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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逆风翻盘

篝火燃起来时,大雨正好褪去,仿佛一把火把洞内从黑夜点成白昼。

此处距离崖顶三百余米,镇海周家的人修养一阵,回到登顶处守着。

刚被小少爷派在这儿处理北安流时,遇到其他家族的队伍还会客客气气让路。现在大部队在伏龙场里,还坚持爬山的考生没前景又没本事,好不容易登顶,被他们拦住,当做北安流的同伙随意打发了。

这样损人未必利己的事,并不罕见,宗门从不阻拦。

九州仙门林立,千年底蕴,曾培养出无数优秀仙人。要进仙门,就要历经重重磨难。

岐宗每三年入宗考核几十万考生,最终只招收百人,外门弟子六十人,内门弟子四十人。能入内门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修仙天才,被峰主或掌门看中方能成为亲传弟子。

一百个新弟子名额,一半靠通关速度分配,前五十名穿越叠嶂山的考生,直接凭灵根测验结果决定去往外门还是内门。剩下五十个名额,从剩余所有通过考核的考生中选出,通常考核七日后出结果。

偶尔会有寒门出身的学生,穷得一身皮包骨,跌跌撞撞在最后几天通过考核,却凭灵根一跃晋升内门弟子。

但这样的孩子近年越来越少了。没人在意的角落,常被像周家这样轻易地打发走。

周家在拦北安流时,好几个受了伤。加上山洞口易守难攻,他们没有直接下去索他性命,而是霸占在山头上。

深夜,北安流靠坐在洞口,盯着寥寥几颗星辰。

腰上箭伤被处理好,上半身的衣服没法穿了,撕成几块布条馋在伤口上。

作为剧情中未来的五师弟,千年难遇的体修天才,他精力恢复快得可怕,箭簇取出没多久,竟然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自己来岐宗前的经历。

江逐灵的衣服几乎被火烤干地差不多,平躺在地上,像一具尸体。

北安流讲到了他幼年时村庄被妖兽摧毁时,有个姓宁的女仙从天而降,讲到自己为了进入修真界,几次被江湖术士骗得身无分文,又讲他因为摘了一株仙草被镇海周氏追杀……

几度慷慨激昂时,将她惊醒。眼皮子打架一阵,又闭上了。

“嗯……哦……是吗……”

脑袋冥冥间想说几句话却说不出——怎么会有这么吵的人。

弹幕难得变得祥和起来,没说狠话。

“小师妹好勇,冒着生命危险给五师弟疗伤。”

“不该叫小师妹了吧。虽然江逐灵靠自己本事通过考核,但这样就进不去内门,估计也当不成亲传弟子了。”

“按照原剧情,北安流会进临江峰,那里都是体修。江逐灵要是一起去当那儿的外门弟子就好了。”

“不太可能,江逐灵是法修,当外门弟子也是去其他峰。而且她只是帮了五师弟一次,干嘛绑定在一起?我还是更磕五师弟和女主hh……”

北安流忽然想到入宗后的修行去向问题,兴致勃勃地讲了他四处收集的小道消息。

岐宗领地以七座有掌门峰主镇守的灵山为主,分别为玄妙峰、临江峰、无渡峰、椒颂峰、沧浪峰、兰岸峰、主峰海宴峰,其余还有野峰百余座。

这些与她知道的大差不差。江逐灵恹恹应了几声。

“等我进了岐宗,一定要去宁师姐所在的玄妙峰。你呢,打算去哪儿?”

“嗯……嗯嗯。”对方答非所问。

北安流回头,看见卷发如藤萝铺散在地上,一双眼睛安详紧闭,不禁发怔。

他伤口恢复得比普通人快许多。

三天后,又一场大雨落下,白茫茫的水汽萦绕于山崖边,使得视线受阻。山顶,周家仆人聚在几棵砍倒的树下避雨。

北安流伤口还没好全,但已经生龙活虎。

临走时,江逐灵鬼鬼祟祟缩在角落里,用碎布包住外面收集来的尘土,思忖片刻,从腰间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将里面的东西碾碎,混在其中一个布包内。

“那小子中箭这么多天,估计已经死了。咱们要不要撤?”

