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冲出两步，碰到了迎面的人群。他不依不挠地逆着人流勇往直前，结果走一步退三步，最后还是被挤了回来。
他气得恨不得把车顶都锤破了。
“叮铃铃——”
手机响了，是甄歌打来的。
甄歌那边背景很吵闹，他大声问：“你是不是被拦在外面了？”
“是！”钟离正上了车，关上车门望着外面。酒店方向来的人，好像无穷无尽似的。“外头全是人！根本进不去。我把车停在路边。”
“酒店在疏散人群！”甄歌给他解释，“现在连住客都不让上了，所有人必须先离开。”
甄歌又问：“你看热搜了吗？”
“看了！”钟离正牙齿都快咬破了，“凌遇礼要和朱子昱合作！”
“对！就是这个！”相比于他的愤怒，甄歌却是十分兴奋，“机会来了！”
两人合作多年，早就培养出了默契。甄歌这么一说，钟离正明白是能抓朱子昱的黑料了。
他的愤怒火焰稍微歇了歇：“什么机会？”
“你车停在哪边？我们见面说。”
钟离正说了大致方位，挂了电话，开了双闪等着甄歌。在等待的空闲里，他又翻出热搜，仔细看着粉丝们分享的视频，努力寻找甄歌说的机会。
凌遇礼在考虑跟朱子昱合作，朱子昱说会喜欢凌遇礼。这种炒CP式的捆绑营销，在影视初期是基操，他见得多了。
真真假假，似真还假，似假还真。就算粉丝知道是假的，但全愿意当是真的，无论出现什么新情况，都是喜闻乐见。
所以机会到底在哪里？
一直到咚咚的声响在车窗上响起来，他也没有找出来。
歪头一看，甄歌弯腰站在窗外。
他舒展开眉头。
没关系，他是老板。他找不出来不重要，甄歌找得出来就行。
甄歌上车就不卖关子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前拍的他们在酒店的照片，可以发了！”
“为什么？”钟离正还是没想通，“不是发了没用吗？”
“此一时彼一时。”甄歌翻开手机，把热搜页面展示出来。
朱子昱说喜欢凌遇礼的那条词条都挂上“爆”了。
甄歌点开词条，划拉着页面，时不时从广场上拉出两条给他看：“现在在争取这个角色的明星不止朱子昱，比他实力强的不少。凌遇礼昨天以前什么表示都没有，晚上在酒店遇到后第二天就忽然看上了，大家肯定会猜测为什么。这时候我们把昨晚朱子昱去他房间喝酒的照片发出来……”
他刻意停了停：“你说大家会怎么想？”
钟离正顺着他的提示，想着想着慢慢张大了嘴巴，“啊呀”一声，眼睛笑得眯起。
那还用想啊！肯定是朱子昱不要脸地送货上门，凌遇礼不要脸地笑纳了！潜规则搞得飞起。
自己给自己身上抹煤炭，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拍了两下手，最后一巴掌拍在甄歌肩膀上：“真有你的！”
甄歌没忍住笑了笑，继续说：“现在估计只要是想要那个角色的人，都成了朱子昱的对家。就算朱子昱自恃没做什么，只要一两个对家想搞他，他没办法证明他没做过那些事，最后只能纯打舆论战。”
凌遇礼出过柜，凌遇礼在挑戏里的恋人搭档，一个能给他感觉的搭档。
一个刚刚认识的、靠流量出道、从没拍过电影的朱子昱，凭什么能赢得他的青睐？
懂得都懂。
就算朱子昱有千军万马的粉丝，他的对家也有千军万马的粉丝。
朱子昱自证不了清白，想控制住舆论，肯定得靠水军下场带路。
到时候他们只需要盯着水军顺藤摸瓜，准能摸到几根朱子昱的小辫子。
“那还等什么，赶紧发！”钟离正简直是迫不及待了，当下就踩下油门。他也不回家，直接就近冲酒店去。
甄歌看着钟离正，还有一些犹豫：“到时候舆论真的起来了，凌遇礼也会陷入舆论漩涡，很难全身而退。你跟他……”
就是不折不扣的仇敌了。
“我跟他怎么？”钟离正没懂他的意思，只“哼”了一声，“我跟他早就说过，迟早把他们曝光！”
甄歌看他没有丝毫顾虑，也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他是有过一点点怀疑，凌遇礼是故意以身入局，以此引朱子昱入局。
但看钟离正这么不留情面，他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总不会有人蠢得会为了一个不惜跟自己成仇敌的人，而让自己身败名裂。
更何况这人一点儿都不蠢，还聪明得很。
酒店附近清净了不少，但酒店里人依然很多，大堂的入住登记处甚至还排起了队。显然是有舍不得走的粉丝去而复返，酒店也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
两人直接回到房间，分工合作。甄歌写文案，钟离正准备照片，不到两个小时，大功告成。
他们用合作经营的营销号发了帖子，还带上了词条：#一文看懂为什么是朱子昱#
不过营销号没什么粉丝，只是他们偶尔发些近水楼台的娱乐新闻，纯属好玩，即使算上僵尸粉，粉丝数勉勉强强够上四位数。
