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高一矮三个人以“凹”的顺序站在办公室内，神色严肃。
白色凹点发表讲话：“……就是这样，贝尔纳。因为我们三个人都很优秀，所以才会仅仅花了两天时间就完成了任务。”
黑色凸点紧随其后：“斯代拉，不要直呼贝尔纳先生的名字。但是确实如此，这件事情本身就并不复杂，不是么？详细的过程我已经整理下来，正准备跟您汇报。”
另一边的金色凸点没有说话，从进门之后他甚至没有正眼瞧过坐在办公室里故作深沉的贝尔纳，只是一个劲地看着自己被妹妹牵住的手，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正在散发粉色小花。
贝尔纳那张一成不变的笑眯眯脸似乎嘴角一抽。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他引以为傲的下属自从和斯代拉搭档以后，连性格都有点朝着真正的“监护人”的方向偏移去了，之前偶尔还能抬头给点尊重的魏尔伦现在更是除了妹妹什么都不看……虽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总让他这个上司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挫败……
他清清嗓子，看着眼前的三人组：“事情我大概已经了解清楚了。身为一名新人，这次你确实做得很好，斯代拉。”
斯代拉眨眨眼睛。
“……你有话要说吗？”他看着斯代拉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中竟然泛起一丝诡异的感动……她之前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这次竟然还知道犹豫，这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贝尔纳此刻莫名兰波附体。
斯代拉犹豫地开口：“那些孩子们还能恢复吗？……我听阿尔蒂尔说，他在找到那些孩子的时候，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因为记忆混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
她沉默的时间太久，以至于连走神的魏尔伦都发现了异常。
斯代拉攥紧了魏尔伦的手。
“……如果救不回来的话，他们会被销毁吗？”她问道。
“当然不会。”
贝尔纳张开又闭上了嘴……他不是还没出声吗？怎么好像听到自己发出了阿尔蒂尔的声音呢？
兰波低头安抚着有些不安的斯代拉。
她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这件事在她心里已经憋了很久。早在她毫不犹豫接下这个任务时他就该想到的。被利用的孩子、毫无人性的筛选机制，或许让她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即使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过去的「γ-031」，但有些东西依旧如同影子那般，蛰伏在她的脑海里。
他用一种贝尔纳以前从未听过、如今却时常听到的温和声音安慰着斯代拉：“放心，异能局那边有专门针对治疗精神异能损伤的医生，那些孩子们不会有事的。”
兰波看着斯代拉重新精神起来的样子，嘱托道：“把剩下的细节资料交给我。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斯代拉。让保罗和你一起，我留在这里汇报。”
这一番话下来，贝尔纳甚至插不上嘴。
贝尔纳：……
斯代拉看向一旁的贝尔纳，又回头，没有提出任何疑问，也没有提议和魏尔伦一起在外等待他一起回家，而是直接答应了他的建议。
目送两人离开，贝尔纳才对兰波揶揄道：“阿尔蒂尔，你知道现在像什么吗？”
贝尔纳看着兰波有些疑惑的眼神，幽幽开口：“像是你‘心爱’的斯代拉交上来的报告里，详细描述的梦境里的‘母亲’……”
“……别打趣我了，贝尔纳先生。”兰波的表情有些无奈，“您不是也希望让我单独留下来吗？”
是啊是啊，是想让你单独留下来，但没找到机会开口呢……
贝尔纳按捺住自己想要吐槽的**，他从文件袋中取出一份资料：“这是珍妮特·贝尔纳的口供。你会感兴趣的。”
珍妮特·贝尔纳的口供？虽说她如何“死而复生”、不，应该说是失踪十余年，被当做死亡人口，连女儿都没有去管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但那并不是谍报局应该管辖的范畴。
这么思考着的兰波，在看到资料上某一行时，凝固了视线。
“「普罗米修斯」……？她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贝尔纳好整以暇地看着兰波惊讶的表情，恢复了以往的微笑：“她为了减免惩罚，亲口供出了她曾任职于「普罗米修斯」手下实验室的事。可惜，她不知道那个实验室已经被捣毁，出身自那个实验室的斯代拉甚至已经与她有过交集……呵呵，索性她很早以前就离开了那里，即使如今她会因为这份履历罪加一等，但也好过直接丢掉性命。”
