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冥冥,秋雨寒凉,窗外的枯树再落下几片残败落叶。
戚酆缩在角落里,虽然很累了,但他仍是睡不着,就那么怔愣地盯着干瘪的尸体也不眨眼睛,脑子里空白一片,直到眼睛酸涩的不行,他才揉了下眼,抬起头模模糊糊的囫囵看了眼这个义庄。
这一看,他突然觉得有约莫违和的感觉,戚酆和师傅常年出入各地义庄,他年纪不大却也称得上一句经验老道。现在可是阴暗的雨天,这义庄里面是不是有些过于亮堂了?
如此怪异的事可是少见,很多没人认领的尸体都会在义庄停一段时间,所以为了尽量延缓尸体**,义庄的采光向来是极差,可这洛安县的义庄,采光也太好了些。
四面墙壁上都有窗,简直像要把四面八方的光源都向建筑里聚集似的,也不怕尸体腐坏发臭?
不过通风倒是做的不错,他已经快要被冻僵了。
戚酆起身连着跺脚搓手,直到暖和了些,他才在义庄里走动观察起来。
他尽量放轻了动作,只发出了很小的脚步声,但离尘还是醒了,他走至戚酆旁边,询问道:“怎么了?”
戚酆抬眼看他:“就是感觉这间义庄采光太好了,和以前去过的都不一样,所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二人一起将义庄检查了一遍,除了发现这座义庄似乎被整修过一次,墙角的新泥没铺匀称露出些内里的石头,却也并未寻到有任何异常。
“咚!”
突然一声巨响从紧里面传来,离尘和戚酆赶紧过去,只见莱尔正呲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腰,嘟囔道:“这什么破地啊?我就翻了个身,这地怎么还裂了?”
“地裂了?”
莱尔无语道:“对啊,你们看这儿。”
只见他身下铺了很厚的一层稻草,刚刚睡过的地方有一些稻草凹下去了,看形状,似乎是一个……洞。
因为莱尔不喜欢阳光,所以他睡觉的位置是整间义庄里最避光的位置,也是最隐蔽的位置。
可能是因为整体布局的关系,正常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个原本昏暗还堆了很多杂物的角落,还是莱尔决定要在这个地方睡觉就收拾了一下,将上面的东西搬到了一旁。
莱尔和离尘一起,将上面厚厚的稻草移开,看见了一块中间碎裂的圆形木板。
戚酆眼角抽了抽,问道:“那个,你是怎么睡觉睡着睡着把地睡裂了的啊?”
莱尔摸了摸脸,有些不好意思道:“刚才梦见奥老鬼了,梦里我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可能是有点激动,力气用的大了点……”
“你能做梦?”
“当然,上次睡觉我还梦见自己吸你血了。”
见他美滋滋的样子,离尘小声说了一句:“白鸟。”
戚酆离得近,小心翼翼的憋住笑,走上前想将木板搬出来,他废了好大力气:“嗯……还挺沉。”
莱尔在离尘对面,没听见他说什么,见戚酆拔不出来便伸手去帮忙,他抓住断裂的缺口双手用力,在一声极其难听的“咯吱”声后,轻松将木板拔了出来。
“呼……”喘了一口气,莱尔将木板翻了个面,只见着木板背后涂满着朱红色的怪异字符,如同鲜血,他好奇道:“这是什么?”
离尘辨别了一下,道:“防尸变的,只是手段极烈,带了点永不超生的意思。”
戚酆惊道:“永不超生?!”
这可是最烈的邪术之一了,和夺舍、碎魂、换命差不多的东西。
“只是有些意思,并无半分真正的效用。”
可即使是这样,也可称之为邪术了。
离尘朝洞里看去,可能是因为邪术的效用,也可能是这里本就阴暗,再加上洞又深又长,他什么也看不见。
离尘看向莱尔,问道:“能看见什么吗?”
