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先说了啊，前两天的那具异国人的尸体我可没见过。”
莱尔将手搭在戚酆肩上，道：“不是他，我想问个外乡人，这孩子的一个朋友，男的，左眼下有一个红色胎记。”
“红色胎记……没见过，从来没见过这人。”
见王老二面耳赤红的朝他们摆手，莱尔挑眉朝里面指了一下，笑道：“他不是就在那里吗？我都看见了，我看见他的眼睛朝着这张桌子，正看着你呢。”
王老二惊怒，瞪大眼睛斥道：“胡说！他都死了怎么可能看我！”
王老二赶忙捂嘴，自知说漏，他眼珠子在框里来回打转，心中暗道，前面这三个看着也不像什么能打之人，若是被他们发现了……
只见这王老二将木棍朝他们一扔，掉头撒腿就跑，不过还没跑到大门外就被离尘三两步赶上提了回来，离尘将他扔在椅子上，淡声问道：“洞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眼见被抓，王老二眼珠子再转，谄媚道：“大师您看，我就一给别人看尸体的，也就是赚点小钱，那些都是上面大人的事，我哪里会知道，您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直站在离尘旁边那个一直没什么动作看着很单纯的异国人走上前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眼中红光流转：“快说。”
这一声直接吓出来王老二下一身鸡皮疙瘩，不敢与那红光对视，他赶忙道：“我说我说，不久前，有人找到我说要在这义庄底下挖个洞用来装尸体，要是我配合他们就给我一笔钱，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挖洞就挖洞，和我也没什么关系，这上赶着给我送来的钱，我能不要吗？嘿嘿嘿……”
“多久前，怎么配合?”
“三个月前，也没什么要干的，就是他们要来的时候提前找理由把来义庄的活人赶走，再帮他们把把风什么的。”
见莱尔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一直没动，王老二搓了搓手，笑道：“三位大人您看我这该说的都说了……”
戚酆冷哼一声，怒道：“你把我们当傻子吗？什么人让你做的，他们多久来一次，都说清楚，别问一句蹦一句。”
莱尔笑了一下，配合着戚酆，道：“再不好好配合，杀了你。”
感觉到脖颈上收缩的力道，王老二唉哟叫了几声，不敢再耍滑了。
“您大人有大量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这种事怎么可能让我这乡下穷汉子知道啊……唉唉唉！您轻点轻点……咳咳咳！找到我和运尸体的人都穿着一身黑衣服，蒙着脸，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长什么样子，他们七天来一次，每次差不多运三具尸体，上一次他们来是五天前。”
“咳咳……不管刮风下雨，他们都来，一般是寅时，我们会提前对暗号，就一边学一声野猫叫，要是对不上他们就不会进来。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别的真没了……”
莱尔和离尘对视一眼，松手放开了王老二，他很嫌弃地想出门找地方洗个手，总感觉这男的不是什么好人！松了手他赶紧凑到离尘旁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呼……活过来了。
戚酆刚才一直低着头，他突然开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吗？看衣着，他们应该都是些外地人和乞丐。”
“这我可真不知道，可能是图个方便吧，毕竟这些人死了也不一定有人上赶着来找。”
离尘盯着王老二，语气微冷：“还有一点，你知道他们是如何变成干尸的吗？”
“不、不知道。”
可能是被离尘吓到了，王老二紧张地朝外挪了半寸。
莱尔站在离尘身边，看着他们一人一句的发问，心里称赞：想的好全面。
三人对视一眼，莱尔眼睛亮了一下。
莱尔斜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王老二，缓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王，家中排行第二，大家都喊我王老二。”
“好，王老二，”莱尔上前半步，苍白的手轻轻搭在了王老二的肩头，阴影衬托了他眼中细碎的红光，眼神像是盯住了猎物的猎手，“我们需要你帮个忙。”
话是好话，就是语气和眼神看的王老二直发颤，要是他不答应，他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会杀了他。
“您说您说，我一定尽全力，为您……为您趟火下、下刀！”
莱尔咧嘴一笑，露出了一点尖利的牙齿，他整个人没有半点血色，活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轻声道：“好，那我希望从现在到下次黑衣人出现的时候，你都能好好配合我们。”
“没、没问题！都听大人您的，您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您几位能饶小的一命！”
离尘垂眸看着莱尔背在后面的那只手，他竖着苍白的食指和中指，左右晃来晃去，倒映离尘的眼中，晃动的光影像是在他的眼里，盛上了一点笑意。
“闭上眼睛。”戚酆在莱尔后面冷声道。
“好、好。”王老二哆嗦着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贴在了自己的额心，又落到鼻子上，随着他的呼吸而动着，然后他听见那一直冷着脸的小孩低声念了一长串他听不懂的咒语，他张了张嘴，背后冒出了冷汗。
“我刚才给你下了一种恶咒，要是你敢做出什么背叛我们的事……”
“不敢不敢，小的保证不敢！”
“好。”戚酆满意的点点头，三个人转身相互对视了一眼，要不是王老二还在后面，莱尔简直想为自己和戚酆的表演鼓个掌。
莱尔笑着朝离尘眨了下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离尘朝他点了点头，但似乎，情绪不怎么高。
戚酆也是，表情虽然没有刚刚那么冷了，但也称不上好。
莱尔停下脚步，他的目光落在离尘身上和他去的地方，他突然回头盯了王老二一眼，又指了指门外，王老二会意，擦着冷汗跑了出去。
莱尔歪着头，对了，那些白布下面，是离尘的家人来着，家人死了，他应该会很伤心，莱尔将手覆在了自己心口，那里平静无波，没有一丝起伏。他将头歪到了另一边，心中好奇。
伤心，是一种什么感觉?
