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尘皱眉看着莱尔，右手不动声色地伸进了包裹里。
见他皱眉，莱尔赶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血族只能依靠人类的血液补充能量，我们是以血液作为食物的，而且我们家一直都是用银钱和人买，从未杀过人……”
说到后面莱尔身形晃了晃，眼瞳中红光闪动，他赶紧双手撑地努力适应那种眩晕感，一种虚弱又难挨的饥饿感从体内不断传出，再不进食……他就又要晕过去了，反正这人看着不像什么能打的，要不直接动手好了……
说做便做，莱尔朝微微俯身过来想要查看他状况的离尘低声道：“抱歉了。”
说罢他猛地起身，迅速将离尘压向墙上推去，他力气很大，即使是现在十分虚弱，压制一名正常成年男子也完全不成问题。莱尔凝神感受着空气的流动，直接抓住了对方推开他的左手，又钳制住了击向他的右手，抬腿压住离尘双膝，用自己的身体将他固定在墙上。
“真的抱歉，事后必有重谢。”说罢，莱尔低头张嘴向离尘脖子咬去。
就差半寸，莱尔似乎都尝到了血液的甜味，但他钳制住离尘的手居然被对方挣脱了！
离尘冷哼一声，双臂发力，硬生生的将钳制住他的莱尔向下拉，侧身肩部朝莱尔胸膛用力一撞，将他撞的向左歪去，离尘腿脚发力起身，躬身向前，反手将莱尔压向一旁。
“哎呦好疼！”莱尔语气都带上了哭腔，这人力气也太大了点吧，怎么连血族都能打过？！
离尘语气冷然，含着隐隐怒气：“你要做什么？”
莱尔被硌的十分痛苦，他喊了一声：“疼死了！你就不能先放开我吗？我就是想吃个饭而已，用不着这样吧！”
“哼，以人血为食，你到底是什么妖魔？”
莱尔也火气上涌，他不是没被人质问过，但至于用这个姿势吗？不知道后面那墙有多硬是吧！
莱尔扭动着挣扎起来，迅速和离尘扭打在一起，“我本来带了食物的，要不是被人划破了袋子，谁要来找你啊！”
莱尔本就虚弱至极，若不是刚才吸收了些月光，他根本醒不过来，没打几下反倒身形晃了晃，自己向一旁倒了过去。莱尔捂着额头，感觉眼前的东西都旋转了起来，运气不好刚好碰见一个厌恶妖魔鬼怪的，但凭什么他的血那么香啊……
莱尔吸了下鼻子，他摸索着抓住了因为刚才扭打动作剧烈从他衣服里掉出来的一个银色鱼儿挂坠，苦涩的叹了口气，欸……虽然死亡对于血族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但第一次独自离家就这么饿死了也太窝囊了。
莱尔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啧了一声，语气里带上了点哀求：“你能不能……你干嘛？！这个不值钱！”
离尘连着他的手一起抓了过去，似乎是想要抢夺他手里的吊坠，对方力气很大，莱尔挣不开，他急道：“这个不值钱，你想要钱我有的是，你……”
话还未说完，只听见离尘语气有些怪异的道：“你这个是哪里来的？”
莱尔顿了一下，见离尘似乎不是想要抢夺他的东西，语气也莫名好了一点，他道：“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一个老法师说我有缘送我的，怎么了?”
