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被沈别舟砍了头的黑衣人“活生生”站在他面前，阴郁的鬼气在他身后萦绕着，将那张脸那身形改变了去。
先前包裹着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如今墨发散着，露出深邃五官，狭长眼眸，他面容带着偏死人的白，衬得那眼眸的绿诡异极了。
沈别舟几乎立刻就认出了面前的人——谢归淮。
这人竟化成了厉鬼？
“好玩，怎么不好玩。”沈别舟轻笑，他猛然推剑锋利的剑刃几乎是划进对方肉里，“如果你不这么阴魂不散的话会更有趣些。”
两人的距离拉得近些，足够谢归淮看清少年人眼中不加掩饰的恶劣和杀意。
“不知死活。”
长剑猛地被人攥住，沈别舟眼一凌，剑刃几乎要将男人的手掌割断，但没有任何鲜血流出，反倒是鬼气愈发得浓郁几乎是贴到了他的面前。
沈别舟当机立断点地起身抬脚踹在剑身上，“嗡”的一声长剑崩断，他借力快速后退阴冷的鬼气几乎是刹那间擦过他的脸颊，温热的血顺着那漂亮的脸划下。
看着截断的长剑沈别舟蹙眉，这人化作厉鬼后强了不少。
忽地一只阴冷的手扣住他的后颈，熟悉的被掌控感涌上来，沈别舟立刻转身。
“轰隆——”
少年被按着狠狠砸在了墙上，即使他的动作已经足够的快，但断掉的长剑也只堪堪抵住谢归淮胸前的衣服。
与此同时，冲天的火光从谢归淮背后烧起，但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鬼气压灭。
沈别舟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还有什么把戏？”幽绿的眼眸垂看着沈别舟，谢归淮收紧了手，他看着那渐渐有些涨红的脸施舍怜悯地问。
“呵。”沈别舟仰头睨他，像是被掐住命门的不是他一般挑衅着，“多着呢。”
忽地，面前的少年成了一个小小的木傀“咣当”落到地上。
寒光从谢归淮身后闪过。
“锵——”
被浓郁鬼气笼罩着的小巷里，剑意和尘土肆意地飞着。
“轰隆。”
沈别舟再次强大的怨气击退狠狠撞在墙上，断剑抵在地上擦出一道火星来。
腥甜涌上喉间干涩难耐，沈别舟抬眸眼前已经有些眩晕，银灰色的仙袍凌乱沾着尘土混着血，狼狈不堪。
他看向鬼气拥护着的人，谢归淮端庄地站在原地，身上的黑衣连半点破损都没有，那双令人生厌的眼睛自上而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沈别舟再次腾空而起，断剑猛然砍向谢归淮。
“咣当——”
断剑甩出很远，沈别舟几乎是被人扣住脖颈狠狠砸在了地上。
“轰隆——”
“?虫。”
闷雷声盖不住对方的冷讽。
墨发垂在沈别舟的耳侧，他看着谢归淮眼中的平静忽地笑了出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那双丹凤眼弯着带着滔天的怒和恨迎着对方的目光。
“谢归淮，你最好今日能杀了我。”
否则若有来日，他定会将人千刀万剐，魂魄尽散永不入轮回！
谢归淮看着他眼中的疯狂，和看其他死前大放厥词的蠢货别无而异。
高高在上，轻蔑随意。
“如你所愿。”
宽大的手掌猛然收紧，沈别舟被迫仰起头像是濒死的天鹅，可那双眼睛依旧看向面前的人，仇恨愤怒交织在一起，和每个死在他手下的人别无差异。
谢归淮看着手上力道更重些，忽地不可忽视地灼烧感从他手掌出传来，下一瞬火焰自他指尖烧起，连着血肉白骨都烧成灰烬。
谢归淮皱眉手上力道轻了些，那火焰也顺着轻了些。
身下的少年见状猛然用力抬脚踹向他，等候多时的鬼气立刻缠住少年的脚踝。
“砰——”
谢归淮抬手攥住少年挥过来的拳时，他抬眸看到了沈别舟右耳坠着的玉坠，那暗绿色的眼睛沉了些。
“她竟将这东西给了你？垂死挣扎罢了。”
不明所以的话听的沈别舟眉头紧皱，他奋力想要挣脱鬼气的束缚，可灵力近乎枯竭方才的奋力反抗已然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气。
谢归淮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抬手远处的断剑被鬼气献到他面前，他握住长剑毫不怜悯地朝沈别舟心口刺去。
只是区区阻碍，不足以让他饶了对方一命。
“呃！”
截断的长剑纯凭蛮力刺破血肉往身体里扎去，潜伏许久的鬼纹也趁机动起来蚕食他的生气，翻起的剧痛几乎将沈别舟的一双眼都染红，他死死看着面前的人。
滔天的恨意比疼痛率先席卷了他胸腔，他恶狠狠地看着谢归淮，就算化成厉鬼他也要将这该死的家伙一同拉入无边炼狱。
鲜血洇透了少年的衣衫，顺着流淌在地上流出长长的一道血痕。
如此骇人的血量足以夺走一个人的生命，但沈别舟还活着。