“再等等,等到粮食用完再说。万一他通过考核,小少爷必定责罚我们。”

“要我说,他不死也只剩一口气。等这场雨停,就下去将他——”

树荫下,几个人正说着,后面的同伴忽然没了声音。

周家人察觉不对,已经晚了,回头的瞬间,一双灰色眼睛正恶狠狠瞪着他们。同伴的脖子被他掐在手里,已然没了气息。

他们慌乱间去抽腰间的兵器,谁知身后又伸来一只手,抛出一把尘土,钻进七窍,呛得他们没法呼吸,眼睛也看不见东西。

北安流举起重剑,朝朝逼向这些人命门,直到几十个身影倒在地上,血流一地。

终于报了这仇,他心中畅快,任大雨淋在身上,活动几下手腕,似意犹未尽。直到扔灰的小手勾住他,带去树下避雨。

夜间放了晴,月光皎洁,两人不再耽搁,整顿好后出发。

下到定海崖十分之一的位置时,江逐灵累的满头大汗。她埋头注视脚下石路,不时悄悄向前方少年的背影偷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迅速收回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走着走着,她恍惚觉得自己步子变快了。余光能瞥见北安流的脚跟越来越近。

直到侧身碰到他,才意识到对方早就停下。

北安流斜靠着山壁,似笑非笑打量着她。一个气喘吁吁,一个气定神闲。

“照你这样走到什么时候去?”他问。

她有些不好意思,温温吞吞开口:“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她仍在思考弹幕那句“把她拖到终点”,但毕竟人要脸树要皮,几次都没能厚着脸皮提出这个意见。

北安流轻轻哼了声,背过身走了两步。

她默默打消念头,正准备跟上,见对方停下,将背上重剑解下转而横绑在腰间。

少年蹲身,宽阔的肩背面向她,半回首挑了挑眉。

“我说过会把你带到终点,上来。”

“这多不好意思。”就等这句话呢。

江逐灵嘴上这样说,身体很诚实,飞快手脚并用地挂上去,生怕他反悔似的。

她对少年而言并不重,纤细的双腕搭至身前,还未扶稳,他已起身手脚并用爬下山去,灵活地像只猴子。

背上的人如惊弓之鸟抖了抖,依偎得更近些,纱衣间飘着淡淡的近似豆蔻的苦香。

北安流的动作快了不少,许是因为不必再等人。几次脱离栈道从几乎垂直的陡坡跃下,超越一个又一个下山者。他们的速度,与同一进度的考生格格不入。

原本起码三天的路程,他一天一夜之内轻易完成。江逐灵十分清楚,倘若他身上没有伤,还能更快。

她清闲下来,纵享片刻的胜利,一时间心情胜似小神仙,看了会儿弹幕。

“女配这也太作弊了吧,直接让人背下山。”

自从弹幕里一群人认定她没法进入内门之后,不再叫她小师妹,而是改叫女配。

江逐灵对此不太在意。只要能留在玄妙峰改变剧情,进内门还是外门都没关系。

“我觉得还好啊,她救了北安流,北安流再帮她,很公平。其他考生之间也会组队互帮互助。”另一条弹幕反驳。

“不过北安流也就帮她过定海崖了,难不成还能带她过伏龙场?”

“对哦,伏龙场每个人的速度都不一样,北安流总不能一直等她。”

“补兑,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原剧情女配服用作弊丹药,十五天就通过考核,但作弊丹药对伏龙场是无效的,她怎么能在第十五天就通过考核?”

