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病房内，桌前摆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还有一束同色系的康乃馨。
游行进来后就看到了，他随着容倾的脚步往前走，容倾也一直牵着他的手，跟他说，“等会儿别发火。”
掌心温热，游行叹气，他发火，发什么火？
不就是他义务救人，结果这个池忱蹬鼻子上脸，居然拿他鬼王的身份说事儿，他能不气愤吗？
该死的审判院，该死的陈晔开，怎么不去死？
他可是鬼王，没义务替人类背书。
游行心想还是不说话好了。
他瞧着容倾跟陈露杀去到露台相谈甚欢。
容倾呢，就是这样子，各方各面都很开，但他不同，他处事风格就那样。
不过洛九夜又跟他说，陈露杀这回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他道歉这一件事儿，而是想要捉走岑为，把他带回去审问研究。
游行想了下，他趁容倾出去谈话的空档，来到舒遇床前，他低头，舒遇也抬头，看了下窗外。
苍郁的青树沉入雾霾蓝的天幕，鸟儿飞走了。
舒遇碰着身旁的百合花，拨落它的叶子，问游行：“阿行，还回家吃饭吗？”
“爸爸最近出差，他让我给你做点饭。”
“这一年多爸爸都没见到你，他问了我好几次。”
游行心道他老爹真是奇怪，怎么像在说他是笨儿子。
他旋即捧了康乃馨过来，烦躁地说：“联合署那个游姝，指不定怎么弄我呢？”
“怎么，”游行始终不能将自己是鬼王这个秘密说出去，可他在游家，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小时候妈妈会在早上哄他醒来，给他喂甜甜的起司蛋糕，她说那是她做的，还问他好不好吃。
妈妈做的当然好吃了！
爸爸不会做饭，只会煎鸡蛋饼，他才不想跟他去洛城呢。
他去极北深渊杀污染物时，就听爸爸说了，如果不想待在湛海了，去洛城那边找你大姨，我们不会介意你的身份是不是鬼王。
游行低头，瞧着舒遇手中的花。
白百合上有新鲜的水珠，娇艳欲滴。
游行夸花：“送给你的，好看不好看？”
舒遇拍游行手臂，好笑道：“容倾送的，又不是你送的。”
“说起来，”舒遇倾身，去闻百合花花香。
花香浓郁，带着雨意。
舒遇咳了声，“我是不是要当舅舅了？”
“真的怀了？”
“……”游行无语，不是，这是谁告诉舒遇自己怀孕的啊？
如果让他知道，非得扒了他的皮！
游行扯开嘴笑，“我，你，我——”
舒遇掌拳，抬首，对游行笑：“真有了？”
游行拿康乃馨，啪的打在舒遇床头柜旁，嗤笑，道：“谁告诉你的！”
花瓣砸落被子上，舒遇慢慢拂走，“没有人告诉我，我做梦梦到的。”
舒遇戴黑色发箍的手抬起，游行注意到了，他想自己不该发火，砸了花算是什么事儿？
等等，难道双胞胎变异了？
不会，又来……杀他吧？
天使恶魔结合的产物，是遭受诅咒的存在。
游行担心，等会儿出来两个灭世魔王，那他岂不是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他哥容倾，怕不是会弄死他！
这还能不能过安静日子了！
肯定是的！
在肚子里，就偷他魔力，长大了！又来给他惹麻烦！
不如送走送走送走！
游行憋不住，大喊起来：“什么，做梦，做你妹的梦呢！”
“什么孩子！”游行闹起来，“你再说一遍，什么孩子——”
“我不要孩子！”
“我不要！”
“你害了自己妈妈还不够，还打算害我！”游行抹眼睛，心中酸酸的，“你跑了，你是个懦夫，你跑了！”
舒遇：“我真的是想去救。妈妈……”
游行：“可你跑开了就跑开了，你看到怪物跑了，让妈妈死了，是我犯的错吗？”
“我原谅你不代表妈妈原谅你——”
“我不会原谅你。”
“因为你什么也不是。”
舒遇目瞪口呆，他怀疑，游行不会真怀了吧？
瞅着这架势，妇产科学到的怀孕初期可能性情大变，因为孕激素的关系很有可能导致心情大起大落，这游行的表现完全就是范本啊！
他要当舅舅了！
舒遇捏手上的发箍，弹了会儿自己的手腕，他生痛，冷不丁拍了下自己的脸！
登时，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等等，大哥给你去做检查！”