他感受到插入血肉的断剑顿了一下，然后又更用力地抵进来，他抬眸定着眩晕看向谢归淮。
“轰隆——”
惊雷劈下，刺目的白光照亮了小巷，断剑深深插进少年的心口，但持剑的人身形也从心口开始散，甚至比沈别舟的情况更严重。
如果断剑继续深入，按如今的情况谢归淮身形散尽会早于他身死。
谢归淮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从出场就平静无所谓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露出底下暗流涌动的怒意来。
“哈。”
沈别舟笑，明明他如今已经面色惨白，可那双丹凤眼依旧弯着不加掩饰地显示出浓烈的恶意。
“你杀不了我。”
那幽暗的眼眸半眯着看向他，手上猛地用力，断剑几乎刺穿了少年的身体，刺目的鲜血顺着沈别舟的唇角话落。
与此同时，谢归淮的半边身体已经消散，那禁锢着沈别舟的手也没了踪迹。
沈别舟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但他歪头看着谢归淮笑，鲜红的薄唇一张一合。
——生气吗？
——废物。
霎时间，阴风四起，鬼气涌动，狂风卷起沈别舟的长发，他依旧张扬地笑，直白恶劣的挑衅。
紧接着他被人扣着按进无边的黑暗里。
“我有万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热闹的街上，人群层层围着看着皮影戏表演。
幕布上映着一个小人的影子，小小人被溺在水里，被砍刀刺穿，又或是从高高的悬崖上猛然坠落……最后小人被按到篝火堆里，熊熊大火烧起。
“烧……烧起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霎时间围着的人一哄而散，那表演的地方很快燃起大火将小人、摊子一同吞噬。
“轰隆——”
闷雷声起，紧接着豆大般的雨珠砸下来，行人连忙抬手护在头顶匆匆回家，那燃起的大火就这样烧着无人在意。
直到雨越下越大，倾盆洒下时街上已没有了什么行人，烧起的摊子只剩下了点点火星亮着，直到最后一点火星消失时，一少年忽地出现在街上。
沈别舟几乎要跪在地上，若不是用手撑着必定要摔进脏水里。
他抬手摸向心口，湿润的赤血沾满他的手掌，在眼底印出一片红来，又被落下的大雨冲洗干净。
无边的忿火几乎要将沈别舟从里到外烧个透彻。
这神经病的鬼将他拉进鬼境里百般折磨，数不尽的死法全都招呼在了他身上，即使出境后呢刻骨铭心的疼痛还残留在他身上。
谢归淮竟然化成了厉鬼，一般而言凡是家中接触修行的人都会在孩童出生时给人举办定魂礼，以防止死后化作厉鬼无法走黄泉入轮回，他以为像谢家这种世家肯定会给对方举办。
但没成想，失策了。
沈别舟喘着气，他的指尖冰凉，面色苍白，虚弱到了极点，可那双眼睛还亮着。
他不知道谢归淮为什么杀不了他，也不知道向来遇到点鬼就会烧起来的鬼纹怎么毫无反应，或许是因为当时阴山里一闪而过的银色法阵，又或是变得什么。
他现在不想追究这一切。
唯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沈别舟身体里叫嚣着，逼着他撑着身体往青云天走。
今日种种他会加倍奉还到谢归淮身上。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别舟冷笑，戾气混着恨在他眼底流转。
这种滋味谢归淮本人怎么能不尝尝呢？
-
九千玉阶上留着长长几乎干涸的血痕，沈别舟站在仙门前，之前在门口等待着的门童早就不见了身影。
沈别舟费力地抬起眼看向天，月已经要落了。
他这才在无尽的疲惫疼痛和恨中扫出了些理智来，青云天宵禁。
啧。
他现在这个情况不能待在外面，看谢归淮的情况对方今日来见他不过是用的分身，连本相都没来，若他在山下过夜与等死无异。
沈别舟想着要不干脆在仙门外歇息一晚，毕竟青云天的法阵是护着整座山峰的。
这样想着，沈别舟托着沉重的步伐在周围走着。
“咔嚓——”
落叶被踩碎的声音，沈别舟眉眼一凌，他手指一翻寒光闪过，锋利的树叶直直抵向身后来人的脖颈。
皎洁的月光洒下，照在来人身上，露出那熟悉的身影。
“别怕，是我。”
周青举起手，那剑眉压了些，眼眸柔和地看向沈别舟，声音温润轻柔。
“周青，周师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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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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