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焦灼,几人谁也没有先开口,燕王妃打量着眼前这个在京城从未听过名号的儿媳妇,忽得笑出来:“瞧给这孩子吓得。”
这一句话一下子打破了屋内的死寂,孙管家站在一侧:“世子妃。”
陆棠宁瞧着眼前得场景,一时愕然:“母妃,您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你替我除了一个家中的害虫,我还要生你的气,这是什么道理,还是你觉得,我和管家都是两个不明事理,只护短的人?”
“儿媳不是这个意思。”陆棠宁涨红了脸,磕绊着解释。
“好了,我叫你来,是有事交代。”燕王妃的神色沉下来,带着几分悲伤,“行儿此次事发突然,我准备前往南音寺为我儿吃斋念佛半月,王爷又被陛下下了任务,走得匆忙。府内的事我也只能交给你了,除夕那日我们要进宫参加宫宴,也就不必特意准备了。”
“母妃放心,儿媳一定尽心而为。”
“礼儿、仪儿,还不快出来见过嫂嫂。”一男一女两小孩从屏风后跑出来,依偎在燕王妃身侧,约莫十来岁的模样。
“见过嫂嫂。”
“前些日子事情太多,也就没让他们俩去打扰你,之后他们就交给你管教了。”
陆棠宁和两个小孩六目相对,裴知礼的眼神中是明晃晃的挑衅,裴知仪有些害怕地躲在哥哥身后,时不时偷看她一眼。
“明日一早我便要去南音寺。”说罢,燕王妃看向两个孩子,“记得要听嫂嫂的话,莫要向往常那样胡闹了。”
回去的路上,陆棠宁左牵一个,右握一个,颇有种已为人母的错觉,小孩子的精力总是无穷无尽的,左瞧瞧,右摸摸,不到半刻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小半个时辰。
陆棠宁索性坐在亭内,由着两个孩子胡闹。
“你不管管?”裴知行已有半年多没有回家,也没料到平日里在他面前十分乖巧的弟妹居然也有调皮的一面,他看着陆棠宁哈欠连天,问道。
“不想管。”她今日奔波劳碌,又心惊胆战几次,此刻只想睡上一觉,亭子里虽然有些冷,但紧紧裹着披风也勉强能睡。
裴知行站在她的身侧,眼瞧着她就这么进入了梦乡,只能叹了口气,无奈地等着。
“哥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裴知仪偷瞄一眼陆棠宁,自以为低声地问道。
“表姐都说了,是因为她天生克夫,哥哥才会出事的。只要她离开咱们家,哥哥说不定就回来了。”
两人的对话瞬间引起裴知行的注意,他瞧了眼完全不知将要发生何事的陆棠宁,心中闪过几分歉意。
“陆棠宁,陆棠宁。”裴知行看着两个滚了一个巨大的雪球,偷偷摸摸放在陆棠宁的身边,叫声也多了些急切。
陆棠宁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从冰窖中刚出来一般。
冷,寒意仿佛刺入骨髓,她裹紧披风,四处张望,哪里还有两个小孩的身影。
不等裴知行开口,她费力站起身,勉强动了动,身子才暖和一些,咬牙切齿问道:“你从前跟在裴知行身边,可有听过一些他弟弟妹妹的事?”
裴知行看着她这幅气急了的模样,偷偷摸了摸鼻子:“有一次喝酒喝过了头,裴将军好像是说过一次。”
陆棠宁一路听着裴知行说话,哆嗦着回了青竹苑,直到喝了姜茶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待身子暖和些,问道:“二少爷和三小姐可曾见到?”
茯苓摇头:“除了您,没人来过。您一直不回来,我和春雨出去找了几次,没找着您。”
两小孩故意用雪球将她挡住,茯苓等人又心急,自然就错过了。
“无妨,让春雨和夏芒去青枫苑和青兰苑问问,看看两人是否回去了?”燕王妃将人交给她,若是出了事,她定然逃脱不了责任。
翌日清晨,陆棠宁带着两个孩子给燕王妃送别,待马车一走,裴知礼就开始无理取闹起来。
“你这个坏人,要不是有你在,母妃怎么可能把我们两个留在府里。”
留在府里就意味着还要去学堂上课,可若是去了南音寺,就再也不用听夫子念道了。
陆棠宁看着他,回忆起昨日裴知行说得话,唇角微勾,俨然一副坏人模样:“裴知礼,还记得你六岁时那年,半夜尿在床上,偷偷爬起来洗被单,结果差点被被单闷死的事了。”
裴知礼听完瞪大双眼,指着她惊叫道:“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兄长分明答应过我绝不外提的!”
