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擒贼先擒王,褚九桉这样的小角色大可在最后慢慢来料理。
可既然褚九桉现在已然对恩人有了杀机,那就必须将这毒苗连根带泥,彻底掐灭在萌芽之时。
晏笙摸着狐狸毛,不断回忆着前世种种是否有可以利用的事。
人必须死,却不能死在自己还在阳关峰的时候,当褚九桉咽气那刻,他必须有一个合理又不绝对会暴露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否则身为妖族,他总是会被第一个怀疑。
手指点在狐狸的背上,曾经的所见所闻此刻仿若被铺开的卷轴,一个接着一个的时间点和事件跳了出来。
不周山生乱、蓬莱之祸、大婚、悬镜台审判……
等等!
晏笙猛地坐起身来。
不周山!
传说中的魔界之门,未来白攸弥的埋骨之地…
一个对身负天狐传承的他而言,如同龙归深渊般有利的所在!更妙的是,还能将另一只九尾狐暂时调离不灭天这潭浑水。
而且,相传魔尊麾下大将的天狐大人便是战死在不周山顶,而他那一对以血淬炼而成的“天狐双刃”,最终也落入褚九桉的手中。
“天狐大人的刀啊。”
晏笙勾着发带来到脸侧无意识地蹭了蹭其上清新的凉意,悠然勾起嘴角:“这一次,该归我了。”
只可惜还没等他再多回忆一会儿那两把刀,门外就已传来谢时渊煞风景的呼唤:“晏笙!还窝着?早课时辰到了,记得带上剑,今天是剑道课!”
“……”
怎么重生一世还要去听课啊!烦死了!
晏笙额角青筋微跳,认命般抄起门边那柄粗糙的木剑,一脸生无可恋的怨念走出门。
错身而过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混杂着各色脂粉的甜腻香气更是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还天天去,也不怕后半辈子再起不能。
呸,脏东西。
他借着拂袖的动作,毫不客气地剜了谢时渊一眼,目光冷得能刮下二两肉来。
…
剑道课设在主峰旁一座悬浮于云海之上的浮空岛,其上一片由整块青玉削成的巨大练剑坪在阳光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
当晏笙御空飞至时,一位剑修正怀抱潮生剑,青衣飒飒,长身玉立其上。
今日授课的居然是孟扶光。
晏笙只遥遥扫了一眼人,便刻意选了个最边缘的位置站定,绝不靠近半分。
他可没忘这人先前兴致勃勃传音要恩人来看“白狐狸”的事。
然而,场中突兀站着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似有某种无形的感应,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另一处吸引。
只见那群前来不灭天论道的妖族弟子,如同受惊的鸟雀般挤作一团,以白攸弥为中心,硬生生隔开了一片泾渭分明的真空地带。
看似在孤立仙族,其实一个都不敢抬头。
唯有被众妖围在最里的白攸弥,依旧满眼淡然。
一身纤尘不染的雪色衣袍,在青玉坪的映衬下仿佛流淌的月光。及腰的长发如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几缕发丝拂过光洁的额角,又轻轻掠过身后隐隐绰绰着的九条妖尾。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始终注视前方的金色眼眸,悲悯空茫,仿佛周遭的暗流涌动、无形壁垒,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一哂。
只是本该始终如一的眼神,却又在瞥见晏笙时悄然多了抹意味不明的眸光。
晏笙装作未曾察觉,扭头躲开白攸弥的打量,可视线刚移开,却见方才还被众星捧月围在中央的孟扶光竟抱着剑,径直朝自己冲了过来!
嘴里还热情洋溢地嚷着:“晏笙!晏笙晏笙!”
诶?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这位不灭天剑道天才带着一身蓬勃朝气奔至面前。
人还没站稳,孟扶光已经激动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我看见了!你是粉色的!”
“啊?”
晏笙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月白衣袍,满脑子问号。
什么粉色的?
可还没来得及追问,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忽从身后而来,将他轻轻一带。
紧接着,清冷的声音自他身侧响起:“孟师兄,你力道太大了。”
晏笙愕然扭头,只见不知何时靠近的白攸弥微蹙着眉,修长如玉的手指正轻轻按在他方才被孟扶光攥过的腕间。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和你们很熟吗?
晏笙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向一旁撤步,警惕地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个人。
可这二人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抗拒,视线在空中激烈碰撞,无形的火花噼啪作响。
骤然紧绷的气氛中,第一个开口的是白攸弥。他金眸微沉,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孟师兄,还请自重。莫要对我狐族的小辈动手动脚。””
孟扶光“嘿”了一声,不服气地叉起腰:“我没有动手动脚!我先前就认识晏笙了,不信你问他!”
