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里的空气凝滞，昂贵香氛与残留的酒气交织，却化不开两人之间近乎对峙的沉默。
傅行止扯过裴宴的领带，将人猛地拽到眼前，“一个Beta，”放缓的语速像是刀锋擦过皮肤，“也配爬我的床？”
裴宴抬头望着早已看不出三年前青涩模样的Alpha，尽管处境狼狈，还是带着笑意。
他抬起未被禁锢的手，指尖轻轻抵在傅行止起伏的胸膛上。
“别这么说，傅总，”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你现在心跳快得……可不像个游刃有余的顶级Alpha。”
傅行止松开钳制，起身到桌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裴宴。眼前这人三年前能毫不留恋地离开，如今为利益又能若无其事地回来。
他神色微敛，眼神扫过裴宴的脚踝。灯光打在他的侧颜上，显出优越的骨相。
“裴总为了生产线，倒是能屈能伸。”
裴宴起身，压下所有情绪，指尖不着痕迹地抚平微皱的衬衫，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傅总说笑了，我不过是来谈一笔双赢的生意。陈家能提供的技术支持，裴氏可以给得更快、更稳。”
提及商业话题，裴宴显得游刃有余，“近三年陈家的抑制剂产品在突发性晕厥上投诉率占比高达60%，而我们研发的产品，在无论是稳定性，还是安全性的表现，都优于陈家。”
“而他们那个小儿子，”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最近似乎与杨家公子交往甚密，傅总，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所以？”傅行止斜倚在桌边，身体放松，目光锐利，“你是给我分析局势的？”
“我是来提供最优解的。”裴宴将文件推过桌面，“裴氏愿意让出三成利润。”
傅行止听完裴宴的条件，脸上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终于敛去。
“三成利润？”他重复了一遍，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裴宴。
裴宴迎着他的目光，指尖在桌下微微蜷紧，语气却平稳得可怕：“不是简单的三成，这是一个对赌协议。”
“协议期内，如果裴氏的市场占有率无法达到25%，傅氏的分成将自动升至五成。”
他抬起眼，眼底是孤注一掷的魄力：“现在，这三成利润的诚意，够不够分量，够不够请傅总……再考虑一下？”
为了抑制剂的生产权签订对赌协议，这已经不是让步，而是近乎孤注一掷的豪赌。
没有商人不会心动。
傅行止看着裴宴赌徒一般的样子，心底压抑的试探欲悄然升起。
他忽然向前，alpha的信息素不着痕迹地施压：“诚意？且不说三年前你拿走实验数据……”直到停在裴宴一步之遥，声音压低，“现在，你的诚意就是算计到我床上？裴宴，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信你？”
空气陡然紧绷，裴宴指节微白，却仍维持着得体微笑：“彼时年轻……傅总何必旧事重提？”
“旧事？”傅行止极轻地笑了一声，目光掠过他长发挡住的后颈，“对你来说是旧事，对我而言，是教训。”
他转身走向酒柜，语气随意却字字清晰，“陈珂滥情，但是好歹听话，不敢背叛我，你说呢，裴宴？”
裴宴被这几句话逼退，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准备的所有数据和公司优势的说辞在这个阴晴不定的人面前毫无作用。
冰块撞击杯壁的清脆声响，在这种死寂里被无限放大，一下下，像是敲在裴宴紧绷的神经上。
“三年前，是我对不起你……”傅行止倒酒的手一停，裴宴斟酌着开口，“你对陈家或许很了解，但如果你想要的是挡箭牌，陈珂并不是好的选择。”
酒杯重重落在柜台上，傅行止眼底翻涌的情绪彻底冷了下去，“我以为裴总有什么高见，原来只是一句轻飘飘地对不起。怎么，你有其他人选推荐？”
乌云挡住月光，冷冽的信息素蔓延，它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气氛化不开的压抑。
裴宴深吸一口气，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一场纯粹的交易：“如果傅总只是需要一个挡箭牌，我可以，与你建立……公开的合作伙伴关系，我们可以对外宣传伴侣关系。”
他快速补充，像是在划清界限：“这只是一个名分，一个对外的说法。你需要一个挡箭牌，我需要你的渠道，我们各取所需。”
傅行止沉默地看着他，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种沉默比刚才的嘲讽更让裴宴心慌，他猜不透傅行止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增加筹码，试图用利益掩盖这个提议背后的尴尬与冒险。
“在这段关系存续期间，裴氏未来三年的利润，你可以拿走四成。这远比我之前提出的三成更有诚意。你可以把它看作……我为过去支付的利息，以及为这个‘名分’支付的租金。”
他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拼凑最得体的话语来说服对面阴晴不定的人，“血缘或婚姻关系随时会破裂，但利益是最好的纽带。”
