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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梁毓昭的脸上分明带着笑意,可是看向莳萝的眼神却比冬日久而不化的坚冰还要冷,比寒夜里脱鞘而出的剑还要锋利,莳萝禁不住这种目光的淬炼,方才那股因有幸触碰到极品佳琴而生出的喜悦须臾间荡然无存,余下的只有对自己不自量力的悔恨以及无意窥探到天子秘辛的惧怕。

“陛下,”莳萝张了张口,眼泪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洇湿了地上的红线毡。

辩解之言,求饶之言,她一句都说不出,她绝望地预感到,这一回是真的行到水穷处了。原来眼前这位陛下冷着脸时,不一定是真的想责怪她,可若她笑着,那才是真正想杀了她。

莳萝不说话,跪在地上默默垂泪,此时的梁毓昭出奇地有耐心,握着剑压在莳萝肩上,却也控着剑锋不去立刻割破莳萝颈侧清晰可见的血脉,还格外有闲心地打量起莳萝的侧颜来。

鸦羽般黑亮的长发被束在发顶攒成一个单螺髻,因为慌乱地折腾,鬓间有几缕发丝垂下,被冷汗湿成一缕一缕,贴在颊边。双颊细如白玉的肌肤因为害怕,比平素里更加白上几分,被泪水一浸,像被细雨打湿的玉兰花。再往下,是一截瘦长的脖颈,颈侧有隐隐跳动的血脉,里头流着温热的,鲜红的血。

真是一朵我见犹怜的无双花,禁不住一丝一毫狂风暴雨的摧残,只需她轻轻一掐,就会从枝头坠落。

可是她要不要掐断这朵花的生命呢?

她无意窥探自己的秘密,可谁让她运气这么差,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她又一心向着李成范,死人才不会说话,杀了她才是最快最准确的解决方法,可是她是李成范的人,就这么杀了她,不仅便宜了她,还可能引得李成范警觉起来,搅乱自己的计划。

若是她识时务,若是她能求饶……

梁毓昭尚且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犹豫,莳萝就开了口,她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闭了闭眼,“陛下,妾自知死罪难逃,甘愿赴死,只是临死前有一求,恳请陛下恩准,妾想在死后仍能陪在阿姊身侧。”

梁毓昭握着剑的手松了几分,疑惑道,“你不向朕求饶?”

莳萝缓缓看向梁毓昭,死到临头,她总算生出一股勇气,敢堂堂正正地直视眼前这个碾死她比碾死一只蝼蚁还要容易的人,“妾求饶的话,便可以不用死吗?陛下您会安心地放过妾吗?”

梁毓昭闻言挑眉,“你不为自己辩解几句?譬如,你什么都没听到。”

“这种话,陛下会信?”莳萝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冷笑,“陛下莫要玩弄妾了,妾虽是卑贱娼妓出身,却也可杀不可辱。”

“可杀不可辱,”梁毓昭重复了一遍莳萝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多么好笑的笑话,“你同朕说,你可杀不可辱?莳萝,你既知自己卑贱,又哪里来的底气同朕说这样的话?这天下多的是比你高贵显赫之人,他们都无法选择自己的死法究竟是痛快还是屈辱,你,凭什么呢?”

莳萝的眼尾深长,平素里瞧着人时自带出一股优柔缱绻,哭过一场后,双眸眼眶红得格外不正常,犹如用胭脂扫过,绮丽缠绵,不像是为生死所困,倒像是为情所困。她用这双眼瞪着梁毓昭,怒气冲冲也成了怒中带嗔。

梁毓昭心下一讪,暗道娼妓就是娼妓,练得勾人的本事后,便将轻浮放浪刻在了骨子里,死到临头也丢弃不开。

她在做什么?她在同一个娼妓周旋?想到此,梁毓昭顿时惊讶不已。定是今日的日子不对,她才如此反常,将本该不值一提的人,看在了眼里。

莳萝还在等待着,等待着梁毓昭利剑划过,她就此一了百了,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梁毓昭动作。

“陛下怎么还不杀了妾。”莳萝问。

疑惑的话语,流露出恃宠而骄的意味,至少在梁毓昭听来是这般得不识好歹,“你是仗着有豫王给你撑腰,所以有恃无恐?”

莳萝怪异地看着梁毓昭,心中大逆不道地猜测她脑子有病,她何时有恃无恐了?

突然,肩上沉沉的压力消失,颈侧一轻,莳萝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梁毓昭手中的剑已然隐回了袖中。

“陛下不打算杀了妾?”疑惑更添疑惑,莳萝由衷觉得,喜怒无常反复无常的梁毓昭,是真的脑子有病。

“是。”梁毓昭负手回到御座上,撑着下巴道,“暂且不杀你。”

她想知道,莳萝会不会将今日听到的秘密告诉李成范,李成范在知晓后,又会如何拿旧事做文章。

“轰隆”一声,雷声响彻宫城。

莳萝被惊得一颤,恰好被梁毓昭捕捉到,她抓住机会再次嘲讽,“你这么容易惧怕受惊,怎么还能长到这个岁数的?”

