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瑾欢的手指,浅浅地触碰到纪鹞的脸颊。
他的眼神,分外专注,像是在看自己喜爱之人。
但纪鹞知道,他是在试探她。
一旦确认,下一秒便会持刀相向。
他与她的距离很近,近到他身上的檀香味,扑在纪鹞的鼻尖;
近到纪鹞袖子里的刀片,可以快速地割破他的脖颈。
纪鹞屏住呼吸,随时准备出手,一击致命!
"将军!"林玖眯着小眼睛,脸上被冷风吹得红彤彤的,小跑过来。
许瑾欢却并未看向他,而是手持着面具,几乎是要贴上纪鹞的脸。
许瑾欢动作停滞了多久,纪鹞的身体就僵直了多久。
谁知下一秒,许瑾欢温和一笑,放下了手里的面具。
"纪鹞,这狐狸面具,不适合你。"
纪鹞的心还在加速跳动着,"哦?为何?是卑职不如狐狸貌美吗?"
许瑾欢垂眸一笑,"是我觉得狐狸太过狡黠,不适合你这般纯真之人。"
纪鹞嘴角上扬,眼底却无笑意,这许瑾欢,当真是难以琢磨。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他究竟察觉出自己真实身份了吗?
"将军。"
林玖又唤了一声。
"何事?"
"仵作剖尸结果出来了,除了山茄汁,还发现了千日醉。"
一边说着,他们一边向度支府方向走去。
刚走没几步,许瑾欢转头看着,尚在原地的纪鹞。
"纪鹞,你不好奇案件的真相吗?"
就这般,纪鹞又被放在许瑾欢的眼皮底下,继续装作一副谦卑知礼的模样。
因事态紧急,且尸体数量过多,所以直接就在度支府内,进行剖尸。
梅花香味,早已被浓烈的尸臭味吞没。
纪鹞捂住鼻子,不断地靠近它们,视线终究没有落在它们的脸上。
"许大人,卑职从他们的胃中不仅发现山茄汁,还有千日醉。"
纪鹞重复道:"千日醉?"
仵作点头,"这千日醉,只需几滴,混入酒中。便可让人极度困倦,四肢乏力,肌肉松软,不说下地无法行走,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且,用银针探喉,根本查不来,唯有剖尸。"
纪鹞回道:"哪岂不是,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杀?"
语音未落,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陈度支的头颅上,那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前方。
许瑾欢向仵作恭敬地行礼:"待到案件结束后,可否为陈度支与其夫人,将头颅与身体缝合在一起?",他嗓音沙哑道,"陈度支,一生光明磊落,万不能身首异处,去地府拜见先皇!"
仵作亦还礼道:"卑职,定幸不辱命!"
"纪鹞,我要带仵作和更夫,进宫面圣。"
许瑾欢眼眶泛红,看向纪鹞。
纪鹞作辑道:"那就恭祝许校尉,可以揭露真相,以示天下。"
许瑾欢莞尔一笑,但他知道太难了。可即使前方万难,他终要一试,这也是父亲从小对他的教导。
武阳殿内,皇帝与尚穆岭还坐在上回的位置。
"拜见陛下。"
"平身。谨欢,案件可是有新进展了?"
"正是,微臣带了两名人证,一个是案发当晚的更夫,一位便是负责剖尸的仵作。"
皇帝对着内监命令道:"把他们带上来!"
仵作和更夫刚进殿门,立刻磕头行礼。
"更夫,将你案发当晚所见,如实说来。"
"回……回陛下,那夜戌时三刻左右,草民亲眼看见陈府厨子,从后门溜出。"
"仵作,将你剖尸结果,禀告于朕。"
"回陛下,草民将那二十一人,均已剖尸,在他们胃里都发现了山茄汁和千日醉。"
"你们二人,可知作伪证,便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皇帝气息微弱,但苍凉的嗓音,似从藻井里的盘龙发出。让二人禁不住地连连磕头,以全家性命担保。
尚穆岭鸠杖上的金片一闪,"许校尉,此二人证言,对案件有何用处?"
"回中书监,既然更夫在戌时便见厨子溜出府宅,那么厨子所说的与凶手亥时约定动手,便是伪证。"
许瑾欢上前一步,身姿挺拔,义正言辞,"也就是厨子在度支尚书生辰之时,将山茄汁混入肉汤。但他并不知道,此时有另一拨凶手介入,往酒中下了千日醉,致使全府昏迷后,他们开始屠门。"
许瑾欢接着道:"正巧被唯一清醒的厨子撞见,因此厨子才会偷跑出去。亥时时分,与厨子约定好的黑衣人潜入宅内,被另一波凶手杀死,抛尸!"
