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天上一直都有很多禁忌。
譬如青天悬镜台和苦涯之下都是弟子禁地,未得允许不得擅入,这类大多有明文规定,就写在新弟子入门时得到的不灭天山规之中。
但其实除了那厚厚一本的山规,不灭天上更多的还是些不成文的、却又早已形成习惯的禁忌,而这些大多都是师长们的个人忌讳。
比如千万不要参与掌门仙尊和伏危仙尊的战力讨论,比如青天悬镜台虽然位处不灭天之顶但千万不要把青天悬镜台的使者看作不灭天的弟子,再比如不要问为什么弄云仙尊还在世,可世人提起上仙界第一剑想起的却都是他的徒弟…
类似这样的规矩太多太多,又杂又乱,为了方便大家不触犯忌讳(当然也可能是有人不想错过这样的商机),不灭天之上甚至有专卖《论不灭天上绝对不可以提的九百九十九件“小事”》的书铺。
而这书里,关于殷无暝的那一页,则只有短短三条。
1、永远不要试图挑战殷无暝的剑,哪怕你是个剑修;
2、你可以叫殷无暝师兄,但他不一定把你看作他的师弟师妹;
但其实前两条不一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因为殷无暝大多时候还是很好相处的,但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3、永远不要冒犯他的师弟师妹。
如果你很不幸触犯了这一点,并且还没能拦住常师姐和孟师兄向他们的大师兄告状的话,那么朋友,你接下来只需要做一件事。
那就是,千万记得在出云剑来之前,先给自己选好下葬的风水宝地!
此时此刻。
沈书颜抱着狐狸,远远望着阳关峰的异动,忍不住摇着头感慨一句:“看来她又用辣椒水了。”
其实常香见和孟扶光自长大之后就很少当着外人哭哭啼啼了。
尤其是常香见。
但有两种情况例外。
那就是当他们二人受了欺负急需殷无暝替他们找场子,或者殷无暝需要他俩提供正当出手理由的时候,他俩常备的辣椒水就会派上用场。
当看见殷无暝去阳关峰还要拉上常香见的时候,沈书颜就有预感了。
但远远望见奉阳仙尊和殷无暝打得天地失色、震天撼地的动静,她还是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上次看见殷师兄这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她感到疑惑,但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见过这一幕。
算了,反正那边的事已经不是她能管的了,与其浪费时间想那些,不如先照顾好晏笙。
心魔心魔…
有了!驱魔清心曲!
她眼睛一亮,当即召出自己的琴横放在腿上,“希望你还能听见我的琴声。”
沈书颜深吸一口气,抬手搭在琴弦之上:“我好歹也是一个,很厉害的琴修呢。”
-
阳关峰外。
“住手!殷无暝,此乃不灭天,岂容你如此猖狂!”
一方支离破碎的浮空岛上,殷无暝懒懒抹去面上血迹,对着匆匆赶至的掌门仙尊,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看起来形色匆匆,但谁不知道,若真心存阻拦之意,这位掌门绝不会迟至此刻方现身,且只动口舌,毫无动手之念。
奉阳与殷无暝皆狼狈不堪,难分高下。然被小辈如此挑衅,于奉阳已是奇耻大辱。
他气得语塞,只巴巴望着掌门,盼这位师兄为他主持公道。
可当他瞥见掌门身侧分立的两道妖族身影时,面色骤变惨白。
白攸弥一如既往地不给任何仙族好眼色,妖族祭司——昙清倒是向他拱了拱手,才沉声道:“敢问奉阳仙尊,晏笙此刻身在何处?”
奉阳咬牙:“本座不知道!他被常香见和沈书颜带走了。”
早被殷无暝剑阵护住的常香见,迎着掌门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无辜地耸了耸肩。
她:“掌门明鉴啊!如果不是弟子和书颜,他估计都没气了。我想着他毕竟也是妖族来的客人,要是真出什么事,那后果可就大了啊!祭司大人,您说是不是?”
昙清淡然一笑:“此言差矣,若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我妖族也并非不讲道理。”
奉阳牙齿都快咬碎了:“本来就是他自己立的心魔誓!”
“那你呢,殷无暝?”掌门幽幽看向殷无暝,“你和晏笙,莫非认识?”
殷无暝又是一个白眼翻上天。
“不认识。”
掌门深吸一口气:“那就回去,你师尊还在等你。”
“哦。”
殷无暝挑挑眉,冲着奉阳仙尊极其嚣张地竖了个中指,拎起常香见便飞走了。
云端之上,常香见问:“师兄,掌门怎么没罚你啊?”
杀那么多人,居然就这么轻拿轻放了!?
殷无暝冷笑一声:“他不敢。”
“为什么不敢?”
这回殷无暝就沉默了。
对啊,为什么不敢?