“岁数是天定的,同易不易受惊有何关系,”莳萝小声嘟囔。

“你别以为自言自语的朕就听不到,”梁毓昭叩了叩案几催促道,“抱着你的琴过来,继续为朕弹奏。”

莳萝闻言抱起岁宁琴,往梁毓昭身边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她说了什么,不敢相信地同她确认道,“陛下,将这琴,赐给了妾?”

梁毓昭指了指脚旁一片铺了厚毯的位置,“就坐在此处抚琴。”

莳萝暗道自己异想天开,陛下不杀她就是她今日运气好了,又怎么可能将这么好的琴赐给她,她一边走一边警告自己,万不可再胡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岁宁琴乃是御用琴,不是她能够肖想的。

“方才那首朕听着一般,你换些别的弹奏。” 莳萝盘膝坐下后,梁毓昭吩咐道。

“妾不知陛下爱听什么,请陛下明示。”莳萝不愿费心费力猜测梁毓昭的心思,免得吃力不讨好,索性直接询问。

“除了《松风送雪》,你还会什么?”

“《缓郎归》。”莳萝回答。

“奏来听一听。”

《缓郎归》是莳萝弹奏的最多的曲子,闭着眼睛也能流畅地弹出来。十指拨动琴弦,如泣如诉地曲调缓缓流泻,缠绵悱恻,道尽闺怨。

听着曲调,梁毓昭蓦地想起了一件旧事。

六年前梁毓昭奉诏回京,本该亲自来接她的豫王因为想要观看什么花魁竞艺大赛而不顾圣诏,只派了手下长史前来迎接。长史谎称豫王先一步入宫赴命,却在送她入宫的途中从平康坊附近借道,说想带她略看一看长安的繁华热闹,她假装没有察觉豫王主簿在途中离开遁入平康坊的巷子里,却无法忽略隐隐约约从巷子里传出来的乐声。

听了片刻,她便能断言,那是青楼楚馆之乐,靡靡之音。

而现在,似曾相识的靡靡之音在耳边再度响起,梁毓昭才恍然,原来她六年前就已经听过莳萝奏曲。

莳萝不知梁毓昭心中所想,专心奏曲,一曲奏尽,她抬头问,“陛下还想听什么曲子?”

“你只会弹奏轻佻的调子?”

《缓郎归》是阿姊芷萝亲手所传,因而莳萝闻言十分气愤,她自觉应当维护阿姊,便故意恭敬地解释道,“陛下,千人千耳,各人各心,所闻皆所思。”

言下之意,轻佻的人听什么都轻佻。

“朕以为你笨嘴拙舌,却不想你也有伶牙俐齿的时候,你这副模样,豫王可曾见过?”

莳萝立刻红了双耳,心虚地将头撇向一侧。

梁毓昭嫌弃道,“朕不爱听优柔寡断的靡靡之音,你弹一曲边塞曲来听。”

“妾不会。”

莳萝不曾撒谎,她是当真不会金戈铁马之乐,毕竟去青楼楚馆的人皆是为了寻欢作乐,谁会听娼妓弹奏的金戈铁马边塞曲呢?烟雨楼也从来没教过她这些调子。

“不会弹奏,可识得琴谱?”

“琴谱识得。”

“你去太乐署取些琴谱回去练,就说是朕的意思。”梁毓昭随手接下腰间玉佩丢给莳萝。

“是。”莳萝捧着玉佩起身要走,却又被梁毓昭唤住。

“琴不要了?”

莳萝诧异地抱起琴,“陛下当真将琴赐给妾了吗?”

“君无戏言。”

莳萝顿时喜上眉梢,“妾谢陛下赏,”然后生怕梁毓昭后悔,立刻抱着琴跑了。

林大监慢吞吞地走进了殿中,“陛下,乔娘子往太乐署去了。”

“嗯,”梁毓昭想了想,叮嘱道,“让人跟着她。”

“那青蛉山那里,可要重新给覃娘子修缮墓碑?”林大监紧张地问。

“不必,墓碑被雷电劈断,约莫是天意,”梁毓昭摇头冷笑,“她怕是心有不甘,不愿过忘川投胎转世,随她去吧。”

“不若奴请太一观的道长给覃娘子做个水路道场超度一番?”

梁毓昭眯着眼睛看了过来,林大监自知失言,惊骇不已。

“她不想放过她自己,就让她当个孤魂野鬼得了,朕何必多此一举。”

“是,是,陛下说的是。”

梁毓昭才消散了怒气又浮上心头,随手端起茶盏将里头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眼见林大监杵着不动,遂而皱眉,“你怎么还在此处?”

林大监冷汗淋漓道,“陛下,明儿是大将军五十整寿。”

当朝大将军不少,但唯独只有一人无需用封号区分,便是大司马大将军卫扬。

梁毓昭思索了一番,“传令殿中省备下贺礼,你代朕走一趟,去给大将军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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