白攸弥的目光扫过晏笙腕间未消的红痕,语气更冷:“可他手都被你拉红了。”
孟扶光气势懵滞,一时语塞。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主要是他也没想到…明明没用力啊?
晏笙本人则偷偷低头,对着手腕那点几乎可以忽略的红痕无语地撇了撇嘴。
他是活生生的妖,不是瓷娃娃,被捏一下不红难道还要死白不成?
可白攸弥显然接收不到他内心的腹诽和戒备,上前半步把人重新护在自己身后才又道:“已开智化形的狐族绝非寻常灵宠。请孟师兄莫要把主意打到我族小辈头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金眸中寒光一闪,一字一句续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重新一把拉过已经彻底石化当场的晏笙,白攸弥袖袍猎猎,九尾尽显,竟就这么裹着人…
哦不对,是狐,飞远了。
而孟扶光本人则是远远看着,根本不顾周遭的人重新围上来同他说什么“妖族狂妄”、“合该惩戒”之类的话。
他飞快地掏出了玉牌,眉飞色舞地对着那头便说:“师姐师姐!白攸弥那小子之前骗你的!咱们不灭天明明就有一只现成的、活生生的粉狐狸!”
他一边叨叨,一边抱着潮生剑,溜溜达达就往外走,留下两位负责助教的弟子看着满场茫然无措、嗷嗷待哺的新弟子们欲哭无泪。
师兄,你是走得洒脱了,这课难道让我们来教吗?
可还没等他们出口挽留,孟扶光却好像背后长了眼,随手一挥便引出台上的一柄木剑飞向众人。
“跟着它学,效果一样的。”
木剑浑身一震,当即舞起剑招。
众人:哇偶~
寻常剑修要做到隔空御剑也不难,但前提得是自己的剑,而且距离不能太远。
而孟师兄居然能随意驱使,甚至还能直接回百战昆仑巅,当真是了不得。
思及此,他们不禁再向远远飞走的青衣剑修满怀敬畏地拜上一拜。
殊不知,此刻的孟扶光正站在剑上,拿着玉牌说:“我绝对没看错!粉色的!毛茸茸的!”
玉牌那头传来常香见被冰酥酪呛到的咳嗽声和更加激动的声音:“嘶——是谁!?快说!”
“就是仙妖婚盟来的那位,有苏族的狐妖!”
正同常香见对坐饮茶的沈书颜好奇插话:“那白攸弥为什么骗你们说没有?”
常香见指指自己,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啊,难道我们看起来很像会虐待狐狸的坏人吗?”
玉牌里传来孟扶光委屈又理直气壮的声音:“不能吧,我们明明这么热情善良!”
与此同时,被“热情善良”的白攸弥薅走的晏笙,正坐在雪白狐尾中摇头晃脑。
白攸弥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戳着他的额头,“都听进去没有?”
晏笙被戳得脑袋一点一点,眯着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精光,但表面上依旧乖顺无比地应和:“听进去了。不能相信除狐族之外的任何人、事;遇到危险要先去找您;以及…”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绝对不要给百战昆仑巅的人摸尾巴。”
可恩人已经摸过了呀…
白攸弥显然对他的走神不满,又是一指头戳过来:“漏了,还有一句。”
晏笙眯起眼仔细回想了一下,“哦,遇上坏人,能打死就不要只是打残,斩草除根才是上策。”
可是白攸弥究为什么要说这些?
上辈子被仙族坑死都未曾反抗的青丘神裔,此刻却在教他如何心狠手辣、杀人灭口?
这画风是不是不太对?
他犹豫着挪开视线,纠结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想了想,又试探着轻声问道:“那…孟师兄他,为什么要找粉狐狸?”
好吧,果然比起白攸弥的反常,这才是他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说起这个,白攸弥又是冷哼一声:“听说是他们的大师兄喜欢毛发是粉色的狐狸。”
晏笙倏然瞪大了双眼!
等等?
恩人喜欢什么?
他茫然眨眨眼,又听白攸弥满是气愤再度开口:“他把我们狐族当什么了,一句喜欢就要占为己有,到底是想养作灵宠还是用作炉鼎?”
越说越气,白攸弥狠狠闭眼,胸膛剧烈起伏,终于咬牙切齿地骂出一句与他清冷面容绝不相配的话:
“可恶的登徒子!!”
晏笙[狐]躯一震,大为震撼。
登徒子是骂谁?
才不是登徒子!恩人光风霁月!他…
晏笙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反驳又想起在幻境中在小狐狸身上乱亲的废太子,一时失语,憋得耳朵尖都红透了。
殷无暝:姓白的,你等我回来的,我不仅rua狐狸尾巴,我还要抱着吸,你能把我咋滴?
白攸弥:离我狐族远点啊啊啊——
晏笙:[裂开]你们到底多少岁了,幼不幼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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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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