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丹姑娘。”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折丹噙着泪,捂着胸口看向说话的人。
原是太子书房的先生,周砚知。
“周、周先生。”折丹强撑着身体,也扯开惨白的嘴笑一笑,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周砚知走上前去,拱了拱手,“折丹姑娘,上次在嘉亲王妃,我见过你。那时你和落梧一同就了晚禾县主,这才稳住局面。”
折丹记得这件事,却没在宴会上见过周砚知,只是防备的看着他。
周砚知笑了笑,“姑娘若是相信在下,我们换一处说话的地方。”
他说着,便朝着书房后侧走去。
折丹迟疑片刻,还是撑着身子跟了过去。
“折丹姑娘在东宫一直兢兢业业,何必去同楚流璟那种人勾结在一起?”
两人刚转到无人处,周砚知便开门见山道。
折丹惊道:“周先生何出此言。”
周砚知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方才,我从折桂身上拿到了这封信,她所,这是你写给璟王府的信。”
折丹连连摇头道:“不是的,这是给谢姑娘的信,谢姑娘没法从璟王府脱身,也无人可说心事……怎么会这样……周先生请把信打开,看一眼便知。”
周砚知一怔,倒是没想到,会得到这种解释。
还不待他再问,折丹已经结果信封,一把拆开来,流着泪递给了周砚知。
那封信上,的确只写了一些体己的问候话,以及一张简笔画。
画中,是一个捧着书的女人,树上写了不少奇怪的符号,看不出不对的地方。
周砚知顿了顿,心里的怀疑彻底被打消。
又想着折丹既是落梧的姐妹,那又何必再多生事端。若是太子知道了东宫中有一个丫鬟,给璟王府送信,怕是不会轻易放过。
以太子的处事风格,宁愿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
“折丹姑娘,凡事多加小心。”
周砚知竟一走了之。
……
楚流璟拿到那封信后,直接安排李四把信给谢落梧送去。
李四拿着信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信我们不先看一看吗?”
“不必看了,一则林意梦和太子妃之间的恩怨,跟我们没多少关系。二则她二人断不会在信中写重要信息。”
李四更疑惑了,“那王爷为何偏偏看了谢姑娘的信?”
“李四,你今天的话很多。”
李四连忙住了嘴,将那封信递给了谢落梧。他总觉得,王爷对名女子,实在有些太费心思。
因此他将信交过去后,却也没走,反而伸长着脖子看那信中的内容。
谢落梧转了转身子,他也跟着转了半圈。
“李公公,你要一起看吗?”
李四这才收回视线,有些尴尬的假笑一声,“奴才没看。”
谢落梧也假笑,“你脖子都伸出二里地了,活像那池子里嗷嗷待哺的王八。”
李四讨得个嫌,瘪了瘪嘴,一甩袖子走了。
那边,谢落梧打开了折丹的信。她看见了一幅画,画中女人捧着一本书,折丹给她传递的信息,便在这本书里。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谢落梧还是浑身一麻,好似起了一身毛毛刺。
楚流璟身边果然又另一个穿书人,怕是被他锁在璟王府的某处,状况也不容乐观。
谢落梧依在窗前,将手中信撕得粉碎,又一把扬在风中。若是不知道这璟王府有个同类还好,一旦知道了,那便要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于她而言,大家都是一样的倒霉蛋,自然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猛拍脑袋,让乱糟糟的思绪变得清晰。
谢落梧心道:“我千万不能慌了手脚,做不了大事就先做小事。比如我现在虽然救不出那个人,可我能打听出,璟王府有没有能关人的地方。如果有,那个地方在哪?”
她觉得先做这件小事。
“谢姑娘,出来用餐了。”小灵站在门口,轻轻叩响了房门。
谢落梧收起思绪,应了声:“知道了。”
她由窗边离开,跟了小灵走到花厅。因这天越来越热,用餐室又在厨房下面,十分闷热。因此,璟王府在天气热时,总会在四面通风的花厅处吃饭。
她这边刚到花厅,那边便来了几个下人,拎着几个食盒,将饭菜一一摆在石桌上。
谢落梧盯着那饭菜看,心头忽然一动,连忙喊住那送饭的下人,“璟王府每日的餐食 ,是按照多少人配置的?”
“回姑娘的话,璟王府上下一共七十二口人,加上您与小灵,一共是七十四人。”
谢落梧又问:“每日都按七十四人的配置来做吗?”
那下人想了想,道:“定然是要多出一些的。”
“多出几人?”
“三五个人罢!”
谢落梧点了点头,挥手让那下人退下,心想:“一般来说饭菜都是多备下的,我问的不对。再者说了,若是楚流璟真的关了什么囚犯,取餐也会是李公公去做。”
想及此处,她心头忽然一动。
是了是了,是人就要吃饭,别人不知道,难道做饭的厨子还不知道吗?
顿时,谢落梧心情舒畅起来,看着桌子上的各色饭菜,左看右看,横竖没见到楚流璟过来。
正觉得奇怪间,忽见一名穿着深色衣服、头上插着一朵茶花的婆子匆匆走来,对服侍吃饭的下人道:“王爷有事出去了,不必在这里伺候了。”
谢落梧听她这般说,便拿起筷子,连声招呼小灵和几个丫鬟,“王爷不来,我们便一起吃了吧。”
她见小灵不敢动,硬生生拉着小灵坐下,朝她手里塞了双筷子。
谢落梧招呼了几声,便朝着自己觊觎已久的虾仁而去。
可她筷子还碰到饭菜,一双手迅速过来,将那盘清炒虾仁端了去。
谢落梧又换了一道什锦蒸鱼而去,却是一样被端走。
不止这么两道,其余的十几道菜并几份甜品,纷纷撤了去。
她扯住那撤菜的婆子急道:“我还没吃呢,怎么就收了!难道要等璟王爷回来再吃吗?”
