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不出我的预料,沈落她又醉了。
其实我不是很能理解她的一点就是,她明明不太能喝酒,却放了一冰箱的酒,度数高的占有一大半。
我看着她,她此时因为醉意而迷离的眼睛看向我,这一眼,我的心空了一拍。
她的眼睛有些上挑,睫毛长长的,显得有几分妖冶,她在清醒的时候,眼中的淡漠与高傲,让她的艳带有十足的冷,而现在她喝醉了,那艳,那冷,竟都败下阵来,被她近乎颓废的靡丽占据上风。
我不愿用颓废去形容她,因为她被人的感觉总是干练和勤快,可就是这样,她确实露出了她颓废的一面。
琥珀色的眸子似那晚霞偷喝了酒,颜色浓了几分,与她对视的那几秒,她是漫不经心的,给我一种她看的是我,又不是我的恍惚,与此同时,我看见了她眼中的空洞。
她笑,那空被她的笑意遮挡起来。
她笑得突然,没有理由,好像是有人窥探到了她的秘密,她急着用东西挡住,不让人发现。
“沈落。”我喊她。
她依旧笑着,却沉默不语。
“为什么喜欢喝酒?”
她将目光挪至桌子上的啤酒,用手摩挲瓶身,“也没有多喜欢。”
“可你总是喝酒。”
她收敛笑容,回归面无表情。她垂着眼,不再与我对视,可我不用看她眼睛,还是感觉到了她身上的低落和孤独。
她蜷缩着身子,抱着腿,她不说什么,我却知道她渴望温暖和关怀,我情不自禁地想伸出手,还没有伸,就听她说:“酒,不一定得喜欢才能喝。”
我没说话,手她还是那个姿势,只是抱得更用力了,她继续喃喃道:
“大家都夸我优秀,但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真心,就像我的爸妈,我至今都不明白,他们是否爱我,大家都说,他们给我吃,给我穿,供我上学,让我体面,大家叫我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我到底还是不知,什么是爱。
“我的多愁善感,不知从何而来,它一度扰乱了我有序的生活,我爸未了的梦是我身上的一道枷锁,没有上锁,我却从未解开过,可能就像大家说的,我更像我爸,古板又老实,如同一个笑话,他们的婚姻是笑话,我的出生更是笑话。”
自嘲完,她忽然沉默,闭上眼睛,我知道她还有话要说,果然不出十秒,她又睁眼说:
“我不喜欢喝酒,但我需要忘掉什么,我的心不大,装不下那么多事,清醒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在虚空里,脚踩不到实处,我用尽全力生活,最后发现自己还是在虚度日子,只有喝醉时,我才能喘上气,待我睡醒,宿醉带来的头昏脑胀,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寂静,月光透过窗帘渗进来,却照不亮什么,清辉融化在了黑暗里,只带来了更深的凉意。
原来看似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她,实则脆弱不堪、一碰就碎。
我真正看清了,她平日里的冷漠孤傲,是她的自我保护。
她没有尖矛,没有厚盾,她伤害不了谁,也难以保护自己,只有将自己与世人隔开,才能免受那些她一触及便崩溃的事物。
我终于理解,为什么当我说出我们两个是幸存者时,她如此抗拒。
没人愿意回忆苦难,更没人愿意活在苦难,这会使人抓狂,而我和她都无法在那场事故中痊愈。
我们都遍体鳞伤,千疮百孔。
那段记忆,是无解的疤痕。
我想给予她一点安慰,却发现自己并不擅长安慰。
“你觉得我可怜吗?”她抬眼。
“可怜得惹人心疼。”
她轻笑一声,“是吗?我并不这么认为。”
我怔住,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我知道,自己说了句蠢话。
“对不起。”我说。
她瞟了我一眼,喝了口酒,“不用心怀歉意,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你对不起的人,你说得也没错,谁都没错。”
我看她站起来,把窗帘拉开,落了身皎洁。
她站在窗前,看了看天上,又看了看地下,刚刚还颓颓的一个人,转过身来,像换了个人,眼睛发亮,说:“去天台吹风吗?”
来到天台,市中心繁华之景,尽收眼底,我看向沈落,她的头发被清风吹着,她如同被人操控一般,木讷地缓缓走向边界,我喊她:“沈落!”
