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羡见她一意孤行，差点没控制住音量，引得走廊上的病患纷纷侧目。
她连忙止住话头，拉着许向夏走进偏僻的楼梯间。
“放开，放开我……！”许向夏推搡挣扎着江羡。
江羡关上楼梯间的门，透过门缝往外向四周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之后，才放开攥着许向夏的手腕。
她一回头，低眸轻轻扫过许向夏的手腕，一下子愣住了。
“你……”她看向许向夏挣扎间不小心卷上去的袖子下露出狰狞的疤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怒怒一瞪，一把甩开许向夏的手腕，怒斥一句，“你看看你现在都快变成什么样子了！你……”
“我？”许向夏轻扯了扯唇角，她抬起眼，怨气深深在她眸底翻涌，阴沉地看着江羡，“我这一切，不都拜你所赐？”
江羡未说完的话一口堵在喉中，看着许向夏的眼神又气又急，极像位一向爱女如命的母亲瞧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女儿，却又无可奈何。
眼中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叹息，她紧皱着的眉头随着叹息缓缓松弛下来。
“……总之，离她远点，越远越好。”江羡往阮棠狸病房的方向低眉瞥了一眼，又看向许向夏。
“这些话，你还没说腻吗？”许向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江羡神色复杂地端详她许久，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口凉气，吸入肺腑，连带着话也都咽了回去。
“江羡，我也希望你，能离我远点、”许向夏停顿了一下，一双黝黑的瞳孔一瞬不瞬盯着她，“越远越好。”
“许……”
“江羡。”许向夏越过她左肩，推开楼梯间的门，微微侧眸看向她，声音低沉，嗓音里带着些警告意味。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如果你再敢做对阮棠狸不利的事，可别怪我手不留情。”
说完，她嘴角微微一笑，又恢复成平常开朗明媚的模样，“学姐，您请自便。”
许向夏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江羡转过身，眉头紧蹙，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姐姐。”许向夏推开病房门，阮棠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正从床上起身，许向夏喊了一声。
阮棠狸眼前阵阵发晕，身形一晃，许向夏三步并做两步一下跑到她身边，扶住她的手。
指尖带着一丝冰凉与许向夏的掌心紧紧相贴，像是深入骨髓的冰丝，顺着她温热的血液一路往上。
她又低低喊了她一声，“姐姐什么时候醒的，也没喊我。”
阮棠狸不着痕迹地推开她掌心，站在原地，声音沉沉，“你去哪了。”
听着像是在质问。
许向夏垂下眸，睫翼微颤，“去看了眼曾姐姐，医生安顿她去了太平间，姐姐大可以放心。”
“你和她非亲非故，去那里看她做什么？”阮棠狸依旧随意问她，边问边往门外走。
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病房门牌号，正是许向夏的病房。阮棠狸的目光又不动声色地移了下来，目光平视前方，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许向夏眨了眨眼，黝黑的眼珠下移，盯向阮棠狸不紧不慢往前走着的双腿。
松紧适宜的灰色西装裤随着走路漏进来的风，像蝴蝶翅膀一样摆动着。
阮棠狸走起路来的步态一向漫不经心，却总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成熟韵味，她的身姿修长，气质与生俱来。
许向夏默默低下头，往前跟紧了几步。
“曾姐姐是是姐姐的助理，阿夏爱屋及乌，也应当去尽一份心。”
阮棠狸却停住了脚步，许向夏一个没刹住，鼻头不轻不重地撞了上去。
“啊……”许向夏吃痛，揉了揉鼻头，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阮棠狸转过头，一本正经看着她，“爱屋及乌不是这样用的。”
“总之……”许向夏歪头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姐姐会喜欢阿夏这样做吗？”
她说这话，阮棠狸却听不懂了，甚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她迟疑地转过头，摁下电梯下键，双脚一抬，走进电梯里，许向夏紧随其后，站在阮棠狸旁边。
“冲出来撞向曾泱的大货车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曾泱她在办出院手续时……”那种惊恐的神态也十分奇怪。
“你那时候在哪里？”
阮棠狸问道。
许向夏眉心微动，轻声反问她：“姐姐在说什么？什么我那时候在哪里？阿夏不明白。”
透过电梯门扭曲反射的镜像，许向夏眸光里充斥着满满的不解，阮棠狸神色淡然，转过身，紧紧盯着她，不错过许向夏脸上一分一毫的神情。
“我会去查那辆货车，为什么会突然冲出来撞死人。”
