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的？
不等司珈晔有所反应，原本躲在背后的声音忽然瞬移至身前，一股血腥味的凉风直扑面门，
“嘎吱嘎吱——”
血浆在牙齿的挤压下于口腔内迸流，含糊的水声裹挟着肉块的蠕动，这是咀嚼生肉时特有的现象。
幽暗的烛火下，垂发女鬼背光而立，司珈晔看不清她的样貌，只有浓烈的腥味无孔不入地侵袭感官。
女鬼将手指伸入嘴里搅动着，司珈晔只觉得脸颊一热，女鬼的手已经抚上她的脸庞。
“1007的脸上沾上了1007的血印，1007的肉糜在我的牙缝里求生，1007的眼球已经溶于我的胃液，”女鬼抱怨着逼近审察司珈晔明亮的眼眸，混合着朱红血液的飞沫喷吐而出，溅在司珈晔的脸上。
“可为什么，为什么1007还在看我？”女鬼失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疯狂撕扯。
“1007为什么还在看我？”
“为什么！”
本以为三楼暗藏高手，没想到遇到个被自己逻辑打败的可怜女鬼。
该怎么除掉这个隐患呢？限制行动，还是直接抹杀？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没等司珈晔出手，这只女鬼浑浑噩噩地站起身，呆滞地在走廊里徘徊，她穿着一件浅色睡裙，嘴边覆盖着大面积的红色血液。
司珈晔跟着进入女鬼进入厕所，地板上赫然躺着一具残缺不齐的尸体。
尸体的脸部已被啃噬得只剩血色朦胧的面骨，只有连接着发丝的头皮保存完整，手指处的骨头和肉沫零碎地撒在地上，工作服上的1007胸牌遗落在地。
怎么回事，鬼吃鬼？鬼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司珈晔注视着坐在马桶上发呆的女鬼，觉得闻所未闻，总不该是精神失常见鬼就咬的疯鬼吧？
女鬼目前的状况也无法逼问出原因，担心这只鬼事后把见到1006的事透露出去，司珈晔小心搀扶起女鬼，然后抓住她的后颈向瓷砖的墙壁撞去，没有了意识支撑的身体格外的重，女鬼歪倒在地。
司珈晔又拿出先前没能用上的绑嘴布条，一圈圈将女鬼和1007的尸体捆紧并塞入洗手台下方的橱柜里。
她是面对面捆绑的，堵住了嘴，女鬼要是饿了直接就能嗅，以免大喊大叫引起其他同伴的注意，到时再暴露她的身份招来祸端。
看着眼前血肉横飞的场景，司珈晔忍着呕吐感拎起一旁的拖把熟稔地清理现场，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便条和笔，写上“故障中请勿使用”的提示语贴在厕所门上。
打理好一切，司珈晔扭动门把手准备继续侦查，没想到不知何时已经清醒的守卫正在走廊上巡逻。
他们清楚了解她的身份，贸然闯出定会惹上麻烦，而且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过不久，该准备工作了，在家庭聚会顺利举办之前，她会很忙碌，而且把门外那群守卫撂倒后还得善后，时间上不划算。
就这样在厕所里沉默了片刻，前脚守卫刚走，司珈晔正要开门，后脚纷杂的交谈声又开始在门外上演，是三楼的高级员工讨论着聚会内容。
“听说这次聚会的隆重程度绝无仅有史无前例啊！”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
“那么是时候该叫楼下那群鬼起床了。”
……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看来三楼暂时不需要她了，更接近真相的事件正在等待挖掘，司珈晔直接站在厕所的窗户的窗沿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1006！1006！”别墅管家的吆喝声回荡在别墅里。
司珈晔把手指插进脚下的泥地里又拔出，打造好废寝忘食、半夜还在勤劳耕地的先进员工形象后迎接新一轮的工作。
—
一支完全由新人组成的三鬼队伍在别墅管家的召集下整装待发。
现在是2023年9月3日凌晨四点半，鬼域里没有白天，在这里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司珈晔必须时常查看手机才能知道具体的时间。
1007的遇害无人在意，大家心照不宣地把原因归咎于不知名情况的告假，这种事在13号别墅里屡见不鲜，每天都会上演。
其中的真相只有司珈晔一个人知道，普通员工禁止进入的三楼，藏匿着每天都会啃食同伴的恶鬼。
而真正的1006，可能早就已经被那些食鬼的恶鬼消化吸收了。
他们出于什么原因这么做，答案也许即将揭晓。
别墅前停着一辆小型厢式货车，白色的车身上黏附着厚厚一层黄黑色的污垢，肉眼无法透过墨黑色的车窗看清车内景象。
