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理塘呆了两天,正好赶上赛马节,很热闹,徐闻钦和凌佑骑车到马场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越过一个小山头,绿色草甸上铺满了各色的帐篷,有人直接拉起一块天幕,三两好友坐在一起聊天。
欢呼声此起彼伏,热闹的赛场里正在比赛扎帐篷,扎完了还得拆,再放上马背,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但凡身高矮点儿都看不到里面,可这高原上好像都是人高马大的体型,有些小朋友坐在家长的肩膀上看,挥舞着手兴奋的叫。
大多都是穿藏服的人,是搭着帐篷准备在这边过夜的,炊具也一应俱全,有些都开始做饭了,徐闻钦喜欢他们的帽子,觉得好看,昨天去泡温泉的路上还特意买了一顶。
藏族孩子们的肤色受气候影响,大多都偏黑,手拉着手到处跑,长长的辫子搭在身前,随动作跳跃,又被追上来的大人一把抓住了往回带。
旁边的集市摊上是各色的藏族特色,徐闻钦买了两条毯子,阿婆和凌家奶奶肯定会喜欢,凌佑买了两串手串,递给徐闻钦一串,他便直接戴上了。
两人骑着车溜了一圈,人很多,草场非常大,离开主会场,后面的一大片草甸上都是马群,黄色的小花漫山遍野无边无际,也许这便是歌曲当中那充满鲜花的世界吧!
有几个藏族小伙在比赛骑马,徐闻钦看了一会儿,有个小伙子冲他打招呼,“嘿,我们交换怎么样?”
藏族小伙想骑他们的自行车,徐闻钦的那抹红色还是很拉风的,他冲小伙笑了笑,“好。”
来理塘的第二天他们就去玩过一次骑马,一人30块钱,一次十分钟,有人带着溜。
今天再上马背,那种不安害怕的感觉都已不见,徐闻钦甚至可以小弧度的跟着跑一段,小伙策马一圈回来,看着他说,“这里的马都是我们的。”
徐闻钦惊道,“后面那些也是?”
“对,都是我们的。”
徐闻钦看了凌佑一眼,“哇,土豪啊!”
小伙子面色黝黑,其实更偏黄一些,卷卷的头发到肩膀处,五官是端正大气的模样,一身藏服格外衬他,他看着徐闻钦笑,特别纯粹。
坐着休息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凌佑觉得在理塘还能遇到卖喜洋洋气球的也是神奇。
那人提着东西朝他们走过来,指了指身旁的自行车,“你们也是骑车来的啊?”
徐闻钦说是,“你也骑车?”
“对啊 ,我前天到这边的,你们什么时候走?”
徐闻钦说还不确定,“也就这两天了,你呢?”
“我明天走,今天这边办活动,我过来看看。”
凌佑指了指他手里的气球,“你这个是怎么带过来的,今天专门来这边卖吗?”
那人笑了笑,“这是我自己买的,随便玩一玩。”
“挺有意思的,”凌佑又问他,“你从哪里来的?”
“我云南上来的,走的滇藏线,你们呢?”
“我们从武汉过来的...”
随便聊了聊,那人甩着他的孩子们走了,徐闻钦和凌佑又在这片花田了逛了逛,今天天气很好,远山之上便是白云,大片大片的连在一起,蓝天偶尔偷个角落露出来,深浅不一,更为这幅画卷添了不一样的美。
回去路上却开始下雨,高原的气候实在是多变,猝不及防,还未出那片草原,天色就被一分为二,一边晴空万里,另一边却被乌云笼罩,暴雨倾盆到视野模糊,徐闻钦和凌佑今天出门都没带东西,没办法,只能在一处藏族大哥的帐篷里躲雨。
大哥很热情,给他们拿了奶茶和吃的,两人坐着聊了半天。
雨一路下过去,等再天晴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气温很低,大概只有十度左右,冲锋衣感觉都不管用了,徐闻钦提议去泡温泉暖和暖和,凌佑不想去,“回客栈冲澡去吧,泡完了还得顶着冷风骑回去,更容易感冒。”
徐闻钦冻的直哆嗦,想想也是,便直接回客栈了。
离开理塘前,徐闻钦把买的东西寄了回去,也是为了减轻负重,如今再看到群山牛羊已不稀奇,刚出发的热情早已消散,各色美景的冲击都习以为常,这方天地就该是这样的,他们和所有路上的人一样,依旧在前进,脚步没有停止。
只要爬坡,基本上早餐都是以牛肉面为主,补充碳水和蛋白质,今天出理塘走的西城门,放眼毛垭大草原,数不清的成群牦牛,山野起伏蔓延,像是要与天际相连,徐闻钦感叹这好风景,“真不愧是天空之城,这可是四千多的海拔。”
凌佑在后面拍照,叫他名字,“来,举手,我给你拍个背影。”
凌佑一嗓子一喊,草原上几只土拔鼠嗖一下就跑远了,它们怕人。
徐闻钦觉得可爱,看的直笑。
今天大晴天,路也算平缓,骑得不累,沿途遇到了好几批部队的车队,其中一辆路过的时候带了点刹车减速,有人从车窗伸出大拇指,凌佑有些激动,“他们刚才是在给我们加油吧!”
