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顾若芙都未曾再踏进侯府半步,只隔三差五的拍江左送些东西给张氏。
成日里将自己关在商行里处理事情,就连本不该她操心的事情,也都亲力亲为的,倒给顾家的那些个掌柜的省了不少的事。
“东家,蘩楼明日便要开门迎客了,于掌柜想请东家先过去瞧瞧,再提点提点。”
本来这些事也不是必要的章程,顾家各地产业颇多,没有这样的规矩。但顾若芙左右也没有别的事,况且也未曾正式营业,今夜也只有顾家内部的人。
“我知道了,今日诸位的晚膳便也一同安排在那吧。”她来盛京多日,虽然日日都与他们打交道,但还未正式的会面,今天倒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外头的华灯逐渐亮起,顾若芙乘着车驾到了蘩楼外,她瞧了一眼外头已经装饰妥帖的三层楼阁,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荀潇则是开心的不行,叽叽喳喳的绕着顾若芙说笑着。
“姑娘,我待会可以喝点果酒吗?我听他们说这里会酿陵江府的梅子酒。”
“可以,等结束了让江左带你去取,你酒量不好,喝了别乱跑。”顾若芙待会有事,不然她也很想跟荀潇一起喝点。
荀潇得了允许,自然高兴的很,立即又去扯了扯江左的胳膊,示意他待会别忘了。
江左有些无奈,“姑娘就是太惯着你了。”
他们跟顾若芙一起长大,顾若芙待他们自然多了一份亲厚。
于掌柜已经在门口迎接了,见顾若芙来了,立即笑着迎了上来。
“东家。”
于掌柜是陵江府人,与顾若芙父母的交情颇甚,此前便被安排在盛京掌管布行,也负责接洽陵江府运来的货物。
“于伯。”顾若芙朝他点头示意。
于掌柜瞧着眼前这个举止端庄,毫不怯场的姑娘,忽然想起了顾若芙的母亲,二人何其相似。
惋惜又欣慰,朝她做了个请的姿势,“里头已经安排好了,还请东家给提点提点。”
“于伯言重了。”
于掌柜带着顾若芙在里面简单的转了转,便带她去了早已安排好的厢房。
“倒是稀奇!开门做生意的,怎么不见有人迎客?”楼下忽的传来一声带着笑的呼声,“有人吗?”
同行之人拉着杨文远,疑惑道:“杨兄,此处这般冷清,怕不是还未开张吧!”
杨文远不以为意,“怎会?方才在外头闻着的香味正是从此处传出来的,又开着门,可不就是做生意的嘛!”
于掌柜瞧了一眼,立即向顾若芙解释道:“东家先进去,我这就下去同他们说清楚。”
顾若芙认得杨文远的,此前若不是他帮忙自己恐怕也难以等到救援,欠着人家一份情,此时人到了自己的酒楼,自然不能将人赶出去。
“不必,替他们也安排一桌,再备些好酒。”说着便折身下楼,喊住了正欲离开的一行人。
“大人请留步。”
杨文远停下了脚步,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却在转身瞧见顾若芙时瞬间变了一副模样,微顿道:“表姑娘?”
“杨大人。”顾若芙朝他行礼,倒也并不在乎他对自己的称谓,“大人日理万机还能记得民女,实在民女之幸。”
“此间酒楼是民女家中产业,今日得大人光临,实在有缘。只是本该明日才开张,今日尚且不够妥当,若大人方便,民女愿请大人留下用膳,聊表心意。”
杨文远本就奔着她来的,此时自然不会推拒,连忙按住一旁欲要离开的同伴,笑道:“方便!自然方便。”
可另外一人却拉着杨文远走,“杨兄,人家这都还未开张呢!贸然留下实在冒昧。”
“这位大人别误会,虽然是明日开张,可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今夜我们本就预备在此设宴,食材也都是现成的。”顾若芙见他尚有犹豫,立即又笑道:“若说冒昧,实在是民女冒昧了。”
“何大人,何郎中!什么冒不冒昧的,咱俩本就是出来吃饭的,现在碰着现成的了,你还推三阻四些什么?”杨文远不给他逃离的机会,立即扯着人往楼上走去,回身对着顾若芙道:“那就劳烦表姑娘替我们安排两道拿手好菜。”
顾若芙立即应下,招呼着店里的伙计带人去厢房。
“东家认识这两位?”于掌柜问道。
顾若芙诚然道:“认识一位杨大人,另一位不知是谁。”
“另一位是户部的何郎中,正是管着咱们的税务和经营的。”于掌柜又低声对着顾若芙附耳道:“虽说官职不算太高,可于行商开店的来说是最要小心待承的。”
顾若芙点点头,“既然如此给他们安排的酒菜,还请于伯多费心。”
“这是自然。”
于掌柜从柜台里摸出一壶酒水,递到顾若芙跟前,“这是上好的罗浮春,两位贵客既是因着东家留下的,这酒东家亲自送去也更显心意。”
顾若芙接过酒壶,“这是自然。”
厢房内杨文远正同何郎中说着什么,见顾若芙过来,两人立即拉开了距离。
不知怎的,何郎中瞧她的眼神明显不同了,带着一种莫名的打量和欣赏。
“也不知二位大人是否喜饮酒,这是本店留存的罗浮春,特来送给二位大人尝尝。”
杨文远向来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为人又很热情,听她这样说立即是兴致勃勃的附和着,“那就承表姑娘的情,今日定要与二位同僚好好畅饮一番。”
二位?
