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得来太过容易,实在不像电视剧中那种要付出好多人命才能拿到的账本,但总归是拿到了。
钟离正拿起来翻了翻。
没错,就是这本!
凌遇礼的犯罪证据!
敲诈勒索了他五年!让他过了五年暗无天日的苦日子!
他要找凌遇礼一分一毫地还来!
警察局现在还没关门,他直接就能去报警。
“不检查一下吗?”凌遇礼拦住了他。
“检查什么?”确定无误,白纸黑字!
“记账本只记你为我花了多少钱,没说是我敲诈你,还是你给封口费。你不要检查检查,找出我敲诈的证据?”
这么麻烦吗?
凌遇礼推过来一把椅子,按着他的肩膀坐下,还贴心地在他手边放了一杯水:“慢慢找。你找出多少,我认多少。”
边说着,他自己先坐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单手撑着椅背,准备帮钟离正一起找。
钟离正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说得挺诚恳,不像在骗人,于是低下头,翻开了记账本的封面。
已经发黄的记账本,不知道被翻过了多少遍,纸张薄薄得十分脆弱。
扉页上有两行字:
凌遇礼和钟离正
的记账本
两行字,两种笔记。中间的“凌遇礼”三个字笔锋干净利落,是凌遇礼年少时的手笔。而剩下的字,却是钟离正的笔记,是后来加上去的。
钟离正忍不住摸了摸,却忽然摸出一阵说不上来的心慌,仿佛那字迹烫手似的,匆匆翻了过去。
记录的第一页第一行,是凌遇礼的笔迹:
2014年10月13日。医疗住院费,总计32123.33
钟离正眼睛一亮。“这个就是!”
嗯?
“是什么?” 凌遇礼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
钟离正指着“医疗”两个字,兴奋地说:“我没有撞到你,你让我出医疗费,就是诈骗!”
“……”居然无法否认。
凌遇礼始料未及。
但是他反应很快,指了指前头的时间,“警察看到这个会怎么说?”
钟离正不解地看向他。
凌遇礼捏了捏他的脸,提醒他说:“这时候,你还不满十六岁呢。”往下扫了一眼,鼓励说,“从你十六岁以后找,肯定有。”
钟离正瞪了他一眼。第无数次后悔,当初不该心痒碰什么车。交友不慎,半路丢下他,坑死他了!
幸好第二条他就满十六岁了。
还是凌遇礼的笔记。
2014年11月10日。房租,押一付三,8000
那是凌遇礼家的房子被封了,钟离正帮他在学校附近新找的租房。
凌遇礼的父母都死于一场车祸。爸爸开着车带着他妈妈和他,转弯时没看路,被对面的大车迎头撞上。前排的父母当场死亡,凌遇礼在后座堪堪捡回了一条小命。对面车上七人满座,轻重都受了伤。
但因为父亲违反交通规则在先,所以即使父母双亡,凌遇礼也得赔偿对方的损失。
那时候的凌遇礼十六岁不到,刚刚失去父母。对方家属找他理赔,他也没办法,把能赔的全部赔给了对方,真真正正成了孤苦伶仃。
钟离正想起这些事,就有些不忍心了。他还记得凌遇礼刚出院那时候死气沉沉的模样,穿着宽大的校服,背着个能压垮他的书包,一点人气都没有。
他花了五年时间,好不容易让凌遇礼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又高又帅,脑袋瓜又聪明,读了博士,当上了大学教授,还能……倒过来欺负别人了。
还会笑了。
他望着凌遇礼的脸,褪去了年少的青涩,是成熟又沉稳的样子。
虽然是个斯文败类吧,但想想久远过去里那个阴冷的落魄少年,忽然觉得要不还是算了,反正钱出了也是出了。他也不缺这些钱。
凌遇礼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忍不住摸了摸他的眼角。钟离正的眼角开得多,眼线长,细看时,眼尾比别的地方稍微白了一点,显得格外地嫩。
跟他的人似的。
软得简直不像话。
就像现在,碰一碰他的眼角,他能把整张脸都偎过来,让你多碰碰。说他是讨娇也好,说他是纵容也好,让人沉溺地不想放开,就想更进一步。
这张嘴也是,又润又娇,跟花瓣似的,似开又闭。若是跟他说一句“张嘴”,他就能乖乖一点点绽放开来,露出里头的嫩蕊。
任你想怎么采撷,就怎么采撷。
采到他没有更多能给的了,他能软软地捏着你的衣服,把整个人都往你怀里送,还能像小奶猫一样,嘤嘤地喵两声。
脑海里的小少爷已经被他抱在怀里肆意亲吻了,凌遇礼使劲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来,钟离正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还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不知死活地心疼着同情他。
明明张口闭口骂他诈骗强迫,却一点防备都没有,还露出这种眼神。不知道他眼前的人身体里关着凶兽,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把他啃得骨头碎屑都不剩。
凌遇礼伸手遮住钟离正的眼睛,托着他后脑勺,按着头往下压,让他看回记账本。
钟离正被他押着回了神,看到记账本上多了一截手指。
凌遇礼指着租房这一条:“这一条也不能算。是你主动租的房子,合同也是你签的。”
又移向下面一条,“房间里的家具用品都是你主动买的,还是可以说你给我的封口费。”
钟离正听明白他的话,不敢置信地再次抬头,这次就没那么柔软好欺了。
他气得发抖,好半晌才低吼出来:“是你骗我!是你要我负担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才买的!”