他为什么会觉得,并且还笃信掌门不敢杀他呢?
这就像他一直不突破大乘期一样,但为什么他一直都很确定,一旦突破,势必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呢?
为什么?这些直觉从哪里来的?
这两点就类似规则怪谈:
一、不能突破大乘期。
二、在不灭天,不必惧怕山上的仙尊。
好像早已潜移默化刻进他灵魂里的认知在此刻骤然被他意识到,如此看来,竟是越发诡异。
仔细想来,后者他倒还能用自己身处系统赐予的“不死”诅咒来解释,毕竟他总能复活,一个死不掉的人有什么需要惧怕的?
哪怕自己只是一只蟑螂,他也敢一次一次复活去烦死那几位仙尊!
可前者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突破大乘期?因为系统给的剧本里没有写?不对,他的直觉告诉他不是这个理由。
那是为什么?
殷无暝想不明白,愈发感觉违和。
可他站在云上许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被弄云一道传音拦住了脚步。
有的人,看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其实连他什么时候进入百战昆仑巅范围都一清二楚。
很久之前,他就对姜昭容有过一句评价:看似飘飘天上仙?实则自恋闷骚男!
殷无暝遥遥对着弄云仙尊的居所深深叹了口气,正巧被常香见看见。
她缩了缩脖子,默契地不开启有关他们师尊的话题。
但她此刻心里仍旧装着三个疑问:
一、师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真的是假的吗?
二、如果师尊是假的,早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就被替换,那假的师尊当年又的的确确把她带入山门,她这笔账到底该怎么算?
三、不灭天上下不都说:师兄…有点喜欢师尊吗?
思及第三点,常香见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因为坦白讲,她没少听有关师尊和师兄的八卦来着…
可转念一想,师尊和师兄那些事多半都是假的,因为和晏笙相比,她师兄对师尊的那点子态度根本不够看的。
话说,这算得上新欢旧爱同场打擂台吗?!
常香见眼睛一亮,左看晏笙所在的方向,右看师尊的居所。
她好奇地揉着哭累了的眼睛,问他:“师兄,师尊好像只叫你,那我就先去找书颜了哈?”
殷无暝笑着看她:“不用去师尊那里,你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这可真让他意外。
常香见一直都是她们三个之中最黏师尊的那一个,作为被师尊亲自从山下带回来的弟子,师尊之于她,就相当于恩人、伯乐。
他本以为,哪怕白攸弥向常香见讲了那些有关“窃运人”的事,常香见多半也不会相信。
毕竟气运、天外,这些和穿越这个概念是一样的遥远,寻常人若不是亲身经历,一时难以接受多是十之**。
但现在看起来,常香见似乎已经开始排斥姜昭容了?
真稀奇。
殷无暝观察着常香见一脸纠结的模样,良久之后才拍拍他这小师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真相只是一个答案,如何解读全看你自己,不用背负太对枷锁。哪怕他真的怎么样,但他毕竟没伤害过你。”
于公于私,两种立场。
所以他只保证常香见和孟扶光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至于之后如何,他不打算干涉二人的选择。
殷无暝的言外之意常香见一听就懂,但她摇摇头,只苦笑一声:“他没伤过我,但听这话,他伤过师兄是吗?”
殷无暝蓦然沉默:“……”
因为他实在很难违心说不是。
毕竟是被生生活炼人器,没有黑蛇帮忙屏蔽痛觉,他那些日子都是一个人硬抗过来的。
看着殷无暝的沉默,常香见脸上的笑容更苦涩了。
她也反过来拍了拍殷无暝的肩膀,“算了师兄,我还是去给你那个岛修个屋子吧,再这么餐风露宿下去,我担心书颜要被你岛上的雪给埋了!”
她这话题的陡然转变让殷无暝都愣了一愣,“…那这真是很有必要了,去吧,常工,记得戴好安全帽。”
“长工?安全帽?”常香见不解歪头。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转身刚要走又想起来什么,捂着嘴凑到殷无暝耳边低声道:“对了师兄,回不灭天的路上我问过晏笙了,他说他送你的玉不,只是放在身边用灵气滋养得来的,并非叼在嘴里养的,他让我转告你千万别误会了。”
骤然听见这个尴尬的事儿,殷无暝身子猛地一歪。
本来都快把这事忘了,怎么又提起来!
他忍无可忍地一道剑气吊起常香见的衣领把人直接一个顺风剑带走:“快走吧你!”
话说,没用那种法子也能这么快养出这么好的太初玉,晏笙真是有点养玉的本事在的。
他就这么想着想着,想着那只狐狸是怎么在自家狐狸洞里一边修炼一边养玉,越想越觉得可爱,直到他的脚步踏进了姜昭容的殿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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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蓬莱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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