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心口的疼在逐渐减弱，却没有消失，苏扶窝在苏寒声的怀里一言不发的看着帐顶，身上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呼吸。
听到身后的人没忍住发出的呜咽声，苏扶呆愣的眼睛动了动，有泪从眼角滑落，但他没有力气抬手抹去，头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发出的声音也带着虚弱：“不要哭。”
给苏扶换好了衣裳安置下，两人这才走出他的房间。
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院中路上已经落了一层白，两人沉默的走出去，踏在雪上时发出微弱的声响。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两人走出院门便定在了那里，苏寒声看向他时，眼中带着不解，他试探着问：“阿雍所说，可是真的？”
“是。”谢临川抬头也看向他，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二人又沉默了下来，谢临川转头看了一眼，只能看见院中还有灯亮着，却瞧不见屋内是否还亮着灯，被假山挡了个全面。
谢临川没停留太久，他对苏寒声道：“不知世子，可否借我一匹马？”
“可。”
“多谢，云舟那里，还要麻烦你多加照顾了。”谢临川冲他点了点头便抬脚离开。
如今没有宵禁，又临近新年，街上还有零零碎碎的小摊，不过如今夜深了，此时还下了雪，小摊贩也都在收摊。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尤其明显，谢府已经关了大门，将马拴在了附近，他只能从出来的地方翻进去。
将后门打开，谢临川这才将马牵了进来拴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路上有灯，屋里漆黑一片，谢临川站在屋檐下，屋檐下挂着的灯里烛火在晃动，发出的光影照在他的脸上也不刺眼，他伸手接住落下来的雪花。
只一会就化在了手心，只有留下的一点水渍证明着他手心曾经落过一片雪花。
身后的门被拉开发出嘎吱声，三七的声音带着疑惑和紧张的问：“郎君，你怎么这会才回来啊，你都不知道，家主来了，险些进房去看您呢，我说您太累了歇下了才离开。”
说话的声音如同环绕一样绕在了他的身前，又听他惊呼一声：“郎君！你怎么哭了？”
谢临川回神，抬手摸着自己的脸，脸被风吹的发凉，手却是热的，脸上那两抹泪也已经凉了。
他抬手擦去这才转身回了屋内，三七察觉到他似乎心情不佳，进屋点燃了烛火，将玻璃罩重新盖上这才吹灭了火折子。
谢临川：[好累，不喜欢他，不想喜欢他。]
017：[不用你真的喜欢他。]
谢临川：[你不懂。]
017确实不懂，它只是被设计出做任务的系统而已，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
谢临川仰躺在床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苏扶会被苏寒声的人看在府上，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对楚云舟下手。
这个期间也是苏寒声和楚云舟关系突飞猛进的时期。
他转身蜷缩在床上，三七将火炉点燃了起来，屋内的温度升了起来，谢临川不知不觉的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谢临川几乎是一整天都在恶补策论，或许是有原身的记忆，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睡着的时候呀脑子里都还在想着北方今年的雪灾该怎么处理，夜里惊醒。
谢临川：[春闱考的策论是不是和今年大雪有关。]
017：[正确。]
竟然压对了一道题，谢临川迷迷糊糊的就又睡了过去。
还有半月国子监就要放假，谢临川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去食堂吃饭，这日身侧却坐了个人，是萧无咎。
他笑眯眯的看着他说：“怎么今日见你上课都认真了不少？真要考三元啊。”
“与世子殿下应当无关。”谢临川笑着放下碗筷就离开了，他不想和他交流过多。
这段时间的谢临川认真的让系统都觉得他在憋什么幺蛾子。
017：[你有些不一样了。]
谢临川：[哪里不一样。]
他正将自己先前画的苏扶的画像拿出来，将画像放在桌上，窗户开着，屋内火炉里的火被风吹的将要熄灭似的，却又顽强的坚持着没灭。
透了透气，谢临川将他挂在了床里侧的墙上，那里被纱帐挡着，只能看见迷糊的人影，如果不是上前去将纱帐掀开，便瞧不出画像上的人是谁。
017：[从那天开始，你就不再念叨苏扶了。]
谢临川：[不好吗？]
系统没再说话，当然不好，这样它就没有威胁他的办法了。
