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代拉陪伴着「塞莱斯蒂娜」的此刻，简正如一个幽灵一般游走。
城堡里其他的佣人突兀地出现，整个环境却安静地只能听到简的呼吸。
偌大的古堡里，除了吕西安、她，以及那些被带来这里、却又被扭曲了记忆与人格的孩子们，已经没有活人了。全部、都是吕西安异能所描绘的幻影。
而她自己也是帮凶。
现在的吕西安正在和「赛琳」扮演着父女游戏……真是可笑啊！一个疯癫的家伙抹去了「赛琳」记忆中的年幼而弱小的自己，又顶替掉她记忆里父亲的位置……难道这样就可以弥补真正的赛琳的童年吗？
可她没办法去嘲笑他，因为她也是靠着如今虚幻的「塞莱斯蒂娜」汲取着可以继续生存的养料……她的塞莱斯蒂娜、她可爱又亲爱的赛琳，她的宝贝、她的女儿……明明她还如此年轻，却已经像枯萎的花儿一般逝去。
当年她因为无法回避的罪孽，而选择将刚出生没多久的赛琳托付给她的好友、吕西安的母亲，自那以后就全身心投入到「■」中去……她原本想着可以回来看看她的孩子，却不曾想到赛琳被当做了德·拉库罗纳家族的成员，常年呆在古堡中，从未踏出古堡一步，她根本无法接近。
再后来，她的赛琳被迫联姻，又遇难产，刚刚立足于家族的吕西安掌握了权利，将赛琳接回家中……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吕西安找到，来到赛琳身边的。
但赛琳依旧郁郁寡欢，失去孩子这件事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因此一直缠绵病榻……直至赛琳死去，简也没能见到赛琳片刻的微笑。
如果能看到她的赛琳快乐的、天真的笑颜，即使是违背了人类的道德底线她也在所不惜，那是赛琳想要的孩子啊……
她怎么忍心拒绝？
……
简来到一扇门前。
这里面是「塞莱斯蒂娜」的“孩子”的替代品们。
由吕西安初步筛选、「赛琳」再次筛选，两个人都对那个孩子表现出喜爱的话，就可以被带到「塞莱斯蒂娜」面前。
但那些孩子都太过普通，总是会被温馨和睦的家庭迷惑，从而变得娇纵——以至于分不清谁才是他们应该讨好的人，平白惹得她的赛琳心生烦忧。
而这次被吕西安带回来的，那个名为“斯代拉”的孩子不同。无论是她的性格还是行为举止，都像极了吕西安记忆里的赛琳，又戳中了「赛琳」的喜好。
身为同一个人的不同年龄阶段的投影，「赛琳」和「塞莱斯蒂娜」拥有着同样的审美倾向；她能看得出来，「塞莱斯蒂娜」真的很喜欢那个孩子，甚至第一次要求和那孩子两个人一起去散步。
希望她能让赛琳高兴得久一些。
简招呼着那些佣人们，让他们将一些能够维持基本生命体征的食物送到房间。
房间里的孩子对简的到来丝毫没有反应，他们在最初被灌输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后期又没有简为他们的记忆加以巩固修补……如今的他们在自我与他人的记忆间徘徊，在外表上看起来，就宛如一个个没有自我的人偶。
吕西安原本是想要直接销毁他们的。即使他如今已经接近疯狂，但他知道小镇孩子的频频失踪早晚有一天会传到那些警察甚至是异能局那里，唯有作为证据的孩子们死亡，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他的秘密。
但简出于一些残存的母亲的良知，终究是劝说吕西安留下了他们。
她看着那些安静的孩子们，自言自语：“希望那个名为斯代拉的孩子是你们之中的最后一个。”
“自然，简夫人。”一道陌生的声音自她的背后传来，简几乎是失态地迅速转身，映入眼帘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金色光芒。
在她被彻底关入亚空间之前，她看到一名拥有黑色长发的少年人踏入了这间罪恶的房间。
兰波的脸上没有笑意：“珍妮特·贝尔纳，恭喜你……再也不必因此烦忧。”
————
“阿尔蒂尔——”看到兰波回来，远远地，斯代拉便开始动作夸张地挥手，动作表情都看起来比之前幼稚了几岁不止。
“怎么样怎么样，那些小孩子是不是真的全都在这里？”斯代拉期待地看着兰波，等待着他的肯定回答——即使她已经从兰波的脸上看出了事情已经解决的轻松，但小孩子就是需要夸奖的嘛^^。
兰波迟疑地看着斯代拉，迟疑地摸上斯代拉的脑袋，迟疑地任由斯代拉蹭蹭他的手心。
兰波转头看向一旁云淡风轻地用异能力压制住吕西安的魏尔伦——或许并非云淡风轻，因为在刚刚斯代拉主动蹭他手心的时候，他似乎听到吕西安那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骨折声——问道：“保罗，斯代拉是在玩什么扮演游戏吗？”
魏尔伦开口：“我也不——”
“我知道！”斯代拉抢答，“在玩扮演8岁小孩的游戏哦^^听说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很活泼的，人家扮演得很像吧？”
但是之前她在「塞莱斯蒂娜」面前演8岁小孩的时候，似乎不是这种表现吧？
但魏尔伦并非一个会质疑妹妹的哥哥，也是一个绝不会令妹妹扫兴的好哥哥，因此他给予了斯代拉充分的情绪价值：“没错，斯代拉。虽然你和过去的区别并没有那么大，但是我也能看出你在扮演孩子的努力。”
