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会议室比以往忙碌，时间紧促，裴宴在和商务部确定合同。
一声刺耳的吵嚷由远及近，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陈珂站在门口，带着他两个保安，几个试图阻拦的助理倒像是成了他的仪仗队。他眼神倨傲地扫过全场，最终钉在裴宴身上。
“裴宴，给我滚出来！”
商务部王城立刻满脸堆笑地起身迎上，“哎呀陈少！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有事好商量，咱们隔壁聊……”他说着便伸出手。
陈珂冷笑一声，根本不接对方递过来的握手，“闭嘴，这里轮得到你来说话？”
“我看你们裴氏，”他一眼扫过在座所有人，“也就靠着那点抑制剂研发过活了，怎么现在要死不活的，就想着用下三滥的手段勾搭别人未婚夫抢生意！”
裴宴静静地看着他，手边的茶袅袅地冒着热气。他甚至有半秒在走神，思考傅行止究竟看上了陈珂哪一点。
这个眼神却彻底激怒了陈珂。他指着裴宴：“怎么，不敢说话？还是敢做不敢当？裴宴，你一个Beta，你也配？”
甜腻的信息素涌过来，裴宴忍住不适感起身后撤，冷声道：“通知安保部，以后没有预约，谢绝陈先生来访。此外，让法务准备律师函，追究陈先生损害商业信誉与个人名誉的责任。”
说完，他径直离开，甚至没给陈珂多余的眼神。
“你……”陈珂脸色由红转青，僵在原地。
“陈先生”保安赶上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连带着他带的两个保安一起请了出去。
办公室里的讨论声戛然而止，这个插曲也没有影响裴宴的工作节奏，因为摸不着傅行止的心思，他做了所有能考虑到的准备。
程雅是母亲的故交，两人在信息素的研究上独树一帜。
他叫得上一声伯母，母亲去世后，也算是他的老师和指路人。知道傅行止此行的目的时，他几乎没有犹豫联系了老师，请求她的帮助。
本来只是还礼，感谢傅行止出手相救。但是时间紧迫，他找不到更好的敲门砖，好在傅行止没有拒绝，约了下午的时间面谈。
会议室很安静，商业合作的合同签订过程非常顺利，傅行止本人都没有出面，这位特助看起来精明能干，看过合同后提出了几点异议，协商一致。
裴宴心里稍定，就见特助递过来一份文件。
“傅总说，这份合同的条款仅针对您个人，”特助带着得体的微笑，“所以是单独拟定的。”
该来的总会来，裴宴接过这份附加合同，主要说明了两个人作为合作伙伴，或者说，作为伴侣需要配合的事项。包括但不限于家族聚会、商务酒会以及其他需要配偶的场合配合出席。
对于私生活确实是没有明确约定，但要保证彼此的商务形象，基本上明面的人一个都不能有。
裴宴没怎么犹豫就签了字，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觉得。
“另外，裴总，这个是傅总的私人电话，后续有事情您可以直接联系他。”
几人离开盛隆。
裴宴拿起手机，看到特助发过来几年都没变的电话号码时，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呼吸停滞半秒。
是试探？还是在显示我的微不足道？裴宴心里苦笑。
这个号码是两个人在一起时，一起选的连号，最后两位一个是2013，一个是2014。真的很幼稚，但是他的号码早已注销。
连一个号码都不屑于更换，更可能是在炫耀自己的掌控力。
傍晚的风吹在裴宴身上，他开大车窗，让风更加肆虐地吹进车内，带着风噪，卷走他心里的那点涟漪。
……
签完合同，基本上可以暂时稳住董事会，其他事情就不需要他一一对接，裴宴抽出时间去拜访了程雅。
程雅女士长期呆在实验室，不爱与人来往，说话直来直去，见裴宴来了也不招呼，就让人帮忙打下手找材料。
裴宴习以为常，听人招呼来去，面容平静，白大褂穿在身上显得他异常安静柔和。
“你最近是把自己当机器用吗？”程雅女士忙完最后一组实验，抬眼看裴宴，“瘦的皮包骨似的，眼下的乌青都快掉到地上了，再好的底子也经不起你这么耗。”
皮包骨这话是夸大了，裴宴长得好。即便因连日殚精竭虑清减了不少，那份俊美也未折损分毫，反而像被精心打磨过的玉石，褪去了些许温润，显露出料峭的轮廓。
这种消瘦，为他平添了一种易碎又坚韧的矛盾气质。
“哪有那么夸张，只是最近有些忙。还是托您的福，才能顺利签订合同。”裴宴面带愧意，“后面估计盛隆会来打扰您。”
程雅无所谓摆摆手，“我倒是无所谓，倒是你，傅行止是三年前那个Alpha？”
裴宴默认，程雅犹豫几秒，像是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干脆也就不再多问，直接让他做身体检查。相比裴宴的话，她更相信数据。
检查仪器的嗡鸣声中，程雅看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激素波动曲线，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整体状态还行。”她敲着键盘，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组实验数据，“前两天有点小波动，但……还算在可控范围内。”
她打印出报告，意味深长道：“你现在的数据，是个正常的Beta。但腺体是精密器官，记住，尽量减少与高浓度信息素，尤其是攻击性Alpha信息素的直接接触频率。”
她没给裴宴反应的时间，转身拿来新产品：“试试这个，现在可能用不上，但戴着，有备无患。完了就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裴宴哭笑不得，但也听话离开。