“「普罗米修斯」仍然在逃。他手中掌握着大部分实验数据，而他唯一的作品「γ-031」已经成为了我们之中的一员——我还没有告诉斯代拉有关他的消息。”
兰波捏紧了手中的资料。
“我知道了，贝尔纳先生。”
他的神色锐利，“我会注意的。这件事，还请您暂时向斯代拉和保罗保密。”
“我会亲手抓住他……让他以他的性命向斯代拉赎罪。”
……
从谍报局中离开时，天空已经暗下来了。
大街上的路灯有些昏暗，来往的行人少得可怜，天气已经入秋，正午还不显，但在夜晚走在街上时，总是会感觉到带着潮湿气息的寒冷。
斯代拉和魏尔伦并肩走在路上……准确地说，是斯代拉脚步略快，魏尔伦速度放缓，因此才能以并肩的姿态走在路上。
原本魏尔伦想抱着斯代拉赶路，但被斯代拉以“想和保罗一起散步”为由拒绝了。
散步的话，为什么也拒绝了他的牵手？
魏尔伦有些委屈地看着斯代拉。
斯代拉低着头，从魏尔伦的视角看去，就像一个雪白的小蘑菇；她有些孩子气地甩着手臂，走起路来一蹦一跳地，又像只无忧无虑的小鸟。
直到月明星稀，路上的行人全都消失不见。
魏尔伦看着依旧不开口、也不搭理他的斯代拉，慢慢抿起了唇。
“斯代拉。”他终于开口唤住她，她向前又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歪头看他。
“你在生我的气吗？……难道是在生气今天我吓到你了吗？还是生气我下手太重，将那个人类重伤？”
斯代拉看着魏尔伦真切困惑的脸庞，摇摇头：“不是哦，保罗。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呢？”
她重复了一遍：“我怎么可能因为其他人生你的气呢，保罗。”
她看出贝尔纳与兰波两人有话要说，而她自己也有话要和魏尔伦讲。
“我听阿尔蒂尔说了哦，保罗自我离开以后，行为一直都很情绪化吧？”
无论是一提到“思念”便迅速想要赶到她的身边，还是在她挂断通讯后一直盯着座机不放，到后来更是有些冲动地落到她的身边，在她并未遇到危险时将她放在身边，然后一步不离地跟着她。
“我只是在想……”她注视着在月光下，即使困惑、委屈，却依旧没什么表情的魏尔伦，“保罗害怕寂寞吗？保罗因为我短暂的离开，因此而感到了孤独吗？”
魏尔伦上前一步，拉近了与斯代拉的距离。他的声音里是全然的困惑：“孤独？那是什么？”
他向来是行为大于一切，面对自己的唯一同类时，更是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情绪与心思：“我不太懂，斯代拉。我只是、为此感到焦躁。”
“……那就是孤独哦。”
魏尔伦听到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月光一样。
“就像我也因为离开了保罗和阿尔蒂尔，因此失眠一样……之前像是开玩笑一般所说的‘思念’，也并不是在撒谎。”
自她问完吕西安那句有关“憎恨”的话，得到他的回答后，她也一直在思索。
吕西安说着憎恨，行为似乎也是憎恨，但那时她感受到的情感里，又夹杂着浓烈的、让人悲伤的东西。
永远在一起……这句话真的是诅咒吗？至少在当初的塞莱斯蒂娜说出口的那一刻，是出于真心的许诺吧？
魏尔伦依旧执着而困惑地看着她。
斯代拉看着月光下的他，却不合时宜地心想：这时候的哥哥，就像是落在人间的月亮一样。
外表看起来漂亮的、发光的、冰冷的。
但他的内里却并非如此。
那些与保罗相处不多的人类都说他是个没有情感的、令人畏惧的怪物，可是怪物又怎么会难过呢？他只是出于胆怯，害怕受到伤害，于是将心脏关进了玻璃花房里——说到底，自他的意识诞生至今，他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斯代拉抬起手，轻缓抚上顺从垂下头的魏尔伦的脸颊，她露出的眼神是魏尔伦不懂的复杂：“不懂也没关系，害怕也没关系……哥哥。”
“即使孤独是每个人存在于世时如影随形的影子，但我向你许诺，保罗——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直到你不再孤独为止。”
魏尔伦用那双天空般的眼睛看着她，不知因何流落的眼泪就像破碎的月亮，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就像一尊神像；但他顺从地贴上了妹妹的手，他的「心脏」仍在颤动，于是在这个安宁的月夜，他在妹妹的轻柔的目光下学会了孤独。
一写起感情线突然感觉顺畅了好多……是的，我开文正是为了这盘醋包了这盘饺子。
希望有写出两个人成长的过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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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是星星对月亮的、永远陪伴的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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