她停在边上,将手搭在杆上,轻声回复我:“放心,不会跳。”
她招呼我过去,我走到她身旁,她看着前方深呼吸,然后浅笑着对我说:“你在这里,有没有一种自由自在、俯瞰一切的感觉?”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着这彩云追月的夜空,市中心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在月亮的照耀下,透着几分安宁,却也更显纸醉金迷,如梦似幻。
我们站在高处,俯瞰众生,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有。”我回答她。
她笑了笑,“有时我心情很差,我就会来这里吹风,这里的一切都明码标价,各有所主,但哪怕我一穷二白,家徒四壁,我也可以说出我是这里的主人
“韩眠,你不过十八岁,日子还有很长,我希望你像风般自由,如光般耀眼,你从来都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不知梦想是什么的话,那就把成为更好的自己当做永远的梦想吧。”
风在吟唱着自由的赞歌,她在述说着自强的宣言。
我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触动。
人们曾为我设立过数不胜数的目标,他们要我像父亲那般温柔稳重,要我像母亲那般冷静果断,学校要我争光,也要我安分,后来,连我自己都开始不自知地迷失——何为梦想。
我只是让自己不停地追逐她,将她视为最想成为的那种人,可如今,她叫我以自己为目标,将那个更好的自己为梦想。
她教我,梦想也可以是自己。
“谢谢你。”我说。
谢谢你,让我迷途知返;谢谢你,让我寻找自己。
我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年,人生一度让我失去活下去的意义和价值,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我们皆在那个夏天死去,却在这个夏天重生,哪怕你不记得我了,我也仍然爱你。
因为曾几何时,我将你视为我人生中唯一的信仰。
而现在,你不再只是我的信仰,是你,成就了现在的我,乃至未来的我。
我会为了自己比变得更好,也可以为了你变得更好。
我看着沈落,她眼中的醉意还未完全消散,可只那一点点,我也醉了。
我在绝境逢你,自此,向阳而生。
感谢遇见,我的太阳。
回到沈落家里,我们一前一后地洗漱完。
按照她的吩咐,我回了一趟家,拿来了我的药,当我回到她家时,我见她站在桌前准备着什么,我好奇地走过去。
沈落用鲨鱼夹夹住头发,几缕发丝沾在她的脖颈上,她穿着一条长长的T恤,露出了一边肩膀,看起来简洁,又充满诱惑。
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我刚走到她旁边,把药放到桌子上,她就转头看我,用手擦去滑至我下巴的水珠,然后柔声说:“先去把头发吹干,我帮你。”
我受宠若惊地坐在椅子上,乖乖地让她给我吹头发,她手法娴熟且轻柔,吹头发变成了一种享受。
吹完头发后,她领我回到桌前,接着在我的手上倒了几片药,说:“把这些吃下去。”
“我现在没发作。”我说。
沈落眯了眯眼,“难不成你都是等发作才吃的?”
我笑笑不说话。
她说:“你要认真听医嘱,药不是只有发作时才吃的,这是可以预防你发作的,有益处的。”
我点头,“好,我吃。”
我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鼓作气地把药全部都吃了,沈落满意地笑了笑,打开药瓶一旁的盒子,递给我一颗糖,说:“真听话,奖励你吃一颗糖,以后当你吃完药,或者想抽烟时,就吃颗糖,它可以帮你好起来。”
我看她一心为我着想,心瞬间软了,“我可以讨要其他的奖励吗?”
“什么奖励?”
“今天傍晚的事,再来一次。”我将一只手撑在桌上,把她划入我的范围。
她思考片刻,紧接着明白了我的话,我新奇地发现她居然有些脸红。
我没见过她脸红。
我将糖扔进嘴里,然后将手放到她后颈处,让她抬头的同时,向我靠近,我稍稍低头,便吻上了她。
她的腰抵在桌沿,手抓着桌边,而后,我怕她腰疼,就把她抱上桌,揽着她的腰,贴近我。
中间停了一下,沈落说:“这么喜欢接吻吗?”
我没说话,又吻了上去。
不是喜欢接吻,而是喜欢你。
沈落的皮肤很细腻,摸她的脸时,我是这样想的。
她实在美得惊人,素颜如清水出芙蓉一般,无需雕琢也能魅惑人心。
我就是被她诱到失了智。
我将她奉为神明,不敢以凡人之态去觊觎她。
如今,神怜悯我。
她对我笑了。
我便得到一切了。
吻完后,嘴里都是甜味,有点腻,但不讨厌。
互道晚安后,我们就都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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