他没有办法了，剧情会坏了他们的感情，那就快点走完剧情。
风将纱帐吹的飘起，偶尔露出墙上挂着的人的脸，半遮半掩。
谢临川起身去将窗户关上。
奄奄一息的火苗终于得以喘气，重新燃烧了起来。
国子监放了假，谢临川也没被谢首辅解除禁足。
整日便只能待在府上，不过还是松了些，偶尔出去只要不被抓到倒也无妨。
至于那日拴在院中的马，谢临川醒来便不见了，也不知被牵去了何处，他心中有事，便没在意也没过问。
靖安侯府，苏扶披着大氅坐在屋檐下，外面还在下雪，每年临近新年便要下大雪，倒也不见怪了，他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
自上次发病，苏寒声便没再回来，自己也被变相软禁在了府里，出门自会有大哥的人随身跟着。
听说北方下了大雪，不少人家被压塌，冬日里逃荒最是难过，不少人也涌向了京城的方向，苏寒声近日恐怕也是在处理此事。
城北有不少荒废的房子，只是这些人的身份不明，都要一一查询，任务多了，便要分一些在他们头上。
颈间围了围脖，毛茸茸的带着暖意，只有一阵阵的冷风吹着脸和脑袋。
脸都红了些，应当是被风吹的。
苏扶没在意，伸手接了两片雪花，手窝在怀里暖呼呼的，拿出来不过一会就冻凉了，他没在外面待多久就进了屋。
他的身体受不得冻，灌了一壶热茶才坐在桌前。
屋里点了三个火炉，温度正好，让白灼给他备了纸笔，苏扶坐在窗边借着窗外的亮画画。
画的便是屋外压满了雪的海棠树，等到来年春，海棠树便会长满新叶开花。
笔在画纸上不停的来回动，画出来的东西却差强人意，他小小的叹了口气问白灼：“谢公子差人送拜帖了吗？”
“未曾。”
“嗯。”他垂了垂眼，这才继续提笔。
画的虽然不怎么样，但他还算满意，笑着让白灼放在一旁将其晾干。
“我娘院里的梅花该开了吧？”
“已经开了，郎君可要去看？”
“去。”
身上穿戴满了御寒的衣物，头上也带了帽子，白色的毛很是柔软，苏扶也不知道是什么毛做的，他从未过问这些。
靖安侯府的每条路上的雪都已经被扫去了，白灼跟在他的身后为他撑着伞，二人走到亭子里稍作歇息，苏扶扭头瞧见他被冻的发红的手将自己的手套摘了下来递了过去道：“戴上吧，我有手炉就够了。”
白灼自然不会拒绝自家郎君的话，用白狐皮毛制作而成的手套被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两人只歇了一会就继续出发了，院里有老伯正在照看花草，这些花草娇贵，冬日里更要认真照看，瞧见来人，他佝偻着腰行礼：“郎君。”
“嗯，我来瞧瞧梅花。”苏扶将他扶了起来，这才转头看向院子的角落里。
两株梅花树枝桠缠绕着枝桠，争先夺后的开着红艳艳的梅花。
冷香浸入鼻尖，苏扶走上前去折了一枝缠绕着的花枝，靠近了香味便也更明显。
外头还是冷，他们没在外面观赏多久就进了屋，这边没有准备炭火，不过屋里到底少些风，没了那些风雪自然也就没那么冷了。
身上的大氅也是白色，尾部被吹上了雪花，如今已经化开，有些湿，但好在大氅很厚浸透不进去。
从窗子向外看也是别样的景色，墙上爬满了蔷薇花枝，绿色的藤蔓上覆盖着白雪，也很是好看，苏扶叹了口气遗憾的说：“早知道该讲纸笔带来，在这里画一副冬日梅花树。”
“明日带来也不迟呢，这梅花不会谢的。”
“也是。”苏扶又勾起唇角，心中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或许是体验过有人在自己身旁叽叽喳喳的，如今冷了下来还真是不适应，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和他交友。
苏扶低着头看自己发白的手心，心中一时郁闷了起来，为何自己偏偏早产，为何要有这心疾不能像别人一样自由自在的。
为何早产便会让母亲死去，怎么不干脆当初死的是自己呢。
苏扶扭头看向墙上，那里挂着一幅画，画中女人的脸经过这些岁月已经有些模糊，只是从动作上却也看得出那是一个很是温柔的女人。
苏扶问白灼：“你知道我娘是怎样的人吗？”
白灼：“不知，奴也不过17岁，当年夫人去时，我也不过是婴孩。”也还未进这靖安侯府。
“早说了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才。”苏扶叹了口气纠正他。
白灼：“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屋里到底还是不会起热，在这里看了一会院里的风景，白灼就开始催促苏扶往回赶。
苏扶一边走还一边唠叨：“你看看这靖安侯府上下谁敢像你这样赶着我走。”
话落，他脚步却突然停下看向了一侧院墙，那里却什么也没有，他只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就离开了。
院墙上，原本堆积的高高的雪层上有两个很深的手印，谢临川正靠坐在墙角低头看着自己被雪冰的通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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