他喜欢来找程雅女士，给他关心但不会过分干涉，在实验室里干活内心也很平静。
裴宴刚踏出实验楼，王助的电话就追了过来。情况比想象的更糟——陈珂在公司闹事未果，竟转而在网上煽动舆论。
陈珂先是发布了一段精心剪辑的视频，只保留陈珂在公司质问裴宴“勾引傅行止”的前半部分，语言前后都在暗示裴宴私生活混乱。紧接着又有“路人”爆料出裴宴出入傅行止下榻酒店的照片。
刚开始多数网友并不买账，毕竟几张前后脚进入酒店的照片，实在算不上实锤。
然而，不到半小时，裴宴醉得不省人事，被一个陌生Alpha架着进入酒店的照片悄然流传。
真伪难辨的图像，配合水军带节奏，矛头悄然转向质疑裴氏抑制剂的产品质量。再加上对家趁机下场拉踩，舆论彻底失控。
律师团虽第一时间启动了预案，放出完整视频澄清，并给几个跳得最凶的营销号发了律师函。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一套组合拳接踵而至。
公司法务团队资成立以来从未经历如此规模的舆论轰炸，应对起来左支右绌。加之暂时联系不上裴宴，危机如同滚雪球般扩大。
裴宴傅行止#
裴宴陪睡#
抑制剂质量#
几个词条迅速冲上热搜榜。
裴宴赶回公司时，局势已十分被动。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放出了酒会当晚到傅行止出现的监控视频，并发布严正声明：
“本人于7月14日遭竞争对手恶意灌酒，险被不轨，在此郑重感谢傅行止先生出手相助。目前已就‘恶意灌酒、企图侵害’一事报案，并将追究所有造谣传谣者的法律责任。另，7月16日与傅先生会面纯属商务洽谈，敬请公众保持理性，勿信谣传谣。”
声明发出后不到一分钟，傅氏集团官方微博秒转，配文仅有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属实。”
一夜的雷霆手段，舆论终于被强行压了下去，但网络世界依旧余波未平。
第二天上午，傅氏集团的官方账号毫无预兆地发布了一条简短公告，正式宣布与裴氏达成战略合作，新一轮的抑制剂生产线全权授予裴氏生物科技。
此公告一出，宛如在尚未完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前一晚还在吃瓜看戏的网友们都惊呆了。
“？？？我错过了什么？所以昨晚不是绯闻大战，是商业谍战预告片？”
“所以裴宴不是去‘陪睡’，是去谈了几个亿的合作？陈家上蹿下跳了半天，合着是小丑竟在我身边？”
“之前陈珂不是还暗示要联姻？”
“这波反转我服了！傅总那句‘属实’是在给合作伙伴撑腰？！”
“那啥，偏个题，两个人都好帅……”
“只有我注意到公告里提到的‘深链’项目吗？这才是真正能改变行业格局的东西啊，谁还在乎那些桃色谣言！”
“……”
裴宴坐在办公室里，屏幕上的公告和下面飞速滚动的评论尽收眼底。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没想到傅行止会出手，沉吟片刻，罕见地主动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几秒后才被接起的，那头传来傅行止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裴总。”
“傅总，公告我看到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措辞，最终化作一句简洁的道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傅行止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用客气，我们签订了合约，荣损一体。”
两相沉默，想到视频已经放出了，裴宴便问了句：“傅总，那晚有没有看到一只腕表……”
“嗯，你放在我这里的，你是忘记了，还是没想起来？”傅行止语气带着调侃，“裴宴，我以为那晚才是你勾引我……想和我旧情复燃呢。”
“……”
裴宴想到脚腕的痕迹，强作镇定道：“抱歉，那晚我喝醉了，如果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情，请不要放在心上。”
傅行止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带着一丝危险：“你觉得你能做什么冒犯的事？像之前一样，喝醉了就咬我？”
裴宴耳根瞬间烧透，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傅行止又话锋一转，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表在我这里，下周五晚宴给你。”
“……好。”裴宴几乎是立刻应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到时见。”傅行止先行挂断电话。
裴宴长长吁出一口气，太耗费心神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一想到后面的晚宴与合作，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怀疑自己的抉择是否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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