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白色的斗篷几乎与四周的雪融为一体,谢临川缓缓站起了身,将一旁的石头用力的踢开。
他绕到了院墙另一边,几个小孩正在一旁玩雪,堆出来的雪人丑丑的,也不知道堆的是不是雪人,见有人过来便凑到了一起站在了墙角安静了一会。
谢临川不明所以,继续往前走,就听见有人吵嚷着走过来:“你们几个小崽子怎么不吭声了?”
是一个妇人,穿着厚厚的袄子,没将视线投在谢临川身上过一刻,匆匆走过到了那几个小孩身边。
走得远了没听清那妇人说的什么,只模糊的听见她似乎在训斥那几个小孩。
路口停着马车,坐上了马车,将身上的斗篷拿了下来抖了抖领口的水,原先是从墙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弄上去的雪,这会化了。
将斗篷递给了一旁的三七,三七要递给他手炉被他拒绝,走了一段路身上暖和了许多,手也算不得太凉了。
车上还有小火炉,暖烘烘的。
马车一路行至谢府后门,这是谢临川让三七到外头租的马车,谢府的车夫是不会带他出府的。
马车上备着别的斗篷,三七拿着那纯白的斗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问:“郎君可见到苏二公子了?”
“嗯。”
自打前些日子郎君半夜从外头回来,也不再说要往靖安侯府写信了,只是时长要外出,还特意命他租了马车,今日也是他千求万求才求得与他一道出去的。
“何不继续给苏二公子送拜帖了?说不定苏二公子有朝一日就送了回帖过来呢?”
谢临川脚步一顿,回身看他:“若是有人日日给我送拜帖,我还一副不想理会的模样,你会如何?”
“自然是放到一旁不碍您的眼。”他话说完自己也愣住,又找补似的,“白灼就是个呆木头,若是苏二公子没明确的告诉他自己不看,他应当是会日日递给苏二公子的吧。”
“若是他说自己不看呢?”
三七不说话了,那白灼自然就不会再将拜帖递给苏扶了。
见三七久久不说话,谢临川回身继续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刚刚走进院门就被人叫住:“临川?你是去了何处?”
是谢母的声音,谢临川扭过头道:“去前院转了转,瞧见北边院墙那有一棵梅花树,如今花开的正艳,想折些枝桠回来,想起爹将我禁闭家中,便没去。”
“你爹也真是,你也不过是心善罢了,竟然真的不让你出门了,待你爹回来,罢了,我让人通知下去,日后你想去哪便去哪。”谢母笑着拍了拍他领口的雪,“今日没下雪,怎么身上还有。”
“应当是方才从树下路过时,压在枝桠上的雪被风吹下来的。”
谢府北边确实有树,如此也能解释的通。
谢临川引开了话题:“我爹还未回来?”
“是啊,前些日子不是与你说了北方下了雪,这些日子也没消停,雪压塌了不少的房子,离京城近一些的县城下的那些人,都逃到京城来了,天子脚下,岂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这些年又是修坝又是通桥的,国库也没剩下多少,圣上头疼,你爹又能清闲到哪……”
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好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要想这些了,我忙些又有何事,这么冷,跑到外头作甚。”
是谢父,他大步走来抓起谢母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袖口里,眼神瞥向了谢临川道:“说话也不知道进屋去说。”
于是三人便进了屋子。
屋内的火炉一直点着,谢临川出去也未熄灭,如今倒是暖和。
谢父还穿着官服,眼下一片青黑,显然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谢母心疼的看着他道:“别去书房睡了,那的床铺太硬了,睡着也不舒坦。”
“无妨,别扰了你夜里歇息才好。”
谢临川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撑着自己的脸看着面前恩爱如年轻小夫妻的两人,是真的如此相爱吗,那谢临山是怎么回事。
他敛下眼皮,等两人腻歪了够似乎才想起他,谢母用力拍了一下谢父的手道:“你也别关着临川不让他出府了,如今都这般年岁了,整日在府上呆着再憋出个好歹来。”
“能出什么好歹?从前未管他,做出什么事来了!大雨还敢上屋顶,摔下去说是摔断了手脚可怎么办!”
