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月看着眼前的老鸨,不是她曾经来时的那个,她试探的问道:“许多年未曾来这里,只是我记得,之前这里不是叫红袖招吗?莫不是老鸨改了名字?”
“呵呵。”老鸨笑了一声:“公子真是说笑了,我这醉春楼已经开了近八年了,公子莫不是小时候就来过了?”
黎景月但笑不语,老鸨久经风月,自然很快就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
“这之前红袖招的事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我们这的楚楚姑娘便是原来红袖招的人,公子若有事可去找她。”
黎景月见老鸨说完话就没了动作,了然的从谢锦城怀里拿出荷包,取出银子递给老鸨:“不知道妈妈所说的楚楚姑娘在?”
老鸨收了银子颠了颠重量满意一笑,风情万种的招来了一个打杂的小丫鬟,咯咯笑了两声:“公子真是说笑了,哪能让公子自己过去呢?小翠,还不给两位公子带路。”
越过了那些正打情骂俏,谈情说爱的男男女女,小翠将二人引到了一个冷清破旧的屋门前:“二位公子,楚楚姑娘便在这里了。”
“咳咳。”屋里传来了两声咳嗽声,黎景月掀开帘子进去,床上躺着一位穿着素净的女子,她的脸上带了三分病容,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二位是?”
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眼前是一男一女?久经风月,是男是女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黎景月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八年前红袖招的十二花旦之一。
红袖招作为当年黎城首屈一指的青楼,规格巨大,不同于其他青楼里的头牌花魁,红袖招内足有十二花旦。
牡丹为花魁,而其余则为寒梅,秋菊,芙蓉等等,楚楚便是当年的菊花仙子,盛名时也曾惹得人千金一掷,只是如今却……
黎景月看着楚楚姣好面庞上那块丑陋的疤痕,终于明白楚楚的境遇为什么会一落千丈?
那块疤痕让她本来秀美姣好的容貌瞬间变得丑陋可怖起来。
楚楚察觉到了眼前人的视线,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脸上的伤疤,反应过来后才放了下来,看了一眼黎景月的装束,了然说道:“没想到竟是一位姑娘家,不知姑娘特意寻我可是有事?”
黎景月道:“楚楚姐,我是景月。”
楚楚看着眼前人明显想不明白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景月,时间太久了,她早就已经忘了黎景月的模样,
但她还是笑道:“景月姑娘,不知您来这里是?”
黎景月知道楚楚没有认出来自己,她重复道:“我是景月,黎景月。”
楚楚听见黎景月三个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眼前人的头发,是黑色的,不是红色。
然后笑道:“姑娘说笑了,什么黎景月张景月的,我们这,可没什么景月。”
黎景月没有说话,只是体内灵力运转,一头黑发瞬间变成红色,眼前的楚楚看向那头熟悉的红发:“你……你真的是景月?”
黎景月道:“对,我是,楚楚姐姐,红袖招为什么会变成醉春楼,还有你的脸……,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楚楚的手再次放到伤疤上,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前人一如既往,而她……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对待她?
她沉默了片刻这才说起了往事:“没什么,八年前,红袖招忽然起了一场大火,我的脸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烧毁的,红袖招也因此消散了。
后来,珠娘子也就是现在的老鸨买下了地契,重修了楼阁,开了醉春楼,可怜孤苦无依的我。
便收我做了一个教习,专门教楼里的姑娘们弹琵琶,说来也是幸运,我这一手琵琶弹的还不错。”
说到这她脸上才扬起了一抹笑容:“这样也好,毁了脸,也不必腆着脸去伺候那些男人了。”
黎景月道:“那楼里的其他姑娘呢?”
楚楚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黎景月:“都死了。”
黎景月不解:“什么样的大火?能死这么多人。”
楚楚道:“火倒是再其次,关键是楼里的所有门窗都闭紧了,打不开,我也是阴差阳错才留了一条性命。”
黎景月皱眉:“那这不是意外,是仇杀啊。”
楚楚沉默了:“也许是吧。”
黎景月道:“那就没有人调查过原因嘛?”
