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正愣住了,低头看向凌遇礼。
他总算发现了问题所在。
证据早在十年前就有了。
早在十年前,钟离正就知道凌遇礼是碰瓷。
“你早就知道!”钟离正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呢?
凌遇礼望天想了想:“大概是你第一次给我做腊肉蛋炒饭的时候。”
也或许是在一开始的时候。
钟离正被他身上的血吓傻了,想送他去医院,又不敢再碰车,跟他说再等一等,说方圆圆去买水了,很快就回来。等方圆圆回来了,送他去医院。
那时候,凌遇礼就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穿帮。车是方圆圆的。钟离正傻,方圆圆可不傻。
若是明智,当时他就应该直接改口说都是开玩笑,把那场冒险在危险来临之前中止。
但他还是指了指小树林的后面:“这后面就是医院,你送我过去。”
他明知故犯地把自己推上了薄薄的冰面,一步步走向深渊,等着冰消瓦解的时刻。
但没想到,方圆圆回来后,那原本立刻能被拆穿的谎言,并没有被拆穿。
一直到他出院,重新返校,甚至到他搬家住进钟离正给他租的房子里,都没有穿帮。
那薄薄的一层冰,比他想象得厚实多了,他甚至还在上面用力踩过,那层冰都没有破掉。
那天,他把钟离正叫来给他做腊肉蛋炒饭。钟离正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搞破坏,时不时地嘶嘶哎哟切到手。他觉得心烦意乱,便出门去了。
可当他在外面溜达一圈回来时,房门大敞八开着,时不时还有残烟冒出来。他以为出事了要往里面冲,却听到里头有人说话。
“你明知道他骗你,还让他这么欺负!”
“别又给我说什么要是拆穿他会怎样的傻话。他都不要脸,你给他要什么脸!”
“不需要你说什么。我把检修报告都带来了,你就把这甩他脸上。崭新的车头连丝血迹都没有,你连他衣服都没碰到!看他不找地缝钻进去!”
“说话。”
“不说话我帮你去甩!”
有人要走,有人拽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钟离正的声音:“圆圆,他们家只有他一个人了……”
凌遇礼捂着脸靠在门口的墙上,慢慢滑下墙角。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这辈子得到的所有生日礼物,都不会比十六岁时的更好了。
钟离正听凌遇礼说起这些,简直要惊呆了,堪比晴天霹雳。
“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万万没想到,凌遇礼居然一早就知道他是出自好心。
就是看着他心软好欺负,逮着他一个人使劲儿薅。
欺负了五年不算完,临走还要再捞一笔。
王八蛋啊!
“老子告死你!”钟离正跳起来往外冲。
什么十年太长!他就该牢底坐穿,枪毙!
凌遇礼对他这反应既意外,也不意外,拽住他手腕不放,笑着说:“你既然知情,就不算诈骗。”
原来这坑在这儿等着他呢!
钟离正暴怒。
怎么有这么可恶的人啊!穿得人模狗样,一副高冷精英的样子,撕开里头却脏得流黑水!
他怎么养出了这样的败类!
必须要回炉重造。
“老子打死你!”
钟离正甩着记账本朝凌遇礼砸去,人也跟着蹦到凌遇礼身上,把他困在椅子里,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嗷嗷叫着:“掐死你!”
他这一掐用了十成的力道,活脱脱把对方当杀父仇人在对待。凌遇礼的脸色很快涨红,咳咳两声:“钟离正……”
钟离正眼睛红了,丝毫没有要松手的迹象。凌遇礼看他居然是来真的,双手合掌扣住他的肘关节用力一夹,趁他双肘力弱时向侧边翻滚,脱离了他的掌控,反把他压在椅子里。
“钟离正……”凌遇礼讨好地叫着。
一个回合分胜负。钟离正根本不是对手,识时务就该赶紧鸣金收兵。但钟离正从来不懂什么叫识时务,打输后他更气了。上半身被凌遇礼制着,他哇哇叫着乱没章法乱踢,还揪着脖子想用牙齿咬。
凌遇礼没忍住笑了一声。
椅子太硌人,他带着钟离正倒到床上,让钟离正重新压回自己身上,只是没再让他掐脖子,抓着他的手捏成拳头往胸口捶。
“给你打。除了脸,随便打。”
钟离正气恨交加也没空想,听指令似的对着凌遇礼的胸口一顿无影拳暴揍。他对打架天生不擅长,拳头看着威猛,打出去却没多大力气。反倒是揍到凌遇礼的胸口时,对方厚实的胸肌震得他有些手疼。
他揍了几下就累了,又不肯认输,抬起拳头换上了拐子。凌遇礼看他换招也不躲,被他一拐子杵到胸口,疼得捂住哼了一声。
“这么狠?”