弹幕忽然发现盲点,打出一片问号。原剧情只详写了大量女主因女配受伤害的细节,而略写女配小师妹的私人生活,具体的考核情节更是一笔带过,因此之前无人在意这个bug,弹幕中半天也没人能说出合理的解释。

争论无果,开始出现大量催促剧情的文字,倒要看看下文如何发展。

伏龙场?江逐灵茫然地挠挠头,回忆着伏龙场的规则……

-

两名白衣仙人踏剑穿行云雾之中,鬓边发须如游龙飞舞,年轻的面庞表情严肃。二人火急火燎飞向山下,在聚满白衣的野亭落脚。

“不好了,那个仙二代仅花一天就下定海崖了!”一人道。

“谁?”

“仙二代!咱们宗还能有哪个。”

“噗——咳咳咳,怎么可能?”正饮清酒的弟子猛地喷出一口酒。

“哼,投机取巧,被人背下去的。”另一人满脸愤懑,显然是刚偷看传影镜看得窝火,“不过是运气好救了个人,那人竟正巧是两位峰主都想要的体修好苗子,这下好了,谁还怕她通不了关?”

“是啊,咱们的灵石要打水漂了!”

那喝酒的弟子反应过来,翻个白眼:“吓死……当是什么大事,就这?”

“……”众弟子沉默地盯着火急火燎的两人。

二人面面相觑,后知后觉过来。

瞧他们这急性子,把伏龙场给忘了。每次都有大把考生在前两关遥遥领先,但到了伏龙场后,寸步难行,直到考核结束,也没能抵达下一关卡。

今年的大部队几天前就进入伏龙场,截止现在,尚无一人通过。

那个仙二代能在三十天内走出伏龙场就不错了,绝不可能通过考核。

江逐灵与北安流于主峰大殿内的仙人们而言,只是一支小小插曲。今年的头部考生刚刚通过伏龙场一半路程,原本休憩中的仙人们纷纷睁眼,聚焦于乾坤传影镜,都为一件事——看谁通过伏龙场的时间最短。

伏龙场最是考验心性,要判断考生资质,一是根骨测验,二是伏龙场。

每次考试中,若有人能最快通过叠嶂山,尤其是伏龙场,并在根骨测验中遥遥领先,都是千年难遇的奇才,将成为整个修仙界津津乐道的新秀。

负责记录的长老向店门口两棵金桂挥去一道仙令,金桂被唤醒,化作仙奴去盛玉露入殿。

原本清寂的殿宇热闹起来,觥筹交错,仙人言笑之间各自释放出的威压交织起来,令附近的弟子无法靠近。

“岱樱官氏十七公子心性沉稳,目前在伏龙场中的行进速度最快,若根骨绝佳,可进我沧浪峰。”

“嗬嗬,真是说笑。我兰岸峰三百年没有亲传弟子了,当然归我门下。”

“急什么,还没到最后一步,就急着抢人。”

“据说岱樱官氏今年有两名适龄考生,为何只见十七公子?”

“您说的是十六小姐吧,今年真宗的考核时间与我们冲突,那位送去真宗赴考了。”

仙人间眉目示意,表情意味深长。

“夏虫不可语冰,岱樱官氏的目光愈发短浅。”温稹眉目和善,语气却是冷的。

萧石蔓又饮一壶琼浆,醉意微醺:“温峰主又道出我肺腑之言。岐宗千年底蕴,因材施教,真宗如何能比?”

几位仙人因这事产生微词,不过调侃几句,没人为这事红脸,很快目光放到第二名身上。

“颖真白氏的九小姐不输官十七,只是身为法修,在前两关速度慢了些。”

“镇海周氏呢?今年分明有官白周三家派人来。”

“周氏八公子资质稍逊,离伏龙场半程还有些路。”

资历深的长老们与峰主都盯着伏龙场前几名,没人去看尾部。

是负责记录的元稚发现两名后来者,点醒诸座。

“咦,伏龙场内有考生追上来了,好快的速度,还是两人。”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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