,动手之日将协助他抵御玄天卫。他只需在祭祀之日将人君引至布好的法阵之中,便可大功告成。”

李泓峥听了这番话,双膝跪地对着李嬴川端端正正地叩了首,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别人都看不到齐大人有伤,君上盛怒之下还能注意到,真爱无疑。(官方盖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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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二回 擅调兵是非不易断 苦劝父忠孝两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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