徐闻钦说是的,“你看,那草原上立着的墩子是建川藏铁路的吧,他们也是这里的建设和坚守人。”
一路坦途,伴着远远冒尖儿的雪山骑了五十多公里,路上偶尔会有牧民的孩子追车,喊扎西德勒,他们生在这里,也长在这里,淳朴又热烈,对于这群骑行的人充满好奇,徐闻钦和凌佑便会停下来,跟他们说说话,给东西他们吃。
到达禾尼乡停下来休整吃饭——所波大叔青年旅舍,一晚上只要几十块钱,中午大叔家里没人,没有午饭吃,那就只能等晚饭了,徐闻钦和凌佑放好车,戴上相机去拍照了,风景总是好的,草甸上土拨鼠正抱着一块果子在啃,憨态可掬的模样很软人心。
“那边远处肯定下雨了,你看,有彩虹。”
凌佑举着相机找角度,“来,看我。”
徐闻钦站的远,就像被五彩光环包围,凌佑嘴角微扬,觉得他似乎也在发光。
陆续又来了几个人,天南海北的随便聊,骑行人不说别的,五湖四海的在这里遇到了就是缘分,什么都能说上一嘴。
晚上美美的吃了一顿大肉,两个人干了三大盆,吃到爽,凌佑说,“值了,没白来。”
徐闻钦拍照发动态,发给徐薇宁,发到小群里,主打一个分享,高洋欠的慌,嚷嚷着要来西藏吃肉。
第二天吃完早饭,凌佑整理东西的时候手套掉在了地上,大叔家的小狗眼疾嘴快的给叼跑了,凌佑追着它绕圈,“你个小崽子,快还给我。”
小狗很通人性,和凌佑玩闹了几圈,把手套吐他脚边,又撒泼着滚了两圈,爬起来跑走了,咬的稀碎,好在有备用的,凌佑把烂手套丢垃圾桶里,从包里拿出新的戴上。
七点半出发,继续往巴塘走,一路碰到不少牦牛横冲马路到另一片的草甸,近距离看这群黑乎乎的家伙,比平时看着都要大很多,两人停车等它们过,凌佑在后面掏出手机给徐闻钦拍了一张,配文,“等牛。”
高洋给他评论,“别撞,一头好几万,赔不起。”
凌佑没回复,没时间回,今天天气很好,大片的云铺在蓝天上,再远处的似乎都快要掉在地上,从海子山放坡不到三公里,姊妹湖就冲进眼帘,远远的看见两汪湖泊,一处碧色,一处透亮,后面雪山起伏,徐闻钦不禁捏紧刹停了下来,这里的每一帧都如画,可这画却又是真实,它生机盎然,美轮美奂,让徐闻钦有种沉浸感,一路见过盛景无数,可这里却能称得上是这一路来最美的风景了。
路上买了几个高山黑梨,补充水分,上海拔以后实在是干燥,昨天晚上徐闻钦洗澡的时候鼻子里都有血丝了,可还没等吃几口,山上奔下来两只猴子坐在石堆上看着他们,他们也不攻击人,就坐等着投喂,凌佑丢了两块过去,看他们吃完,又继续赶路了。
最后这一段要连续过六个隧道,加起来得有十一二公里,前面的隧道给两人走出阴影了,今天连跑六个,精神力高度集中,人都疲了,“还有多久到啊,凌佑?”
凌佑看导航,“十公里,基本平路了,好走。”
只要不是上坡都好说,徐闻钦要了个安慰,心里也舒坦了,在他们前面的一对骑友估计是情侣,跟他们打招呼,两人已经骑行了很多地方,衣服上缝着所到之处的地名:厦门,贵州,内蒙古,新疆.....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
情侣装的正中心背上一个写的自由,一个写的自在,确实也是骑行在这天地间最真实的感受。
自由的风终于吹到了巴塘,到巴塘就下海拔了,徐闻钦有种从天堂到人间的落地感,凌佑一进门就抱着他转圈圈,“明天就正式进藏了,咱们要进藏了,徐闻钦。”
徐闻钦抱着他的脑袋在额头上啵啵的亲,“是啊,我们要到了。”
“一路辛苦了,宝贝!”这是凌佑第一次叫他宝贝,徐闻钦有些愣神儿,随后便在他嘴边颈肩啃啃咬咬,说,“不辛苦,很开心。”
两人抱着倒在床上,徐闻钦压在凌佑身上闹腾,凌佑笑他,“干什么呢你?”