离尘看着手中散发着微光的吊坠，外壳是用某种银制成的镂空鱼儿形状，里面包裹了一颗温润如玉的白色珠子，那珠子上让他有一种熟悉和亲近的感觉。
静了一会儿，离尘垂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后他拍了拍昏睡过去的莱尔的肩：“醒醒，怎么吃？”
莱尔都晕过去了，好在他的位置能照到月光，又被离尘拍了两下，听见“吃”这个字时勉强回了点神，张了张嘴，虚弱的答了句：“血，手腕就行。”
说完便张开了嘴。
见他这副样子，离尘都怀疑他能不能咬破自己的皮肤，不过他看见了莱尔口中两颗长且极其尖锐的牙齿。目光不动，离尘挽起衣袖将手腕递过去，莱尔也不客气一口咬了上去。
利齿刺入皮肤，扎破血管，带起一阵刺痛，血液不断的向外涌去，又被人吮吸着舔走。
有些……奇怪的感觉。
短短的走了一瞬神，离尘回过神，莱尔的眼睛只微微睁开了一小条缝隙，里面透出来一股浅浅的光。离尘心中摇了摇头，虽然法师降妖除魔，但其实他不会杀这个自称是血族的人的，从一开始他就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亲近的感觉，现在看来，这种感觉似乎便是从那颗珠子里传来的。
或许他也与这珠子也有缘，既都与之有缘，那或许他们二人也有几分缘分。
既是如此，虽然对方之前未经过他的同意就打算硬来，但看他那个虚弱的样子也是迫不得已，离尘同意了这个常人听见都会恐惧的要求。
吸食的差不多了，莱尔松开了离尘，他双目有些不聚焦的望向窗外，感受着体内正逐步恢复的力量。
离尘看见他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刚才还苍白没有血色的唇色一下就红润了起来，他之前没注意，现在一看，好像莱尔湛蓝的眼睛里也多了些细碎的红光。
莱尔揉了揉眼睛，这会儿有了力气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血族应黑暗而生，即使再黑的夜里他视物也和正常人在白天没什么区别，甚至目力要更好。他目光一顿，这离尘怎么没有头发啊？
嗯……娘讲过来着，他应当是名法师，长的倒是白白净净，明明看着五官生的凌厉，可浑身却像是镀了层柔光似的，瞧不出半点劲道，只有淡淡的疏离。
莱尔歪着头回忆着，对，他有些像自己在不知哪年冬天见过的那场初雪。看起来温和明净，却也自带寒凉。
“多谢嗷。”莱尔边起身边揉着自己被硌的生疼的肩膀，揉到某处时他突然一顿，没忍住呲牙咧嘴的“嘶”了一声。
“怎么了？”
莱尔看了离尘一眼，看在对方刚才救了他的份上解释道：“我本来出门时是带了血袋的，但是路过一处山林的时候见到有人打劫，我就冲过去将那抢劫之人打跑了，但是他把我血袋划破了，我的食物……”
莱尔越说越委屈，他挽起自己左手的袖子，苍白的皮肤上赫然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摸了摸，继续道：“你看，他还划伤我，疼死了！还有被我救的那两个人也被满地的血吓跑了……”
最后那句话声音很小，但深夜宁静，离尘听明了。
莱尔舔了下嘴，他想起来了老爹的叮嘱：“哦对，我该给你银钱的。”
莱尔本想伸手到怀里去拿钱袋，结果被离尘抓住了手臂，他疑道：“怎么了？”
离尘没有说话，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罐子，打开盖子，从里面透出一阵清幽的草药香气来，他用指尖沾了一点，涂抹在那道不见血液的伤口上。
“欸？感觉有点凉，而且涂上后没那么疼了，谢了。”莱尔有些惊喜的凑到离尘旁边。
离尘稍稍往外挪了些许，与他拉开距离：“你行善事，我不过也是举手之劳罢了。”
莱尔自然是没听出他话语里的疏离之意，见离尘往外挪他就跟过去：“你的血好甜，而且闻着还有股花香味，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抱歉，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离尘皱眉：“不可胡言，而且你我方才打过一架，你不必……”
莱尔笑着挥手打断了离尘的话：“我没胡说，虽然我们才打过，但其实你对我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还有你的血确实是甜的，里面蕴含的能量也十分充裕，我没吸多少，但现在就已经饱了。”
离尘看了他一眼，静了片刻，问道：“那你平日吸食多少？”
莱尔想了想，答道：“就你们路边那种装粥的小瓷碗那么大，喝两碗，我吃的已经很少了，血液里蕴含的能量越充足，我吸食的也就越少。”
“只要不滥杀无辜，合理买卖便好。”
说完这句话，离尘朝他点了下头，便闭目不再言语。
莱尔见他似乎是睡了便不再打扰他，他走到义庄外观察起四周来，嗯……倒是从未来过此地，不过今夜甚美。
等到皎洁的月光落将他彻底笼罩，他露出的苍白皮肤似乎又多了些血色。
……
“咯咯咯——”
听到打鸣声，离尘睁开眼睛看向窗外，见天色还是昏暗，他重新闭上眼睛打起坐来。
待到天光将明，离尘站起身，他先是对着满屋盖着白布的尸体俯身一礼，说了句“叨扰”后便走去墙边最角落，掀开了盖在尸体头上的白布。
“你在做什么？”
离尘转身，只见莱尔打着哈气从外面走进来，也不知是去了哪里，他身上沾了晨露，还带着几根草叶。
“找人。”
莱尔走过去看了眼他身后的尸体，轻微抽动两下鼻翼，问道：“找谁啊？这里的人都是死人，我没感觉到有丝毫生气。”
……
沉默了一会儿，离尘淡淡道：“找我修行前的家人。”
莱尔对他的话有些不解，歪头问道：“修行前？那现在他们还是你的家人吗？”
离尘默了片刻，“……我从小便入了梵门，早已斩断这些牵连。”
只是不知为何，他开口的声音极轻。
“那你现在呢？”
离尘看了莱尔一眼，目光透着淡淡疏离与清寒，却是未答他这句问话。
莱尔也不恼，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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