他垂下眼睫，目光落在琥珀色的酒液上，避开傅行止过于锐利的视线，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况且我是beta，远比omega要……安全。”
等不到对方的回应，他抬起眼，直视傅行止，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没有信息素，无法标记。对你而言，该是十分合格的伴侣。”
傅行止凝视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裴宴，你总是知道如何给出最合理的方案。”
裴宴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又迅速松开。他转而拿起酒杯，冰凉的杯壁让他清醒。对方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像是说服了自己，他端起那杯酒指尖稳得不见丝毫波澜，补充最后一条，这也是他为彼此保留的最后一道防线：“合作期间，双方私生活互不干涉。这能确保我们的合作，纯粹且高效。”
傅行止凝视他数秒，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很好，我……可以考虑一下。”
***
第二天一早，裴宴就接到了损友的问候，“你昨天战绩如何，和老情人有没有旧情复燃、**……”
“有事说事。”裴宴说完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哑，起身去倒水喝。
这干哑的嗓子可把对面这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语速不停地连发三问，“你们昨晚干啥了？你这嗓子哑成什么样了？今天还上班嘛？”
“哎，我可跟你说，你别真见了他人你就走不动道，谈业务就谈业务，别真把自己搭进去，那订婚的消息都传得沸沸扬扬了。陈珂那个小贱人作死又招摇，你可别去掺和。”
裴宴仰头喝了一杯水，被电话里的聒噪声吵得头疼，一想到陈珂那性格，心里无端烦躁起来。
“陈珂不是和杨文在一起了，还会在意这边的婚约？”
“拜托，您那位旧情人，现在什么身家，就陈珂那捧高踩低、见色起意的性子，动动脚指头都知道他必然马上抛弃杨文找这位下家……哎，不对啊，裴宴你怎么回事？怎么真问起陈珂了。你该不会真要插手吧。”
“还不确定，”裴宴拿出温度计测体温，确认身体一切正常，又看了下昨晚洗澡发现的脚腕处的淤青消散了很多，才补充道，“要看那位考虑得如何了。”
“你还真是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开门，我给你送温暖来了。”语音才落，门铃声就传来。
裴宴打开房门，就被一只边牧扑个满怀，可可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
后面的人一手拿着食盒，一手牵着狗绳。
“今天怎么才起啊，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咋滴？来这是我妈特意让我给你带的包子，说你喜欢。”说完放下食盒就开始动手动脚，“我看看有没有**，一发不可收拾……”
裴宴被一人一狗包围，折腾够呛，“苏意辞，你给我滚。”
折腾到最后满屋子狗毛乱飞，苏意辞进屋给可可拿吃的，边拿边吐槽，“你干爸还是太弱了，就这个体格居然敢还去酒店堵人，也不知道是被利益还是美色冲昏了头脑，也不怕被人丢出去了。”
裴宴扒拉几下凌乱的头发，拿着小笼包狠狠地咬了一口，“闭嘴吧你！可可也该减肥了。”
“汪汪……”
“哈哈哈，骂你呢。”苏意辞摸摸可可头，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又窜出来，看着喝豆浆的裴宴，“什么叫做那位考虑得如何了，仔细说说？”
裴宴咀嚼的动作一停，他这个朋友别的不说，八卦的能力一流，抓的信息永远那么关键又戳人痛脚。
他三言两语说清来龙去脉，留下苏意辞在餐桌旁独自震惊，加快脚步回到书房并且关上房门。裴宴背靠着门板，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裴宴！！你疯了是不是，你给我出来，你敢和他签对赌协议，还把自己搭上？裴家值得你这样做？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给我开门。”门外，苏意辞的喊声和拍门声震天响，还带着可可的叫声。
裴宴没有回应，只是垂下眼睫，下意识地用指尖碰了下后颈。
“冷静，事已至此，更何况对方还没答应……”他对着空气轻声自语，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苏意辞气得直接踹了一脚门板：“那是没答应吗？你给出的合作条件是个人都会动心，还需要搭上你自己？！那狗逼Alpha是吊着你，你给我滚出来，去回绝他！”
见里面没动静，他压低声音，几乎是贴在门上吼道：“裴宴！你清醒一点！那可是顶级Alpha，靠反复标记来确认关系的疯子！你……”他硬生生停顿，“你怎么敢跟他玩火？！”
“……”
“你一个omega，说话能不能别那么火爆。”裴宴打开门，看着好友担心又气愤的脸，扯了个笑容。
“辞儿，我可是beta”，裴宴加重了语气，“Alpha的信息素对我影响微乎其微。但是裴家这次资金链断裂，我必须要拿下这次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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