徐闻钦在他身上撞了撞,摸他屁股,“嘿,反攻你。”
凌佑被他摸的痒,搂着人贴紧,“那也得先洗个澡,一身的灰。”
徐闻钦扒他衣服,笑着咬嘴巴,“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弄完了再给你洗。”
凌佑被他磨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家伙就是闹着玩儿的,哪里有一点想要反攻的觉悟,凌佑把他的头发撩上去,指腹蹭了蹭他发红的眼尾,“去洗澡?”
“好。”
早餐吃的包子和稀饭,住的地方有葡萄架,临走前老板给他们装了一袋,徐闻钦趁他不注意还是往晒葡萄的簸箕里塞了钱,总不能白吃别人的,出发前凌佑又给他鼻子喷了点药。
今天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骑一骑,看看风景拍点照片,又追着闹一闹,很轻松的状态,路边山体上挂着国旗,云团山体的壁画下是一行字,“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部队的车恰好这时从此经过,应着此情此景,看的人有些泪目。
金沙江大桥拱门下的“西藏欢迎你”旁边,写着离布达拉宫还有1420公里,过了桥就是西藏解放第一县芒康了,但其实离县城还有好几十公里,桥后又是另一番景色,山体不再全是翠绿覆盖,灰蒙蒙的沙石居多,清澈的金沙江也变得浑浊,显得更加萧索。
路上偶遇了几个朝圣者,据说他们相信世界上的苦难都是定量的,所以他们每一次跪拜所受的苦,都是为了世人少一些难,徐闻钦远远的回头看了一眼,一身黑服的人在这广袤天地间那么渺小,却又心怀人世间,伟大至极。
后半程则遇到了很多骑友,摩旅和自行车的都有,碰上了都会说上一声加油,一声加油像是助燃剂,谁也不愿意服输,你追我赶的,跑起来都更加有力量。
中午在一处桥口休息,有两个小朋友过来要吃的,凌佑给每人分了一个面包和沙琪玛,小朋友说还有三个,有姐姐有弟弟,凌佑也没太听清楚,直接把侧面包里的吃的都拿出来给他了,小孩子说了声谢谢,拿着就跑了。
出了隧道又遇到大堵车,常态了,徐闻钦已经不奇怪,两人加速从旁边通过,原来是前面在施工,道路管制了,封了一个多小时。
再出发骑了将近四十多公里的缓上坡后又开始下雨,好在持续时间不长就停了,下过雨的天非常蓝,一路绿野白云真的巨好看,过了芒康检查站找地方吃饭,继续爬坡,徐闻钦喊道,“又干到四千多米海拔了,你感觉怎么样?”
凌佑说没事,被他念叨的有点无奈了,“你别担心了。”
“行,没事就好。”
最后五公里放坡就到芒康县城了,今天又是一百公里的骑行,总爬升1800多米,晚上凌佑躺床上看路线,徐闻钦在给徐薇宁打电话,“真的假的,确定了吗?”
徐薇宁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徐闻钦脸上的笑肉眼可见的又淡了下去,“行,那你考虑考虑吧。”
凌佑凑过来给他打唇语,“怎么了?”
徐闻钦在他耳边说,“我们要当哥哥了。”
凌佑点点头表示知道,退回去躺着了。
“怎么听你刚才的意思,他俩不愿意留?”
挂了电话徐闻钦躺凌佑腿上,啧了一声,“主要是我妈,说她忙,没时间生孩子,凌叔叔说以后公司他全权负责,孩子其实也可以生。”
凌佑笑,“我爸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演起霸道总裁了。”
“凌叔叔也就四十出头,一枝花的年纪,怎么被你说的像是七老八十了。”徐闻钦享受着凌佑给他的头皮按摩,良久才说,“凌佑,我知道我不该说什么,可能是我有私心吧,我希望他们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好像这样.....好像这样他的心里会舒坦一些!
凌佑明白他的感受,他和徐闻钦现在这层关系在这里,徐薇宁和凌展铭已经算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徐薇宁看过了徐幻宇一路走来的不易,他和肖泽恩何尝不是熬了这么多年才终于修成正果,徐薇宁心疼的同时设身处地,也不愿意再看到徐闻钦伤心。
可徐闻钦从心里觉得,他始终是亏欠了徐薇宁,这不是说她拥有一个和凌展铭的孩子就能补偿的,这是徐闻钦自私的想法,也只能当做他的借口。
凌佑揉了揉他的发根,“别想了,他们这么大人了,要或不要,他们都可以为之负责。”
“也是,我不能为了自己安心,就强人所难。”
凌佑说,“我们过好自己,别让他们操心。”
徐闻钦爬人身上搂着,“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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