尚穆岭讥笑,"真是精彩。",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许校尉,你为了逃避三日之期约定,便随便找两个人来糊弄老臣?"
他接着道:"老臣虽眼花,但头不昏!"
尚穆岭颤悠悠地走到更夫与仵作面前,昏黄的双眼,锐利地审视着二人。
二人吓得往后挪身体,连连磕头。
尚穆岭举起鸠杖,指着更夫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在更夫的眼里,那不再是木杖,而是一把随时落下的利剑。
更夫冷汗直流,"我……草…草民……"
许瑾欢行礼道:"可人证已有,完全可以推翻厨子的口供,说明案件另有隐情。"
尚穆岭重新坐在原位上,冷哼一声,道:"两个身份卑贱之人,言辞含糊,又怎可令人信服?"
尚穆岭接着道:"若真如许校尉所说,当夜有另一拨凶手参与,那敢问是谁?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许瑾欢顿住,语气低缓下来,"物证便是那千日醉,人证……已死!"
尚穆岭回道:"年轻人,总是沉不住气。永宁王犯罪的人证、物证皆在,单凭个千日醉就可推翻?若我朝,皆如许校尉这般查案,岂不贻笑大方?"
皇帝咳嗽声再次传来,"穆岭所言极是,谨欢,此次你太心急了。",他接着道,"不是离约定还剩两日,你快下去查案吧!"
许瑾欢无奈地行礼,"臣告退!"
此时,纪鹞正坐在林庭春。
一杯杏花酒,一碟下酒菜,雅乐之音,时起时伏。
"公子,你认为许瑾欢此行,如何?"
纪鹞挑起眉毛,"人证已死,任他有通天之能,都不可能翻案的。",她勾唇一笑,"我猜,他必败无疑!"
从屏风外进来一人,正是雾耳山大当家。
纪鹞盯着对方被打得青紫的脸,"好久不见,大当家,找我何事?"
大当家已无雾耳山时的傲气,跪在地上,双眼愤怒。
"我知道你和刘全,向来不合。我与他,也是一样。所以,我来找你合作。"
纪鹞轻笑道:"大当家,你不自称爷爷了,让我着实有些不习惯。"
"这……",大当家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啥。
"不过,有一地方,你说错了?"
"什么?难不成,你和刘全实际上,关系很好?"
纪鹞忍不出抿唇笑了下,"不,你我之间不是合作,而是你要替我做事!"
"这,有啥区别?爷……我,我不懂。"
"区别就是,你要听我的。我纪鹞,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手下。"
"只要能让我除掉刘全那帮杂碎,怎么都可以。"
纪鹞透过窗户,恰巧瞥见街上神情萧瑟的许瑾欢,便知此行定不顺利。
不过,与她纪鹞无关,她根本不关心真相到底如何。
她要在这朝堂,彻底乱起时,保住甚至扩大自己的权势。
并且,她如今恨不得离许瑾欢远点,生怕露出马脚。
偏偏此刻,许瑾欢和纪鹞视线,交汇在一起。
纪鹞连忙摆手,让唐离和大当家赶紧退下。
许瑾欢进来隔间时,纪鹞正在佯装喝酒。
"在下不请自来,不知可有叨扰到纪兄?"
纪鹞惊异地看着对方,不知他为何自降身份。
纪鹞连忙站起,行礼道:"卑职不敢当。"
许瑾欢失魂落魄地坐在对面,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还不忘抚平自己衣袖上的褶皱。
"纪兄,如今人证已死,实难洗清永宁王嫌疑。",他叹了口气,"不知纪兄,还有其他线索?"
"卑职可一直跟着许校尉左右,我们发现的线索,应是一样的。"
许瑾欢即使落寞,依然坐姿端正,他嗓音沙哑道:"永宁王乃我辈楷模,一心为国,怎能被扣上残害忠臣的罪名?"
他骨节分明的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我皆知,连陛下都知,永宁王是被冤枉的。怎么就……怎么就,无法帮他洗脱罪名呢?"
烛光之下,美人忧伤。
纪鹞将口袋里的那枚铜牌拿了出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忧愁。卑职恰好有事想请教许校尉,你可认得这令牌?"
许瑾欢并未接过去,而是凑到纪鹞的手上,瞧了一下,"我并不认得它,不过上面所刻的花纹,我是认得的。"
"什么花?"
"山茶花,此花神奇之处,便是遇水会变色。"
"有意思。"
纪鹞手里握紧那枚令牌,也许它的主人便是真正的幕后真凶!
回去的路上,许瑾欢非要跟在她的身后。
明面上说为了感谢纪鹞款待,谁知暗地里是不是仍在试探纪鹞。
此时,一女子哭着跑来,停在许瑾欢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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