但这不要紧，只要帖子发得高明，小雪花也能掀起惊涛骇浪。
钟离正表示心满意足，信心满满。
可惜帖子发表之后，来捧场的都是朱子昱的粉丝，各种彩虹屁吹得五彩缤纷。他们跟着帖子的文字描述，使劲夸着朱子昱。夸他敬业演技好，夸他活该得到凌遇礼的欣赏，还夸那该死的cp感，让人生出相见恨晚的恋爱感。
即使难得有人慧眼识珠看到帖子里附的照片，也都是各种舔屏舔颜舔口水，没能透过现象看穿本质。
钟离正眼巴巴地刷着、等着，熬到快半夜十二点时，实在是熬不住先睡了。第二天一大早，他还记挂着这件事，眼睛没睁开，就先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
打开一看，可了不得！
他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手机的热搜主页上，高高飘起的正是昨晚他们创建的词条：#为什么是朱子昱#。
点开词条，最上面的帖子也正是他们昨晚发的那一条。
然而，一晚上过去，网上舆论天翻地覆了，战果超乎想象。
评论区的热烈祥和一去不复返，现在整个成了乌烟瘴气，吵得乱哄哄。
吹朱子昱的人依然不少，但骂他的也变多了，每一条评论底下都盖着高高的骂战楼。
还有不少评论矛头对准了博主，朝他们堆砸各种人参公鸡。吹朱子昱的骂他非蠢既坏，不会发图就别发；骂朱子昱的又骂他睁眼说瞎话，不会说话就少说。
各方粉丝吵得不可开交，广场上一片腥风血雨。
热度最高的是一个营销号的直白评论：“什么相见恨晚？在床上相见恨晚吧！”
“哎呀呀呀呀——成啦！成啦！”钟离正开心得不行，掀开被子跳下床，打开壁灯，往旁边甄歌床上一跳。
甄歌正睡觉做着梦，被他这一跳，直接从梦境里吓了出来。睁眼看到他蹲在面前，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
“你看你看！”钟离正塞着手机给他看，嘴巴都恨不得能咧到耳根去。
甄歌迷糊着眼睛接过手机，一看也惊得撑起胳膊直坐了起来。
“这么快！”
还以为这小小营销号，要把这热度顶起来，怎么也需要持久的战斗发酵时间，居然一个晚上就直接冲上热搜了。
得来太容易，甄歌觉得有些不对劲。
朱子昱的团队是得意忘形也跟着睡大觉了吗？这么负面的舆论，一点不压热度？
钟离正没他顾虑得多，不管过程怎样，结果达成了他就十分开心。
“说不定他们天天走夜路，把夜路当正路了，没当回事。”他还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潜规则都被当吃饭喝水了。
但这一点可能性，就像是天上掉了个馅饼，正好砸你跟前。
甄歌叹了一声：“他们估计已经猜到了帖子是我们发的，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正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门铃声。
“谁啊？”钟离正离得近，跳下床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光彩照人的凌遇礼。
钟离正甩手要关门，凌遇礼朝他春风一笑。
钟离正顿时就有些呆住，手慢了半拍。
不太能认人。
凌遇礼穿得十分正式，连头发细心打理过。银灰色的衬衣一丝褶皱都没有，暗蓝色的丝质领带泛着微光，领结玲珑精致，蓝色的西装挂在臂弯。
像要准备去结婚。
钟离正迟疑了这半拍，没能在第一时间关门。被凌遇礼按住肩膀，反推回了房间。
凌遇礼反客为主地关上门，靠着门板堵住。钟离正回过神来，就看到凌遇礼朝自己歉意一笑，做着拜托的手势，很有点弱小可怜无助的意味。
“外面很多粉丝，房间借我躲躲？”
钟离正留意到门外的骚动声，惊讶得睁圆了眼睛：“你昨晚居然没跑路？”
被粉丝堵在酒店，在网上公开了，居然还敢继续住下去。
还穿成钻石样儿亮闪闪地生怕不够吸引回头率了。
有没有常识啊！
凌遇礼露出苦恼的神情：“我没地方去啊。”
又是这句话。
钟离正鼓了鼓腮。
要是凌遇礼是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他能二话不说把他打出去。可凌遇礼委屈巴巴地向他求救，他就不好赶人走了，只能挤着眉头咕哝：“换家酒店不就好了？”
凌遇礼摸了摸他的手腕，说：“都一样的。”
一夜爆火，热度陡增。他没有相应的安保团队，酒店对他来说就等于公共场合，曝光是迟早的事。
“你活该！”钟离正哼哼甩开他的手，转身朝房里走，默许了凌遇礼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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