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还夹着些冷意,湿漉漉地裹在身上,跪在连廊下的少年神情恍惚,脸色惨白嘴唇青紫,眼看着就要晕过去……
“你可知错!”
一声闷响,木棍击打在湿透的袍衫上,隐约可闻一阵水声。
“还有你!身为前辈,却带着小辈冒险,你可知错!”
雨雾中,庭灯已然灭了大半,偶有几盏忽明忽灭着,暖黄的烛光落在少年的侧脸,却是又冷且坚。
“我为前辈,告诫上前挑衅者,何错之有?我为节令神,出言维护节令之名,又何错之有?”
少年这话带着一股与他稍显青稚面容截然相反的沉稳严肃。他冷着声音,不卑不亢。人却是恭敬地低头,做足了听训的温驯模样。
暴怒中的冬至哽了一下,拿在手里的木棍霎时落地。
“冬至你就是胆小鬼!”前头跪着的少女突然梗着脖子吵道,回头冷眼盯着冬至,锋锐的好像出鞘的利剑。
冬至不说话,少女也是分毫不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像头小狼。
“清明醒了。”
影壁后,除夕提着暖黄的灯笼缓步而来,怀中抱着两件新制的裘衣,刚上前一步,就见冬至吹胡子瞪了一眼面前的两个小崽。
“醒了就好。”见除夕携风带雨地来,知晓是为两个崽子说话,但还是忍不住软了语气。
跪着的惊蛰当即抬了头,眼神亮晶晶地盯着除夕看,一边立春却是尴尬地瞥了一眼。
此时寒衣才磨蹭着从影壁后缓缓探头,望了一眼站着的人。
除夕没好气地瞄着冬至的脸色,一边招呼两个孩子起来,一边道:“立春做得不错。节令们在外遇了难,清明又倒下了,她一个做前辈的不护着大家怎么办?
惊蛰是冲动了些,但少年人还能跟你一样是个老古板不成?他也是听立春的话。”
雨雾和烛光朦胧了除夕的身形,立春不安的攒紧了单薄的袖子,看着烛光下那抹金红色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除夕!”
“你也是怕我打得更狠吧?”除夕眨巴着眼睛,将裘衣递给一边的寒衣,一手挽起垂地的衣袍一手扶起地上的立春和惊蛰,“这有什么好打的。”
“可清明受伤了!”立春再也忍不住,后退一步冲除夕大喊,眼泪却是瞬间和着雨水在脸上纵横交错。
冬至知道除夕的意思,才打他们的,否则除夕也不会一点都不拦着,立春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没给他好脸色。
虚伪的坏人!
除夕没恼,只接了寒衣手中的裘衣给两人系好,凤眼微垂,倒是流露出几分温柔来。
惊蛰盯着除夕系带的双手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念着:“除夕神君……”
“进屋看看清明吧。”
冷雨中,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那半个身子没在阴影处的立春浑身发抖,哆嗦得牙齿直打颤。
除夕瞥了一眼只得叹气,一边拉了惊蛰就往屋里走。
廊外琉璃灯里罩着的烛火忽明忽灭的,柔和的光晕扩大成一团,寒衣接过雨水手中的伞,悄悄躲在阴影里朝这边看。
思量再三,惊蛰还是哒哒哒跑回来搀扶起还在赌气的立春,随后转过身来,在琉璃灯暖黄的光晕中笑得和煦。
“雨水寒衣,去屋里暖暖吧。”逆光的少年伸手,修长的指尖尚且挂着晶莹的雨珠。
几人推门而入的时候一室寂静,唯独一盏博山炉悄悄升着袅袅青烟。清明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脸色却是苍白得可怕。
“已经罚了。”
除夕适时打断了让人窒息的沉默。清明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神色自然的除夕,低声恭顺道:“劳烦除夕神君了。”
床边立春撇着小嘴一脸不服,看向清明那副不想说话的表情后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惊蛰了然,用手肘捅了立春一下。我就说除夕神君不会莫名其妙罚人的吧?
除夕是很好很好的神君。
冬至惯例说了几句叮嘱的话,清明还是老样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声也没吭,倒是盯着除夕看了半晌。
莹莹烛火下,他眉眼温和,眼睫微垂,目光定定落在清明交叠安放的双手上。
也没有那么讨人厌。
他想。
除夕少有这样的时候,在清明记忆中,他更像到处打架的好斗分子。经常带着一身伤就回来,结果凳子还没坐热又一脚踢起长枪,甩着辫子冲出去打。
“怎么回事?”除夕的嗓子有点哑。
清明仰头看向天花板,语气淡淡的:“被一伙人突然带到了另一条时间线上困住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动手。可能是还没谈妥吧。”
“我当时在想办法出去,但那个空间好像有禁制,打开还废了些力气。”
“动了手?”除夕复又坐直,朝一边的立春扬扬下巴。清明知道这话是在问他,但他不想答,除夕只好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凉气丝丝缕缕纠纠缠缠最是磨人。
节令们很少与旁的神啊怪的接触,在座唯有除夕对邪祟最为熟悉,他几乎是瞬间就嗅到了那股冰凉的气息。
他断定,在座有不少节令与邪祟交了手,只是他们的神力从来不是用来做这些的,因而力不从心。
里间有些许漏风,除夕坐在里头还能感觉到屋外的冷意,湿漉的雨水顺着腐朽的房梁滴落,洇湿一片鸦发。
“我去找他。”
“谁?”冬至愣了一下。
“廿九呀。”除夕笑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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