莱尔眯着眼睛向洞内看去,不一会儿他挑了下眉,道:“挺有意思的,我看不见,洞内像是翻涌着一阵一阵的黑雾,又黑又沉,是因为那个邪术吗?按理说没有光的地方,我照样能看的很清楚。”
“应该是。”
“打个光试试吧。”
戚酆端了盏油灯过来,那微弱的烛火在洞口跳了半晌,可怜烛火半分不透,那洞中黑暗就像从地心深处来的似的。
三人皆是皱了皱眉头,离尘试着送下去一团金光,金光极平稳的往下,可没过多久便颤动两下,突兀地散开成了星星点点的碎光,随即被黑暗吞噬,可借着那微弱的光,三人看清了。
这洞底下,是数不清的碎尸,残肢断臂一层一层的铺在地上,一双双惊恐充血的眼睛从地底向上,正沉沉的盯着他们。
戚酆看了一眼只觉得头皮发麻,按道理他见了那么多尸体,不应该怕的,可刚刚那一眼,他只觉得心神都被震了一下,凉气从脚下直直往头上冲。
可能是才在这个地方睡了一觉,莱尔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刚才大概数了数,不确定道:“这看着得有三十人了吧?”
离尘声音里是少见的冷:“差不多。”
戚酆搓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哆嗦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小一座义庄,地底下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尸体?”
莱尔摸了摸下巴,道:“嗯……而且看样子,都是被切成了碎块儿的干尸。”
……
看守义庄的人姓王,他在家中排行第二,村里人就都喊他王老二,可能因为是个守义庄的,和尸体待久了,身上阴气重,娶的两个老婆没一个能撑过三年。
王家穷苦,按理说没法给出去两份彩礼,王老二不过就是个看守尸体的,也是个穷汉子。可中秋节一过,这王老二不知道从哪里提了壶上好的酒,懒散的朝义庄走着。路上遇见了个漂亮姑娘,他笑眯眯地盯着那姑娘看了半天,把那姑娘吓得快步走了后,他还冲着姑娘的背影吹了声浑浊的口哨。
日上三竿,雨停多时,灰蒙蒙的天总算多了几丝亮色。王老二终于到了义庄,他打开门眯着眼睛往里面瞧了几眼,“哎呀”一声长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往椅背上一靠,眯着眼继续喝起酒来。
“就是差了两碟小菜!嘶哈……真是好酒,好酒……嗝。”
王老二已经有些醉了,他迷迷瞪瞪的往里面看了一眼……那张最靠里的床上的白布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王老二是见过世面的,尸变什么的也见过不少,当即从椅子后面抽出了一根长木棍来,提着朝最靠里的那张床走去。
他走至床边,用棍子扒拉了几下白布,又敲了几下尸体,疑道:“怎么没动静?莫不是喝多了,看错了?”
王老二转身,突然看见自己身后站了个白净法师。
王老二把棍子往前举了举:“嚯!你这法师吓我一跳!你啥时候进来的?”
“刚进来,看你扒拉半天,那具尸体有什么问题吗?”
王老二这才注意到这法师身后还站了两个人,一个小孩,一个异国人。
异国人?王老二心里暗自琢磨,前两天倒是听那群娘们儿说到过一具异国人尸体,听见那异国人相貌生的极俊,他就过去听了一耳朵,本以为是个洋妹子,结果竟然是个男的,他莫不是来找那个异国人的?
王老二不耐烦的摆手道:“没什么,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来找谢家人。”
“谢家?”
离尘颔首:“对,九天前全家被杀害的谢家。”
王老二来回瞧了瞧离尘,也没多问,指着左边的一排床铺道:“那边七具,都是谢家的尸体。”
莱尔注意到听见这句话后离尘的眼神暗了不少,戚酆也注意到了,他不忍地张了张嘴,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对离尘来说,躺在那白布下的,不止是整整七条人命,还是他与俗世红尘的一种重若千斤,来源于血脉深处的牵绊。
“……多谢。”
“你们认了尸也好,这两天去找个地方埋了吧,一直放我这里肯定是不行的,容易烂。”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规矩,别人从我这儿领尸可都是要给“福钱”的,祝福死人入地平安,不过看你这死这么多,你又是个穷法师,我也就不找你要了,快去吧。”
说完王老二就绕过他们自己喝酒去了,他可不想花力气帮他们搬尸体,结果一口酒喝完抬头发现那三个人一个也没动。
王老二眼睛一瞪:“你们还不快去,我都没收你们福钱,难不成还想让我帮你们搬尸体不成?”
只见那异国人轻笑一下,道:“我还有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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