眼看着昨天偷偷害她的小子吃亏,陆棠宁笑眯双眼,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就当裴知礼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她突然直起身,捧腹大笑:“那当然是你兄长见不得你欺负我,特意托梦告诉我的。”
周围的侍女见状也忍不住掩面偷笑起来,就连站在一旁的罪魁祸首裴知行也被她的笑声感染。
“不准笑了,都不准笑了。以后谁要是让再听到这件事,我绝对饶不了他。”
陆棠宁捂嘴轻笑:“都听到了没,二少爷发话了,莫要再笑了。”
此时的她心情大好,全然不在意裴知礼恶狠狠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气愤地拉着裴知仪走了。
除了陆桃夭,她这辈子还从没有忍气吞声过,就这样一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小孩子,还想欺负她,她哼着歌回到青竹苑。
“你的心情很好?”裴知行问道,他出现在陆棠宁身边也有几日了,从来没有见过她开怀大笑的模样,此刻的她,倒是多了几分真实。
“那是自然。”
陆棠宁话音刚落,茯苓就走进来:“小姐,王夫子来了。”
“王夫子?”陆棠宁不记得见过这号人物。
“王夫子是一个月前王妃请进府里的,辅导二少爷和三小姐的功课,前些日子一直陪着两人住在书院,这几日书院放假,也就跟着一同回来了。”秋露端着碗进来,回道,“世子妃,这是我新研究的药膳,专门驱寒的。”
“你还会药膳?”陆棠宁与她们几人相处不久,只知道冬雪擅长算账,这些日子也是她帮着处理府内食物。
“从前学过一些,世子妃若是喜欢,我明日再给您做。”秋露人生得温柔,说起话来也是和风细雨。
“你先放下去忙吧,我先见见王夫子。茯苓,将人请进来,春雨,你去看茶。”
“王夫子,请坐。”陆棠宁看着眼前头发全白,接近花甲之年的老人,道,“夫子来得不巧,母妃今早刚走。”
“世子妃。”王夫子行礼,“老夫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夫子请说。”
“老夫年岁已大,实在是无力顾全二少爷和三小姐的功课,还请世子妃放老夫离去,另谋高就。”说完这一段话,王夫子深深松了口气。
“这……”这些轮到陆棠宁纠结了,王夫子是王妃亲自找来的,若是她将人放走,王妃回来怪罪该当如何。
似乎是看出她的犹豫,春雨凑近低声:“世子妃,从前府内的夫子也大多不超过一个月便换了,待王妃回来您好好解释一番,王妃应当也能理解。”
“罢了,就依你所言吧。冬雪,带王夫子下去将剩下的银钱领了。”
“不必麻烦,老夫这就走了。”陆棠宁看着健步如飞的王夫子,有些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之后的午膳,陆棠宁吃得心不在焉,王夫子是解脱了,她该去哪里再找一个夫子啊。
“裴知礼的堂兄……”
裴知行见她心烦,刚要开口提醒,陆棠宁”蹭”地站起身:“对啊,裴钰瑾,可是他平日里应该也有要事要忙,我该怎么请他帮忙先照看几日,等我找到新的夫子。”
陆棠宁思索片刻,开始苦恼起来,她与裴钰瑾只在大婚当日见过一次,突然上门请人帮忙,总得备些礼物。
她记得她的嫁妆中好像就有一套稀有的墨宝,送与裴钰瑾这个新科状元再合适不过,想好,她便进入库房翻找起来。
嫁进燕王府算来已有十多日,她还未清点过这些嫁妆,外人只道丞相府爱护女儿,红妆十里,件件珍品,却不知这原都是陆桃夭不要的。
陆廷茂和沈玉容心疼陆桃夭,便都将这些不要的东西塞给了她,另外给她仔细备上一份更加和她心意的嫁妆。
不过这里的东西倒都是些价值连城的,算起来,她也不算亏,可惜,就是不容易变成银两。
陆棠宁很快就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她想要的墨宝,据陆灼华说,这块墨宝出自当世大家欧阳贤,他曾多次向父亲讨要都未果。
她将墨宝小心收好,带着茯苓前去拜访裴钰瑾,燕王继承王位后,裴钰瑾的父亲便在燕王府右侧重新修建一处宅院,来往也算得上方便。
“世子妃,少爷此时在梅园,我这就带您去。”小厮说完
梅林处,雪未消,花未落。翩翩公子执笔,点点梅花跃然纸上,听见踩雪声,停笔抬首:“嫂嫂来了。”
小厮与茯苓退下,陆棠宁将墨宝放置书台,缓缓展开,亦是一副梅花图。
“今日到是巧了。”陆棠宁感慨。
两幅图相较,一副绘尽梅花傲骨,傲雪凌霜;一副则偏向梅花孤傲,清白不移。
裴钰瑾淡然一笑:“不知嫂嫂今日为何事而来?”
陆棠宁面露尴尬:“今日早晨王夫子前来拜别,他年岁已高,又一心离去,我也不好挽留。但新的夫子还未找到,知礼和知仪的功课也不能落下,这才来寻你,只待我找到新的夫子便好。”
“嫂嫂不必忧心,知礼和知仪也是我的弟妹,此事交给我放心便好。”裴钰瑾思索下,“往后每日酉正时分如何?”
终于将这件事解决,陆棠宁哪里还在意时间,连连应好,道谢离去。
燕王府,青竹苑。
“世子妃,表小姐带着一大堆东西来了,瞧着样子,似乎是想和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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