许向夏天真地抬头看向阮棠狸，想了想，才又说道：“大货车死角很多，看不到人很正常吧？或者，与其说是大货车突如其来，但曾泱忽然冲出医院的行为在车主眼里应该也很突然吧？”
“这不过是一场意外，姐姐会不会想太多了？”
“是吗？”阮棠狸微微一挑眉。
“是啊~”许向夏眼角弯弯，似乎很喜欢阮棠狸瞳孔里倒映着她影子的样子。
阮棠狸却不知道许向夏心里到底想什么，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却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电梯外等着一窝蜂拿着挂号单的病人们，阮棠狸往门外看了一眼后，双手插进兜里，十分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出去。
许向夏踮起脚尖，小跑跟在阮棠狸身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电梯，眉头一皱。
和姐姐独处的时光可真短暂啊。
真希望和姐姐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能再多点……
“在看什么？”一片雪花飘落许向夏头顶。
她嫉妒的目光随着一片冰凉瞬间变得清明，许向夏转过脸，笑看向阮棠狸，“医院里每天都有好多病人，一趟电梯都装不下，还得再等一班呢。”
阮棠狸像是习以为常地看了一眼没坐上电梯的人群。
有的垂头丧气掉头去乘自动扶梯，有的立在原地，摁下向上箭头的电梯键。
阮棠狸转过头，语气平淡，“很正常，人这一生可以离开很多东西，但只有医院，人无法逃离。”
许向夏低下头，若有所思。
“如果人一辈子不生病，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来医院了？”
“真是这样，那医院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阮棠狸真是不知道她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话间，两人便到车前。
许向夏抢在阮棠狸之前，笑嘻嘻地给她拉开车门，阮棠狸尚未收回的指尖轻轻触碰在她的手背上，引起一小片颤栗。
她的眸光紧紧盯着阮棠狸细长白皙的食指，蹭着挂过她敏感的手背，最终落回身体两侧。
许向夏眸光一沉，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十分和善的笑容。
“姐姐请坐~”许向夏眯了眯眼。
阮棠狸身形一顿，轻扫她一眼，还是微微弯下腰，坐了进去。
许向夏贴心地给她关好门后，自己迅速打开车座坐到她身边。
阮棠狸身体上依兰花香沐浴露混合着栀子花洗衣液的香气，萦绕在许向夏鼻头。
她轻轻细嗅着，不敢大声吸气，唯恐被旁边的人儿看出猫腻。
事实上阮棠狸一上车，头就撇向一边，神色倦怠。
许向夏一点一点轻轻挪着位置，靠近阮棠狸身边，身体紧绷着，双拳攥紧放在两只膝盖上，眼睛像是猫儿的胡须，计算着老鼠洞够不够它的身形钻进洞里。
“许向夏。”
阮棠狸毫无征兆突然来的这一声险些没给许向夏吓得全身毛都呲儿起来。
她下意识答应，“姐姐，我在。”
如果这时候阮棠狸流连在窗外风景的眼睛转过来，一定能看到许向夏满脸心虚的神色。
可阮棠狸头歪在车靠背上，随着车体震动，身体微微摇晃。
许向夏抬头望向她，一刻也没移开眼睛。
“姐姐，怎么了？”隔了很久阮棠狸也没有说话，许向夏只好又问了她一声。
“……”
可是对面的人儿还是没有开口。
许向夏小心翼翼地移了移身体，悄咪咪抬头往了阮棠狸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闭上了双眼，好像是睡着了。
许向夏又坐回去坐好，却能名正言顺地靠她更近了些。
如果不是在车上，她真想像猫儿一样窝进阮棠狸怀里。
许向夏眼神静静盯着阮棠狸放在膝上的两只修长白皙的手，露出没有一丝细纹的掌心，可掌心里那第三根生命线却几乎浅淡到看不见。
阮棠狸并没有睡着。
她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一道声音。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不知道为什么阮棠狸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人，是许向夏的脸。
皱皱巴巴成一团，哭得两眼通红，整个人失魂落魄，像是一下子丧失了主心骨，就连带着她整个精神世界也坍然崩塌，跪在地上死气沉沉。
她下意识喊出了许向夏的名字，只是她没想到她竟然喊出了声。
她悄悄吞了口尴尬的口水，这下怎么收场呢。
耳边又响起许向夏的声音。
阮棠狸只好闭上眼睛，装作晕了过去。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
可下一刻，一道温热顺着她的右臂贴了上来。
更~~~明天还有一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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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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