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林砚不是交警,不用对交通事故进行责任划分。
可他接的案子和这场车祸有那么点关联。
“你想的也没错,李睿云疑似酒驾撞人这种新闻,确实可能会让他的个人形象受损,需要赔付违约金从而面临负债。”
“你自己就没这种顾虑,是吗?”
说着,项林砚顿了一下,似乎也没等着李可言的回答,因为他话音几乎不断,紧接着说道。
“你们感情确实很深厚,”看到李睿云字字泣血的小作文,谁都会那么想。哪怕很快就被删掉,截屏转发也挂在热榜上。“他还在努力,你已经想把这一切化为泡影?”
项林砚本来不该用这种方式和当事人沟通,李可言例外,是因为李彬告诉他,他姐姐可能有自毁倾向。一个不怎么想要活着的当事人沟通难度呈指数增长。
就他和李可言的碰面以及一些书面辅助资料来做基础画像,李可言是一个善良到有点怯懦的人。
她会在每周五晚下班准时去附近的公园给流浪猫喂食。
对房东恶意收取押金却不敢说不。
她或许不在意自己,总是回避冲突,但总会有在意的人。
语气强势反而会让她下意识说点什么。
[姐,我带你走,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我给你请最好的律师,不会有人再伤害你,等夏天暖和的时候,我们就去看海好不好?]
[你稍微理理我,姐!]
[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李可言记得那天天很黑,下着雨,迎面撞上来的车灯晃眼亮如白昼,耳边都是轮胎滑过地面的水声和刺耳的撞击声,李彬护着她流了很多血,弥漫开来,模糊了双眼。
血色一直晃在眼前,从来没有被遗忘。
“他怎么样了?”很久没开口说话,李可言的嗓子有点哑,像是砂砾在玻璃瓶上划来划去。
项林砚当然知道她在问谁,厉声道:“后脑勺破了,脑震荡,全身多处蹭伤和挫伤,肋骨断了几根,还在恢复期就每天往我这跑。”
“当然,他最上心的还是你的事。”说完,项林砚掐着表等了几分钟,给李可言足够多的思考时间。
“他赌上了你在乎的,他的工作、事业,你呢,在害怕什么?”
“歉疚感、恐慌,还是你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没错,”李可言的情绪变得很激动,“我不杀他我也活不下去的。”
管教敲击门警示,李可言的头条件反射低下去。
项林砚松了口气,和当事人建立了最基础的信任,即便是没那么多,但用来沟通也够了。
尽管他已经从李彬和其他相关人那里了解到了很多这起案子的细节。
可故事的完整最重要的是从当事人嘴里拼凑。
有泪水滴在桌子上,李可言在无声哭泣。
“我能怎么做?”
项林砚揭开笔盖,冲人温和笑笑,声音放得很轻:“把一切都说出来就是帮大忙了。”
大众标准里的美人,就算是表情失控也是美的。
项林砚非常客观地想,李彬一个没背景没资源的小角色,能靠着一张脸杀出重围,他的姐姐当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是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讲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李可言止住哽咽:“项律师,对不起,你问吧,我全部告诉你。”
项林砚也来不及安慰对方,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看向李可言,问出事先准备好的问题,有时候会突然拉回上一个很久之前的提问。
很多涉及犯罪的嫌疑人是会撒谎的,主观叙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需要律师自己通过逻辑抽丝剥茧,不然掉坑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反复确认对双方来说都是消耗,所幸李可言想通了以后十分坦荡配合。
在被提醒还剩最后五分钟,项林砚停下记录的手,盖上笔盖。
李可言在准备起身,被管教带回。
“说得对,你没错。”项林砚郑重地对李可言说道。
“所以,你可以试着相信你自己。”
-
跑马场。
裴宁熠跨越过最后一个障碍物,结束了一圈赛马,下马,脱掉护具。
今天天晴得很漂亮,没有一丝云彩。
正在摘头盔,有人从身后走上来接过,对裴宁熠讲了什么。
“那你们就去把它抱下来好了。”他也没想到这群人会连只猫都看不住。
“这……您知道的,除了喂食和兜风,艾利克斯不喜欢我们靠太近。”
艾利克斯是一匹纯黑色的弗里斯兰马,裴宁熠养的,很闹腾。
裴宁熠把头盔递过去:“带路。”
没走多会儿到了一块草坪地,不远处,艾利克斯在慢悠悠地散步,步伐高抬而优雅,马脖子上还拽着一坨,一晃一晃的。
“大白!”
裴宁熠走近,喊了一声。
黑马扭头踮着脚转过头来,也让藏在它浓密鬃毛下的菠萝包露出来。
一大一小瞪着眼睛无辜地看着裴宁熠。
看着这体型差,裴宁熠对着那只“不安分”的小猫咪说:“你是怎么爬上去的?也不怕摔下来。”
当然没人回答他。
裴宁熠拎着猫的后颈皮,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马的头。
菠萝包被提起来,四肢软软地耷拉着,轻轻“喵”了声。
艾利克斯耳朵往后贴,打了个响鼻。
“你还不高兴?”
裴宁熠挑眉,艾利克斯又温顺地靠过来,用头蹭了蹭他。
“离我远点,你去哪野了,身上搞这么脏。”其实没有,艾利克斯每天都有专人打理,收拾得很干净。
艾利克斯冲着菠萝包,眼睛亮晶晶的,看来看去。
裴宁熠抱着菠萝包走远一点。
这小东西明明那天还很怕生,跟他在一块待了几天,现在已经能窝在怀里给自己舔毛。
“你倒好玩。”裴宁熠说完转头还想说什么,被一个喷嚏止住了话音。
有人赶紧拿着猫包上前,裴宁熠温柔地把它放下来,给开了一半让它趴着看外面透气。
裴宁熠张开手看了看,还行,比前两天好多了,没太严重的过敏反应。
他用食指刮了下小猫头顶:“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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