莱尔回过神，见离尘将一具尸体搬到了地上，正在搬第二具，他也上前帮忙。
“多谢。”
离尘又搬了一具，莱尔那边都没有声音，他抬头看去，正好对上莱尔有些困惑的目光，他顿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莱尔眨巴两下眼睛，凑到离尘边上，左右观察了他一会儿，刚伸出手想摸一下就被离尘抓住了手腕，静静的看着他。
莱尔用无名指在他手被上点了一下，问道：“伤心和难过到底是什么感觉呀?”
“……”离尘平静的看了眼莱尔苍白的手指，又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松开了他。
见这光头不理自己，莱尔冲离尘的背吐了吐舌头，心中不服气的一哼，他靠自己肯定也能知道。
搬完了第七具尸体，离尘看着又凑到自己边上的莱尔，闭了下眼，低声无奈道：“我不知该如何向你描述……这种感觉。”
莱尔看见离尘将手覆在了心口，他低头看了一会儿，低声道：“或许是一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挺不好受的。”
莱尔还是不明白，不过他低头的时候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指着地上一排尸体的心口，道：“伤口都一样欸。”
离尘又看了莱尔一眼，心里叹了口气，蹲下身检查起尸体来。
戚酆刚才又看了一遍木板上的字符，他总觉得好像看见过类似的咒符。但他琢磨半天，觉得自己好像只是记错了，戚酆甩了甩头，小跑到离尘和莱尔边上，也检查起尸体来。
莱尔摸了摸最后一具尸体的伤口，道：“都是一击毙命，而且无论是刀口位置，还是伤口深浅，都一模一样。”
离尘道：“剑法凌厉狠辣，是一人所为。”
三人对视了一眼，戚酆不确定的问道：“他们是惹上了什么仇家吗？”
“我有几十年未见过他们了，不知。”
“那现在怎么办？”
七具尸体躺在地上，面色青白，双目紧闭，已经有些腐烂了。
莱尔提议道：“要不我们去谢家找找线索?问问附近的人看看他们知道什么不。”
戚酆挺了挺胸口：“我跟你们走。”
离尘顿了顿，自他到洛安县以来，已经找过很多次了，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嗯，多谢。”
“哎呀客气什么！”莱尔把手往离尘肩膀上一拍，又和他贴近了半分，不走了。
戚酆问道：“我们现在出发吗？”
离尘摇头道：“先歇息半日吧，养好精神，晚上诵梵音法咒。”
戚酆瞬间眼睛亮亮的望向离尘，他认真的对离尘鞠了一躬，“多谢大师！”
离尘伸手扶起他，轻轻拍了下他的头发：“不必再道谢了。”
王老二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过找他还是很容易的。
莱尔之前睡的地方不能睡了，就算能再铺好他也不想再遭一次那种罪了。他在义庄里走了一圈，奈何这个义庄采光实在是做的太好。
最后莱尔垂头丧气的将稻草铺在了离尘边上，就这儿了吧，好歹睡觉的时候能闻见离尘身上香甜的味道，唔……还是别离太近了，容易饿。
离尘看了他一眼，伸手帮他一同铺好稻草，闭目歇息了。
戚酆师傅的尸体立在门后，戚酆将稻草铺在了他的边上，他蜷缩起瘦弱的身体，出神的看了一会儿，也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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