看来还有人未到。
“既然杨大人尚有客未到,民女也不便在此多做叨扰,先行告辞。”
杨文远立即制止道:“哎!不必,那人表小姐比我们还熟。”
他这般说,顾若芙倒是清楚了。
另一个人必然是肖鹤渊了。
可她现在最怕碰上的就是肖鹤渊了。
顾若芙斟酌着开口:“既如此,民女先去底下催催菜,再看看快要加些,以免怠慢了贵客。”
杨文远见她有退避之意,本欲开口拦人,却瞧见门口处闪出的那道身影。
那人穿着茜色织金广袖长袍,腰间丁零当啷的缀着珠玉相间的流苏禁步,衣摆上的波浪纹绣随着那人的步子显得更加狂放。
杨文远忍不住在想,这是哪家的花孔雀出来招摇了?可打眼细看那人样貌时,忍不住大吃一惊。
何郎中可比他更沉住气,立即目瞪口呆的指着门口,瞠目结舌道:“肖…”
顾若芙心里在想旁的事,未顾及到身后,听到何郎中在说话立即抬眼朝他望去,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指着自己身后,立即也转身去瞧。
入目便是那招眼的茜色绸缎,可熟悉的木质香气却率先一步叫她自动识别。
肖鹤渊。
肖鹤渊?
肖鹤渊!
顾若芙看着眼前这个明艳张扬的人,一时间居然不敢认他了。
那张本就招摇的脸,此时在这一身过于晃眼的衣物衬托下,显得更加直击人心,叫人目光寸步难移。
肖鹤渊垂眸瞧着身前人一副已经看呆了的模样,来时的别扭感瞬间烟消云散。
蓉蓉果然爱极了他这幅样子。
平日里见着他就躲的人,此时这般入迷的瞧着自己,叫他难免有些得意忘形。
想起先前在信里读到的那句:“蓉蓉小小年纪也是个重皮相的,人家长得好看的公子朝她笑笑,都能让她乐个好久。”
肖鹤渊心情愉悦,脸上立即绽放出略微收敛着的笑。
“蓉蓉这是不认识我了吗?”
带着温润沉着音色在耳畔响起,顾若芙顿时汗毛直立,恨不得立即大念三百遍清心咒,以驱赶眼前这个不知何方来的妖孽。
“你…你…我…”
她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乱,止不住连连倒退,真想暴喝一声“何方来的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可最终只剩下混乱逃离。
“我…我去催菜!”
肖鹤渊看着已经消失在门口处的仓惶背影,脸上都是愉悦的笑意。
杨文远看着眼前这人,脸上全然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像是十分受用方才顾若芙脸上的神情,不由的抱着胳膊抖了两下。
太匪夷所思了!
饶是他这样不拘小节的人都觉得肖鹤渊此举实在有辱斯文。
这跟春风馆里挂牌接客的小倌有什么区别?
而何郎中也没好到哪去,看着眼前这个妖孽,他实在不敢认人。
“肖少卿?你没事吧?”
肖鹤渊回了神,看着两个一脸受到惊吓的同僚,才想起自己的不妥,立即又恢复了先去的不自在,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干干巴巴的咳了一声。
“没事,我很好。”
“哈哈哈!”
杨文远实在是受不了了,扶额笑出声。
对上肖鹤渊带着警告的眼神,杨文远越笑越大声。
“哈哈!肖老弟,你真的…真的太厉害!哈哈哈,为了娶妻…你真的是连脸都不要了。”
杨文远笑的无法自拔,何郎中却觉得无比尴尬,但又实在好笑,只能低着头掩着嘴偷偷的笑。
肖鹤渊被他们笑的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听久了倒也释怀了,坦然的面对着笑的前仰后合的人。
杨文远笑够了,渐渐安定了下来,看着肖鹤渊全然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实在惊奇。
忍不住抱拳道:“肖老弟如此豁得出去,实在叫人佩服!”
何郎中也是有样学样。
肖鹤渊坦然至极,也抱拳回敬道:“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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