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不断堆叠,以至于姚允墨在这个熟悉的开场之下似乎还能隐约听见咚咚的敲门声。
就在木门吱呀一声向里拉开的那一刻,他突然闭着眼睛就冲向屋外。
哐当。
瓷碗倒了,白粥流了一地。
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周身都是清冷的风,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开门的……是上一个空间的他自己吗?
那元初呢?
“干爹,我来看望你了!”在变声期的男声还有点沙哑,尾音上扬,但总有几分嗓子劈开般的尖利。
元初被惊得小腿抽搐了一下,浑身是汗的坐起来。眼前是熟悉的一片漆黑。
干爹?
……江乔?
元初突然感觉牙齿有点酸,龇牙咧嘴了好一阵,还没开口就听见江乔又自己应了一声“知道了,先生。”
“阿爹写了信。”哗啦啦,一阵衣袖摩擦的声音,大概是在找信。寻思着这封信肯定是没有实体的,元初索性又躺了回去。
岂知江乔转头就递给自己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元初突然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看不见,还是该害怕又一次出了bug好了。
狭小的空间,漆黑而不见人影,可以听见莫名多出来的一个呼吸——一个青少年的粗重的呼吸。
元初接过来了,但他没有看,因为他看不见。
咚咚咚——
“先生喝点粥吧!”一个稚嫩的童声。
元初吓得手一抖,信封掉在了地上。
弯腰捡信——
“先生近来身体不太好吗?”头顶上传来江乔的声音,这会儿听起来阴恻恻的。他显然没有听见屋外的声音。
元初捡信的动作一顿,顺势坐直了身子,盯着江乔大概所在的位置道:“吃了点苓珀丸。”
大约是涉及了江乔的知识盲点,他没有说话,但元初明显感到自腰后升起的一股寒气,然后从腰后一点点蔓延到大腿……
元初直接跳起来,也不管什么其他限制了,慌慌张张地冲出屋外。踉踉跄跄碰擦了好几下。
屋外,姚允墨站在对面的屋子门口。元初隐约看得见他的轮廓,想要叫他,又害怕那些人听见,只能加速向他跑去。
姚允墨机械地转头,脸上毫无表情,元初正要退开就被他强硬地抓住了手腕。
二候鸿雁来。
姚允墨在他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
鸿雁来,鸿雁传书。姚允墨大概是受了限制,他们之间暂时只能用文字交流。
江乔阿爹的信是你写的?
姚允墨点了两下元初的手腕当做肯定应答。
他反应很快,思维也很跳脱。姚允墨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来的,但在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那些木偶人的“阿爹”时,姚允墨就动笔记录了下来。
他知道元初看不见,所以在信封的角落里用刀划了一个三角形。
如果你想救他,那就只能在这个时空阻止他。
姚允墨谨慎地盯着元初的屋子。他不知道元初遇到了什么,但总归不是件好事。
——不能出这个院子吗?
敲了一下手腕,不能。外面有巡捕,他们在扫射学生和工人。
姚允墨停了一下,突然看了一眼天空。耳边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但这次说得是——阿乔哥哥,先生喝了吗?
稚嫩的童声。
突然之间,落针可闻。两人忽然觉得有些窒息。
——他应该在粥里加了别的东西。
——可我山、医学得都不好,我。
姚允墨写得很快,感觉有些慌张。他看着元初的眸子,希望在里面找到一些情绪,但元初只是抿抿唇,写道:他第一次放的剂量很少,而且只是一点让人昏睡的粉剂。第二碗送过去的时候江乔就该出发了。
姚允墨敛了敛眸子。
第一碗元初喝了,第二碗自己喝了,原来大家都只不过是在扮演江乔和江乔的老师。
他记得自己当时正发着烧,脑袋昏昏沉沉的,后续的事情也确实记不太清了。
吱呀——
木门打开了。
江乔还是穿着素净的大褂,袖子有些短,露出里面白色的小褂。他走得很急,以至于下摆处能隐约露出水裤。
姚允墨扯了元初一下。
“江乔!”
“啊,两位学兄好。”他说得很生硬。
姚允墨肉眼可见地僵住了,元初倒是从善如流道:“学弟好,这是要出门吗?近来可不安生啊。”
江乔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外面的学生都不怕我怕什么?再说了,我只是出去买药,先生在吃苓珀丸。”
“劳淋?”姚允墨突然出声了。
元初皱眉,如果不是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恐怕真会信了江乔的话。
时间来不及了,元初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想去做什么,可阿乔,先生不会想你这么去做的。你家里还有年迈的父亲——”
江乔突然向他行拜礼:“那请学兄替我保守秘密吧,江乔……”
话音未落,又一次回到了戏台之下。元初坐在第一排,姚允墨坐在第五排。
台上的苏昆生唱着哀江南,姚允墨远远看着元初坐立不安的样子隐约知道了什么。
“江乔!回去!你知道你在唱什么吗!”
乐声停了,台下立刻嘈杂起来。台上的江乔梗着脖子道:“如果一定要流血的话,全国上下四万万人流得,那我江乔为什么流不得!”
静默。
元初转身看了姚允墨一眼。
“先生怎么教你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千金之子不垂堂!你都听到哪里去了!”元初站起身。
静默之中响起两声突兀的鼓掌声,来自元初旁边的座位。
元初估计这会儿江乔正手足无措着,又道:“哪怕!哪怕是这样的事,也该是我们先来!”姚允墨的道簪脱手而出——
枪声响——
江乔终于是醒悟过来一般,藏于折扇中的刀片直指对方面门。身边的人捂着腹部瘫坐在地上,身后的人被道簪扎中了肩膀,疼得龇牙咧嘴。
接二连三的枪声,元初不敢回头看,只是向江乔作揖:“愿诸君子存续……”话音未落,元初整个人向前扑了一步,勉强翻身,仰面朝天。
原来之前看到的江乔就是自己啊。
真疼。
刹那间,元初听到了草木萌动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春雨断桥人不度,小舟撑出柳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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