“打死你!”钟离正咬牙切齿,再抬起一拳偏要揍他的脸。
凌遇礼眼明手快,抢在他前面挡住了拳头,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真不是不给你打,打脸很麻烦的。”
钟离正占了上风不可一世:“老子长这么大还不知道麻烦两个字怎么写。”
他一拳揍出去,揍到凌遇礼的脸颊。
脸颊肉打进了牙齿,凌遇礼顿时咬出了满嘴血腥,疼得不行。
钟离正一拳打到他的牙齿,也是疼得想甩手。但他好不容易占到上风,说什么也不能泄气。
“哼!哼!”他憋着一股白虹气势,照着凌遇礼的脸颊继续猛揍。
凌遇礼看着他刚才的反应就知道他打疼了。在他再一拳还要打脸时,抓住他的手腕在唇边吹了吹,“疼不疼啊?”
“要你管!”钟离正哇哇乱叫,手像被烫着似的。他用力要把拳头抢回来,奈何力气不够夺不过。他恼火地跪起身来,再狠狠坐下去,一个腚墩儿墩得凌遇礼一声闷哼。
凌遇礼看他是没力气了,握着他的手腕一翻身,把他压回了身下,直接把脸贴在了他的颈边,笑着叹了一声:“歇会儿再打好不好?”
“不好!”钟离正蹬着腿挣扎,直起嗓子乱嚷嚷,“就是要打死你!”
“钟离正……”凌遇礼的声音低了下来,压住了他的两条腿不让动。
钟离正现在全身只剩脑袋能动了。他头脑一热,一头槌对着撞了上去。两人离得近,这一对撞,额头对额头,鼻子对鼻子,顿时撞出了漫天星光闪烁。
两人都头晕眼花地一手捂额一手捂鼻子,翻身躺在床上,等那阵眩晕过去。
半晌后,凌遇礼先感觉好了点,无奈问:“消气了没有?”
“没有!”钟离正恶狠狠地一吼,吼得刚好下来的头又开始晕了。
“你啊……”凌遇礼叹了一声,侧过身看着他,掌心覆在他额上轻轻揉了揉,“你什么都不欠我的,是我在骗你。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坚持养我五年?”
“老子眼瞎!”
“如果只是同情,我上大学后,就不需要了。”
“骗子!不需要钱还骗我!”
“没骗你。”凌遇礼又叹息一声,摩挲着他的眉毛,“想谢谢你,但觉得这两个字不够分量。”
“你管那叫谢!”钟离正嗷着气愤难消,一骨碌翻身爬起来。
“去哪儿?”凌遇礼拉住他。
“警察局!”
“说了告不成的。”
“老子告你强X!”钟离正斩钉截铁。
凌遇礼的眼神闪了一下,嘴角勾起笑,问:“怎么告?”
“就这么告!”钟离正捶着床板放狠话。
凌遇礼看他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叹了一口气:“空口无凭,这个更难告。”
现场是五年前的凌遇礼宿舍。早就不知道被多少届学生住了多少次了。
现实是他那遍体鳞伤的身体。早就细胞更新得连丝痕迹都不留了。
还有那沾了印迹的衣物,早被扔进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了。
“谁说空口无凭?”钟离正发狠地揪起他的衣领,“老子就告你!你敢否认,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房间里像震出回音似的,一时间好安静。
等那回音结束,凌遇礼眨了眨眼睛,配合地说:“好,只要你拿出证据,我什么都认。”
“没证据!”钟离正气势汹汹。
“没关系。”凌遇礼握住揪在自己衣领上的手,“只要你能拿出来的,无论什么证据,我都认。”
“什么证据都没有!”
凌遇礼笑了,按着他的后脑勺抵了抵额头,又重复一遍:“什么证据都可以,伪造的都行。”
钟离正愣了愣,傻住了:“伪造的?”
凌遇礼认真地点头:“只要你拿出来,我全都认。”
钟离正转了转眼珠子,不太信地问:“要是我p张图,换上你的脸,你也认?”
“我一个人的照片做不了证据。”凌遇礼伸出两根手指纠正他:“得我们俩的图,有你,和我。”
这也行!钟离正眼睛一亮,这要多少有多少啊!
他脑海里立刻欢快地进行了AI换图操作。只要一张图,两个男的纠缠在一起,换脸成了他和凌遇礼就成。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想了想,没想到,只当是伪造证据这种行为有点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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