“这是要去哪儿？”司珈晔小声询问站在自己身边的1020女孩，别墅里交情深的员工只有她。
1020压低声音凑近：“去理发。”
理发？看来这次的家庭聚会的确很隆重，连基层员工的形象也要全方位照顾到。
现在的司珈晔依旧是刚进入别墅时的打扮，帽子和口罩几乎掩覆了所有外貌特征，如果要理发，身份怕是要曝光，只能保佑没有人记得1006原本的样貌。
“这次就我们三个？”司珈晔瞥了眼跟自己隔着一个1020的1001。
1020点头：“是的。”
三只鬼的队伍里，只有1020还是新人，另外两个已经晋升普通员工，而这个1001在司珈晔入职后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司珈晔时不时就能感受到有道冷光在身上扫射。
他们坐上货车，路过鬼街时，还在旅店门口站岗的樊居树明显注意到这里，司珈晔把事先准备的纸条扔下车，分别之后发生的事全都简略写在上面，要她找机会脱离，之后汇合。
货车穿过迷雾，司珈晔了然，看来目的地就是那座安全屋，在鬼域里建造安全屋果然是有什么隐情。
货车正在行驶，雾中有几道影子挡住去路，司机1001不忿地踩下刹车，一起挤在后座上的1020扯着司珈晔的袖子轻声提醒：“前面的，是上帝挡路。”
“上帝挡路？”司珈晔困惑，声如蚊蚋地复述。
“走，跟我下车就是了。”1020推开车门。
“你先去，我稍后到。”司珈晔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笑盈盈地背靠车门，一只手别在身后握住门把。
“那你可要快点。”1020没有多疑，快步走开了。
1001没有下车，他把货车停在路边，独自在驾驶座上盯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安全屋。
“你怎么不跟着过去？”1001见司珈晔再次坐上车，而且这次坐的还是副驾驶，不悦地瞥了她一眼。
司珈晔有条不紊地扯住安全带：“没什么，就是有样东西忘记拿了。”
“忘了什么？”对于竞争对手，1001压根不想多看一眼，只把视线投向安全屋的方向。
“没什么，只有一点，”司珈晔侧着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跟你有关。”
“我？”1001的视线刚要转移，只见余光里一具巍然的身影朝自己袭来，带来的巨大压迫感笼罩在车内，下一秒，喉咙被钳制，身体动弹不得，梆硬的拳头砸在脸上，一下一下地打散神智。
狭窄的车内没有限制住司珈晔的动作，没一会儿，1001失去意识，满脸挂彩地倒靠在驾驶座上。
就这？
这家伙绝对是个祸患，司珈晔麻利地把他拖出车子，用车里的麻绳五花大绑地绑在浓雾中的电线杆上，并堵住嘴，检查过没有遗漏后，她转身去找1020。
这家伙是鬼，和域主一样，活动状态和精神支柱的存亡挂钩的鬼，只有毁灭掉域主的精神支柱，才能彻底将其灭杀。
很快，司珈晔明白了1020说的上帝是什么意思。
那几个游荡在浓雾里挡住货车去路的，正是不知何时挣脱绳索从安全屋里跑出来的幸存人类，还有几张面生的脸孔。
“我们要做什么？”司珈晔跟在1020身后，考虑着寻找合适的时机把她一起解决。
“很简单，”1020在路边随意拉过一个人类，“你只要问他们的身份背景，如果一样也答不上来，就把这个红色的手环戴在他们手上。”
1020把一串红色手环交到司珈晔手上：“如果答得上来，就戴上绿色的。”她又递上几只绿色手环。
“新来的几位上帝就只要戴上绿色手环就好啦，这是基本操作。”1020抓住一个明显处于失神状态但知道反抗和逃跑的人类，熟练地在她的手腕上扣上手环。
面对擅长的工作，1020介绍得很是起劲：“至于手上本来就有绿色手环的人，一定要问清楚这位上帝的名字、年龄、家庭住址、职业、以及梦想。”
“这么苛刻？”司珈晔似乎明白了，误闯入鬼域的人会精神失常走向浑噩的边缘，尚有自我意识的，就比如冯骋的父亲，这种还记得儿子和自己身份的人类就会被戴上绿色的手环。
而那些对自身情况一无所知，并且完全趋近于一个活死人的人类，会被戴上红色手环。
手上戴有绿色手环的人，很明显还要在街上继续溜达。
“戴上红色手环的上帝，我们怎么安排？”如果猜测没错的话，司珈晔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对噢，你是第一次干这个，多问几句很正常。”
1020言笑自如地转过头，唾液沿着嘴角下滑，形成一小条银色的光痕，周遭冷雾的渲染下，她的眼睛眯成清冷的月牙状，明明是在笑，却感受不到任何实意。
“当然是吃掉啦，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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