斯代拉：……
斯代拉：“保罗，我的哥哥……虽然大部分时间欺负你是我不对啦，但是偶尔你也很坏心眼呢。”
斯代拉叹了口气，终于从刚刚的扮演游戏里脱离出来。她看着那边即使骨折（…）也没有吭声的吕西安，声音冷淡：“你也听到了吧，吕西安·德·拉库罗纳。即使你不开口，也无法影响什么了。你心里一清二楚……你能做到如今这种地步，全是因为没有人知晓你和简的情报。一旦失去了神秘，你的失败就是注定的。”
*
就在前不久，已经摸清“珍妮特·贝尔纳”——也就是简——底细的兰波姗姗来迟。
在知晓这位精神系异能者能力并不诡谲，只有在人毫无抵抗才可以施展异能力时，兰波就看着魏尔伦立刻落下，吓到了还在交流感情和「塞莱斯蒂娜」的斯代拉。
魏尔伦将斯代拉从「塞莱斯蒂娜」面前夺回。
刚被突然窜下来的魏尔伦吓了一跳，眼前又立刻天旋地转的斯代拉：“保罗，你是不是太激动了点……分离焦虑吗？”
见到眼前这一幕的「塞莱斯蒂娜」，并没有做出什么惊吓或警惕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多少敌意。她只是带着些许遗憾，注视着斯代拉，而后开口道：“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斯代拉，我的孩子，原谅我还是这么呼唤你。跟我来吧，哥哥他在陪伴「赛琳」的时候，是什么都不会去管的。”
「塞莱斯蒂娜」在前方引路，斯代拉与魏尔伦跟在她的身后；一路上三个人都很沉默，就像是出演一场默剧。
也是因为「塞莱斯蒂娜」的指引，他们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在搜索吕西安的下落上，更没有因此惊动他，让他给简通风报信，从而避免了孩子们成为人质的可能。
最初刚被抓住的吕西安似乎想要反抗，但他根本无法与魏尔伦施加给他的重力抗衡；寄希望于另一边的简吗？但他又十分清楚，以谍报局的手段，简是永远无法发现刻意隐瞒行踪的谍报局成员的。他只是在面对斯代拉他们的问话时长久沉默。
他没有询问「塞莱斯蒂娜」在哪里。
他对是谁将斯代拉他们带到他的面前心知肚明。
*
“你恨着她吗？”斯代拉突然问道，“你在憎恨她吗？在她死去之后？”
什么？吕西安，在憎恨着塞莱斯蒂娜？
兰波疑惑地看向斯代拉——即使他确实因为一直得不到休息，大脑有些疲惫、反应稍微有些迟缓，但他今天疑惑的次数是不是也太多了些？他有些不能理解斯代拉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以他得到的资料来看，吕西安对塞莱斯蒂娜的感情即使扭曲，但那应该也是属于“爱”的范畴吧？即使没有人希望得到疯子的爱。
憎恨吗？
魏尔伦反而有些理解斯代拉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对于并不怎么理解人类之间情感的他来说，“憎恨”是他接触最多的、也最能了解的感情，因此反而可以忽视吕西安的表面做出的行为，看到他的内里。
果不其然，他听到斯代拉困惑地开口：“因为你憎恨她，所以才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她，才让她的幻影亲手杀掉族人吗？”
一直沉默的吕西安，此刻反而古怪地笑了起来：“是啊、或许是吧……因为我一直爱着她，因此才会憎恨她……她明明说过要永远与我在一起，如果呆在哥哥的身边，那么她就会永远开心……”
“但她却答应了父亲为她订下的婚事，即使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却依旧因为孩子去世一直郁郁寡欢……”他这么说着憎恨的、毫无逻辑的话语，却微笑着流下眼泪，“从那以后，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她对我说的话不是永恒的承诺，而是对我的诅咒……”
“我的塞莱斯蒂娜啊……”
斯代拉沉默地看着吕西安呼唤塞莱斯蒂娜的名字。
无论是已经死去的塞莱斯蒂娜，还是身为生者的替代品的异能造物「塞莱斯蒂娜」，
自指引他们找到吕西安后便消失的她，没有再次出现，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写这一章的时候差点要被自己绕晕……取名字的时候还是不要取太长的名字啊……
感觉节奏有点太快了，写这些的时候总是恨不得马上写完，然后去写轻松小日常（思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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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永远一起是承诺还是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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