游行气晕：“等等，你去哪里？”
“妇产科啊——”
游行：“？”
妇产科？
他裹了下身上容倾的外套，咬起牙，一脚踹到舒遇膝盖！
舒遇叫苦，当场跪地，“我草——我可是你亲大哥！”
游行：“什么妇产科！”
“你是哪里来的畜生，也配我叫你一声哥？”
“你不要脸，什么妇产科！老子是男人！”
“男人！”
游行心想这舒遇真是疯了！他哪里怀孕了！
他一把揪起舒遇领子，急道：“我是男人！你听到没有！”
舒遇领口揪高，脸憋得红了，“容倾——”
“快来——”
“游行他老公，学弟——”
“审判长——”
·
病房外。
容倾陈露杀排排站，彼时容倾正跟监察官先生陈露杀认真讨论怎么处理岑为的事情，可意外频发，容倾听到舒遇的呐喊，摁住眉心，道：“你暂时别去找游行道歉了。”
陈露杀摘下眼镜，“还是要去的……”
“署长说要让游行下台，但我想上台，我想凭借审判长在审判庭说话的地位，不会对鬼王心慈手软的吧？”
容倾眺望天幕。
几日前，他跟游行一起躺在床上，游行呓语，总翻身，他的腰身，摸起来软软的，可一直翻来覆去，睡不太安稳，吵醒他了。他拿起身旁手机，屏幕显示是凌晨6点35，刚好是日出的时间。
薄薄的一轮红日从阴郁的天幕升起，清雾就这样被打散。
他搂游行腰更靠近了。
容倾心想，陈露杀当真无语。
他搂住自己的胳膊，“我记得，陈寂白不止一个儿子吧，虽然私生子也不知道是谁，只是——”
容倾嘶了声，心中酸胀酸胀，他摸鼻尖：“池忱跟于繁，他们母子两个貌似跟署长关系系挺好。”
陈露杀眯眼，他推了下金丝边眼镜，脱下自己的手套，搭在手腕上，问：“他人呢？”
“……”容倾呆住。
哎。
上钩了？
他可不觉得陈露杀背叛游行，相反大祸害脾气拽到要死，指不定，怎么……
其实也没别的原因，游行随性惯了，鬼王想当就当，说帮忙解决污染，那就是解决污染。
要是不想了，谁也说不动。
容倾心想等会儿得记着去顺下游行的心情，让他心情好点。
他看了下陈露杀。
陈露杀手套发白，洗了很多次。
容倾：“你怎么还是戴着这副手套？”
“嗯，这个……”陈露杀站到容倾身旁，容倾偶尔能够闻到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他甚至于看到了手套上的黑灰。其实没别的理由，遭受污染吞吃母亲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这些人，迟早会进一步变异升级。联合署监察官的一部分职责是将这些遭受污染的人类送进湛海边境的焚化炉进行焚烧。规则要求是必须烧到连灰都不剩，而且不准任何亲人探视。
容倾避开了些陈露杀。
跟棺材板在一起，不好。
陈露杀对他说：“所以，鬼王到底是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鬼王跟这场污染相关？”
容倾心想陈露杀还挺会抓重点，他想了下，说：“你这问题问得，可我不会把岑为给你。”
陈露杀摘下眼镜，他拿出细细的布，一点一点，慢慢擦拭镜片，从眼镜腿擦到光滑的镜片。
容倾唉了声。
咋说呢，曾经，游行跟他说过陈露杀为什么叫陈露杀这个名字。
意思就是——清晨有露水时出生的婴儿，是要被杀掉的畜生。
他刚出神，舒遇跑出来了！
舒遇跳脚：“没怀孕就没怀孕，我是你大哥，我还能害死你？！”
舒遇跑到容倾身后，藏起来！
游行跟容倾面对面相碰，他瞧着舒遇，一脸尖嘴猴腮。
“我跟你拼了！”游行拳头握紧，拳头咔咔作响，“你再说一遍，谁怀孕？！”
“谁要去妇产科！”
舒遇听了，嗷嗷地唤了声：“略略略——”
“你是狗吗？”
舒遇：“我是哈士奇——”
游行火冒三丈，“我杀了你——你再犯贱试试看！”
“可可爱爱，可可爱爱，聪聪明明，可爱小甜心——”
游行上前，他去抢陈露杀兜中的手枪。
咔！
扳机，扣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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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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