谢临川听到这话眼皮微抬,他想起来了,后期的谢临川确实把腿摔断过一次,考上了状元后便入了翰林院做了修撰,有一日在书库找书时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了下去便断了腿。
他那时是想找些合适的书抄下来让楚云舟看,却没想到竟然摔了下来,楚云舟知道后还让苏寒声带他来看过他。
那时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只是还没告诉谢临川,不过谢临川也是那时知道二人在一起的。
没歇下心思,反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好,还找苏寒声放了狠话。
思绪飘远,谢母叫了他许多声才反应过来,谢父生气道:“看看看看!还在这与他说话呢便开始走神,心思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能飞到哪里去!别气了,走吧,趁着这会不忙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谢母看似是将人扶起来,实则是将人强拉硬拽起来带了出去。
走前对谢临川道:“好了,日后想去哪去便是了,北墙的梅花若是折了,给娘折一枝带回来。”
渐渐走远,还能听见二人小声的说话声。
三七将他的床铺收拾好问他:“郎君,近日五味斋的新品味道极佳,家主都允了您外出,明日可要去尝尝?”
“嗯,去吧。”谢临川应下,走到了窗边。
苏扶的窗外有一棵海棠花树,还有许多的花花草草,他这窗外似乎有些单调了。
将三七叫到身边问:“你看我这窗外适不适合种一棵树?”
“什么树?”三七问,也将视线投到了窗边,确实是有些单调了,不过从前郎君未曾提起过,他也就没有多过在意。
谢临川扭头看着他想了想道:“也种一棵海棠花树吧,再引些爬藤花在回廊上。”
“哎,不过这要等到开春了,这个季节引,恐怕难活。”
“那便等到开春吧。”
第二日原先说好的要去五味斋,下了大雪也没挡住两人的步伐,或许是近日的新品味道确实不差,大雪的天,店里的人也实在不少。
包厢已经坐满了,两人便坐在了大厅,小二引着两人到了窗边的一张空桌上问:“二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谢临川道:“招牌,还有你们的新品。”
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谢临川扭过头去看,却被墙挡住了视线,他着急想要起身,腿磕到了桌子,没忍住皱了眉,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小二,定好的厢房在哪。”是白灼的声音。
谢临川顾不得腿疼,转过头去看,说话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男子,他偶尔会看一下周围,却未看见谢临川。
小二引着两人向楼上厢房走去,苏扶却似有所感似的回头,二人对视上,苏扶脚步不停的跟着小二上了楼。
紧绷的呼吸突然就松缓了下来,谢临川靠在了身侧的墙壁上。
窗边倒是有点好处的,窗外的冷风吹了进来,将谢临川的脑子都吹的清醒了过来。
他扭头看向窗外,街道上的行人很少,只偶尔有一辆马车。
见谢临川一直看着窗外,三七也看了过去喃喃道:“今年的雪还真是大的出奇啊。”
当然大得出奇,雪将庄稼冻坏了,不少百姓颗粒无收,再往北去的游牧民族,因为这场大雪导致草地都没能长好,牛羊吃不饱,战争因此而起。
一阵冷风吹在了脸上,谢临川缩了缩脖子端起桌上的一碗热茶喝了下去,由内而外的热量让他恢复了许多。
三七叫来小二问:“这窗子可能关上?风太大了,有些凉。”
小二犹豫着道:“恐怕是不能的,屋里烧了许多的火炉,若是关了窗,担心这屋子里的人被闷死,前些日子城北不就有一户人家全家死绝了吗?就是因为好不容易得来的炭,舍不得热气散出去,第二日邻居发现他们一家人都没出来这才发现竟然一家几口都死在了家里。”
他歇了口气,“我家掌柜的就更不让关上了,不然等旁边的客人吃完了,小的这边给您尽快收拾出来,您换个座?”
“不必。”谢临川抬手拒绝,又看向三七,“算不上太冷,就坐在这吧。”
“哎。”三七应下,这才让小二离开。
楼上厢房,苏扶脱去了身上的斗篷让白灼挂在一旁,白灼忍不住唠叨了两句:“想吃便差人买了回府就是,何必亲自出来呢。”
“那可没有刚出锅的好吃。”苏扶脸上挂着笑。
“那实在不行,便将这厨子请去侯府,做完一顿再给送回来就是了啊。”
“这五味斋生意如此火爆,岂是你说将厨子带走便带走的?”
白灼被怼的没话说,熄了火坐在了苏扶身侧,用桌上的热茶将碗筷挨个烫了个遍,又检查了四周的窗户,确保每个都开着一条缝才停歇下来。
郎君从前就因为这个昏倒过,他自然要好好看着。
苏扶坐了一会问他:“你可曾看到谢公子了?”
“谢公子?倒是未曾瞧见。”
“嗯。”苏扶低下眉眼不再言语。
五味斋的饭菜很好吃,两人吃的却都心不在焉的,谢临川不想离开想等着苏扶下来,苏扶却想等着谢临川离开,不想再与他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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