婆子笑道:“璟王回来了,老奴自会重新准备新菜。”
谢落梧一怔,不解的问道:“那为何还要把这些菜式撤掉。”
便听另一名仆人接道:“这饭菜本就是给璟王准备的,你我这些下等人,哪里配得上吃这些好菜?”
“可我不还没吃吗?再者说了,这些饭菜还没动,怎就直接丢了?”
婆子脸上笑呵呵的说道:“京城里大家大户可不都这样,吃剩菜剩饭啊,是穷苦老百姓做的事。”
谢落梧一拍桌子,“放下!我要吃!”
“姑娘啊,你无名无份的住在璟王府便算了,你们谢家也没什么银钱,等同拿璟王府的钱白养着你和你的丫鬟,不要挑三拣四啦!”
那婆子说的语重心长,一副为谢落梧考虑的神态。
小灵早就臊红了脸,连忙放下筷子,起身站到一边去了。
谢落梧有些愠怒:“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吃你们璟王府的闲饭了?”
婆子继续笑脸以对,“原是不该我说这话,这大户人家都知道,小住个三五日便罢了,日子久了,总要自身带点盘缠的。我们璟王府自然不缺你主仆二人两口吃的,毕竟也多备了饭菜。可若是多来几个吃白饭的,都是这般吃法,怕是要把我们王府吃空了去。”
几句话间,谢落梧终于咂摸出其中的意思,原是这些仆人看不起自己,这才过来挖苦。
她早在上班时,便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你个老不休,你家主子求着我舔着我让我住下,你一个看门狗倒是叫起来了。”
婆子笑容一滞,“姑娘,老奴在王府可呆了十几年。”
谢落梧一拍桌子,“让你当的是管家婆,不是婆婆,我怎么不记得当今皇上娶了你这个死老太婆!”
“你你你——”那婆子再也装不下去,气的脸色发白,举着手变要打下去。
小灵站在一旁,连忙伸手扯了扯,低声道:“姑娘,算了。”
谢落梧一甩袖子,大声怒道:“算了?我为什么要算了?我有理我凭什么饶人!我可告诉你,楚流璟迟早是我男人!”
她这边刚喊罢话,正要转过来的楚流璟立刻钉住脚步,差点一脚踩空,栽倒在地。
他一停,身后一大队人马也停了下来。
李四斜眼瞅着他,阴阳怪气道:“哟,王爷,平日里有人辱你的名声,不是两刀砍了?”
楚流璟脸色一沉,李四立刻缩了缩脖子,摆出一副笑脸。
“你先去把这些东西给谢姑娘送去。”
李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花厅上快要打起来的几人,挥了挥手,夹着嗓子道:“谢落梧何在。”
这厢谢落梧听到声音,冷哼一声,松开了那婆子的头发,又狠狠地把抓坏的茶花发簪扔回给她。
那婆子龇牙怒道:“好啊,你知道我来历吗!你给我等着瞧!”
“谢落梧!”李公公吊着嗓子大喊一声,花厅里的人纷纷噤声,朝着他望去。
但见百余人排成一长列,走在主道上,各种扛着各种箱子。
李公公又道:“谢姑娘,嘉亲王妃同长公主给您送来谢礼了。其中嘉亲王妃送来珍珠一盒,金珊瑚两株,黄金三百两,并绫罗绸缎三十匹,另赠临安街铺子一套,珠宝若干。长公主给您送了千年人参一株,长白山千年灵芝一株,金缕线衣一件,黄金五百两……”
但听李公公接连报了一连串礼品,惊的众人目瞪口呆。
方才那婆子和几个找麻烦的下人,更是垂着头,不敢言语。
李公公拉着一张脸,给谢落梧递了一本礼册,“还有礼部侍郎女儿,及丞相夫人等人给你送的礼,奴才就不给姑娘一一读了。”
谢落梧先是没反应过来,随即明白,这几人是在谢自己救了晚禾县主。而那礼部侍郎家的女儿,大抵是为了给自己道歉来的。
她笑着接过礼册,“那些奇珍好货全放库房里,记在我的名下。至于黄金八百两,拿出来二百两给小灵,二百两就给你李公公了,其余六百两,给王府的诸位分一分吧。”
这是激励奖励法,尤容易收人心。
李四先是呆滞片刻,等明白过来后,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哎哟,我的好姑娘,您这话都放出来了,奴才也不敢推脱啊。”
“等等!”谢落梧虚虚扶了一下,指着那婆子道:“不给她分。”
“好嘞,谢姑娘!奴才记得清楚着!”
谢落梧拿着礼册,走到那婆子面前,得意的晃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小灵,咱们走,带你去外面吃山珍海味!”
她前脚刚离开,璟王府上下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竟比平日里过大节还要激动。
除了那名脸色铁青的婆子。
楚流璟站在镂空窗户后,将谢落梧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的清清楚楚。
他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等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笑时,却已来不及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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