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铜钱翻转了不知几轮,卦象还是六冲卦坎为水,姚允墨脸色苍白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扔掷。
“你干啥呢?这不是好事吗?本卦游魂变卦六冲,结束漂泊。父母巳火用神旺相,行程可成。”芒种抱臂站在一边不解地盯着姚允墨皱得能夹死苍蝇的眉头。
姚允墨手上动作没停,但也没说话,片刻才道:“.但官鬼两现,卯木双显且发动,可能有官方手续或健康问题阻碍。玄武临父母爻,可能还会有虚假信息和小人干扰。”
“会不会是你算错了,你心态不好容易出事。”清明难得开口,暖风吹得他神色恹恹的,昏昏欲睡。
“不行,我得去。”姚允墨费力起身,披了羽绒服就往外跑,半路又折返回来顺了点符箓。
屋外的雨时雨时歇,路上已然有了不少积水,这是南城冬天很少见的天气。
道路两边硕大的梧桐树撑着伞,叶片上的雨珠将落未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莫名的腥臭味,姚允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里面穿着厚实的棉睡衣,可此时还是觉得冷,寒气和着水汽从领口袖口嗖嗖地往里钻。
路上没有什么人,就连小车也是寥寥几辆,哗的一声疾驰而过带起一片飞溅的积水。
元初的手电光扫过石像群,忽然在南边的那座石像的胸口停下。那里嵌着块巴掌大的青石板,上面刻着扭曲的纹路,像无数条首尾相衔的蛇在追逐。
石板边缘沾着些深褐色的粉末,凑近了闻,竟有股艾草燃烧后的焦香——是夏至日驱虫辟邪的旧俗。
阴暗的角落里露出半只陶碗,碗底沉着几粒泡发的麦粒,说明雨水倒灌确实存在。
夏至要祭神尝新,用新麦做面是常事,但看面票上黏着的面条分明是常见的挂面,谁会在这鬼地方特意用新麦做面?还是他只是用新麦代替新面?谁会特意这么做?是工人吗?还是……
蝉鸣陡然拔高,像被人捏住了发声的腹腔。元初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顺着水面往石像群里爬,边缘处毛茸茸的。
影子在吃时间,他猛地想起这句话,手电光晃到石像的脸,那些低垂的眉眼间竟渗出了粘稠的黑液,顺着下颌线滴在蒲团上,洇出一朵朵墨色的花。
这又是什么?
“呦——”
头顶忽而响起一阵鹿鸣,在这小小的空间里竟空灵深远的可怕。所有的石像顿时向着元初的方向而来,原本的圆形在不断缩小。
元初莫名感到浑身发麻,他灵活地从缝隙中挤过,气竭般仰头喘着粗气,巨大的鹿头赫然映入眼帘。
鹿头挂在不知离这里多远的矿井顶端,枝桠状的角上缠着半干的艾草绳,绳结处似乎还卡着白白的几星挂面碎。
元初喉间发紧,忽然想起节气们提过的老话:夏至祭神,需得新麦磨面做供,若用陈粮代新,便是欺神。
黑液顺着石像下颌滴得更急,在蒲团上洇开的墨花竟开始蠕动,像极了未煮熟的麦粒在水里翻腾舒展。
蝉鸣戛然而止,周遭只剩鹿鸣的空旷辽远的回音,一圈圈撞在石像上,震得那些扭曲的蛇纹石板上的灰尘簌簌掉落。
元初的影子已爬到最前排石像脚边,毛茸茸的边缘正啃噬着石像底座的青苔,被啃过的地方露出灰白的石骨。
他忽然明白,陶碗里的新麦是真的,面票上的挂面也是真的——有人想循夏至旧俗祭神,却偷工用了现成挂面,偏又怕神怪罪,才往陶碗里塞了几粒新麦充数。
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
没有那东西是要命的!
献给它也是要命的!
这里的“东西”,会是简单的新麦吗?
咔嗒。
鹿角忽然迸出裂纹,渗出和石像同样的黑液。石像圈缩得只剩寸许宽,黑液滴在水面上,浮起一层油亮的膜,映出元初自己模糊的脸——他的鬓角竟生出几缕白霜。
影子吃时间,原来不是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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