“哈哈。”楚楚笑了,她嘲讽道:“景月,这里是青楼啊,青楼女子的安危有谁在乎呢?别看那些人整日出入青楼,实际在外面,一个比一个,装作正人君子,怎么肯为这种事出面。”
黎景月道:“楚楚姐,你把那日的事情跟我说说,我去找人调查。”
楚楚叹了口气,道:“红袖招失火那日恰巧刚好是大妖袭城那日,我与妈妈和其他姑娘们在一起心惊胆战的等着事情结束,楼里却忽然起了大火,门窗也打不开了。
后来我侥幸存活,红袖招却在大火里化作了一场灰烬。”
黎景月沉默了,如果按照对方所说,比起仇杀,更像是妖物袭杀,可是若是妖物作乱,基本都是单刀直入,直接进来大开杀戒,而关门放火这种手段更像是人类所为。
但若楼里姑娘都未睡,平常人过来封死门窗必然会被发现,而且青楼里为防客人捣乱,素来都养着不少打手。即便是封死了门窗,按理他们也能够生生打出一条生路来。
可偏偏没有,那就证明不是普通人所为。可若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素来早早就入了宗门世家,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他选择在妖物袭城那一日去放火烧了一座青楼呢。
可三方都不像,又能是谁呢。
“咳咳。”随着咳嗽声响起,黎景月看着屋内简陋的摆设,还有脸色苍白的楚楚:“楚楚姐,我手里还有一些银子,不如……”
楚楚握住了黎景月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摇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的前半生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离开这里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干些什么,如今这样也好,当个琵琶师我觉得很安稳,珠妈妈人也很不错,不然也不会收留了我。
再者,如果我也离开了这里,那就真的再也没有人记得红袖招了。”
黎景月沉默了:“可你现在还病着,而且……”黎景月看着周围的陈设,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长案桌子,除此之外就连个摆件也没有:“这也太简陋了些。”
楚楚道:“素净吗?我觉得还好,比从前的花团锦簇反而是这样的素净,让我觉得更安心些。”
黎景月道:“可你还病着。”
楚楚道:“病是当年一事后遗留下来的后遗症,这些年我也一直吃着药,你不必担心我。”
黎景月道:“真的没事?”
楚楚道:“自然,我刚刚便同你说了,珠妈妈是一个好人,倒是你,”他像在问一个邻家妹妹一般问道:“我前些日子听了很多风言风语,你如今可还好?”
黎景月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楚楚看向她身后的人:“这位是?”
黎景月这才介绍起来:“这是我的朋友——谢锦城。”
“谢锦城。”楚楚重复了一遍跟自己听到的故事对应了起来,那个为了黎景月叛宗的少年,她说道:“谢郎君,久仰大名。”
谢锦城道:“还没有感谢楚楚姑娘当年对景月的照顾。”他说的坦坦荡荡。
楚楚怎么能看不出眼前人的心里,不过……,楚楚看向黎景月,这位,好像反倒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不过这有与她一个青楼女子有什么关系呢,大妖袭城那日,楚楚就已经死了,之后活下来的,不过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楚楚道:“景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既然你已经了解完了,便离开吧。”
黎景月看着楚楚疲惫的神态,说道:“好,那我先走了。”临走前,她在楚楚的桌子上放了两张银票。
在他们走到门口时,楚楚忽然开了口:“其实你不必过来,我当年也不过只是给你买了两次糖罢了。”她看着两个人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黎景月道:“楚楚姐,我幼时常常来这里。”她说到这顿住了:“罢了,你若是如此想那便如此吧。”
二人走后,楚楚才从床上起了身,他的一条腿竟然也是坡的,她看着桌子上的银票,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哼笑。
迁怒,是她下意识的行为。
她也不想如此,可每一个噩梦的夜晚,她都会想,为什么?那些妖,为什么独独烧了红袖招呢。
出了醉春楼,黎景月的心情明显有点不好,谢锦城看见旁边的一家酒馆,拉着她走了进去:“小二,两坛羡鸳鸯。”
当年他们在玉霄宗时,黎景月最想喝的就是羡鸳鸯,只是路途遥远,难得一见。
黎景月看着眼前熟悉的酒坛子,其实她在月城时,是不喝酒的,也不能说不喝,幼时倒是喝了一杯,只是一杯就醉了,还害得黎景年被舅母罚抄了半本书。
之后,黎景年便像是领了任务一样每天只盯着他。
在之后,就是他们一起去玉霄宗了。
可是后来她喝了那么多的酒,再也没了那个盯着她喝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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