刚刚升起的一点善良心被狗啃没了,他恨不得一口咬住凌遇礼的鼻子,最好嘎嘣一声咬断,再嚼吧嚼吧一口吞下去。
啊呸!
坏心肠的东西,鼻子也是坏的!他才不吃!
他白痴!刚刚居然还同情姓凌的!受害者同情诈骗犯,他又没得那斯德什么症!
“那你继续找,找出来就行。”凌遇礼把他的生气当好玩,懒懒地把下巴搁在他头顶。
“滚!”钟离正推开他的下巴,气呼呼地抖一抖笔记本,把他讨厌的手指也抖下去,“等我找出来,让你好看!”
“嗯,我等着。”他真心期待钟离正能找出真正的证据,到他找出来时……
忽然,他看到钟离正的额角往上的发丛里有一小块白色的头皮,没有头发。
这里就是封既宽拿烟灰缸砸的吗?他眼色阴暗地摸了摸。
钟离正专心寻找着记账本里能证明凌遇礼诈骗的条目,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他看着凌遇礼的记账本,仿佛看着那时候他们的生活,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些微妙的情绪,让他渐渐忘了生气。有时候有些划了又写的内容,甚至还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2014年11月17日。午餐10(鱼,鸡翅,番茄,青菜,排骨汤,果盘。)
晚餐,10
2014年11月18日。午餐,10(虾,牛肉,蘑菇,青菜,汤,果盘。)
晚餐,10
2014年11月19日。除去午餐菜色,同上。
以上三条用删除线全部利落地删掉了,底下又添加了一条:
2014年11月17日-21日(五日)。午餐是他从家里带的,和他一起吃。晚餐费10块钱。总共算100。
那时候是刚开始,凌遇礼的医疗费和房租费,再来的搬家费,还有学校的各种资料费,冬装费,把他的存款一下子掏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吃饭成了问题。
他愁了好几天,终于想到个好办法。
他回家跟妈妈说学校的餐厅不好吃,让家里的阿姨每天给他准备超大份午餐带到学校。
那时候他在长身体,吃再多爸妈都只是高兴,没有怀疑他。
可惜,也正是因为长身体,吃再多他都吃不饱。而且那时候的凌遇礼尤其是瘦,竹竿似的,他不好意思欺负人,每次都把饭菜分给凌遇礼一大半。
他严重怀疑,现在凌遇礼长得比他还高出一丢丢,就是把他的营养分走了的缘故。
哼!
忽然有只剥了壳的虾飞到了他嘴边,跟着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下蛊似的说:“张嘴。”
他生气地张嘴,那只虾就飞进了他嘴里。他一口咬住,嚼吧嚼吧吞进了肚子。
午餐他这么解决了,晚餐就没办法。他想过晚上回家给凌遇礼偷偷运出去,但从家里到凌遇礼住的地方,打车费都比饭费贵了。无奈,他只能忍痛割爱,把买零食的钱给凌遇礼当晚餐。
十块钱,原来凌遇礼那时候一顿晚餐才十块钱。十块钱能买到什么吃?
嘴边又飘来一块柔软的东西,香味扑鼻。他张开嘴,伸出舌头卷了进去。唔,鲜嫩多汁的一口蟹肉,好吃得他差点连手指头都吞下去。
凌遇礼留恋地抢救回自己的手指,眸光沉沉地盯着他的嘴,视线仿佛变成了在他嘴里翻滚的幸运蟹肉,最后跟着被他纳入身体的最深处。
简直是祖宗!
他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咬牙忍住,又觉得不够忍,低头咬钟离正的衣领。
钟离正还一无所知地舔着唇畔残留的汤汁,想着那个时候的凌遇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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