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幸心里清楚,说到底自己现在就是小孩子,家里唯一能依靠的长辈,只有这位第一次见面的爷爷了。
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必须先发制人。
场面瞬间一片死寂。
雀悠然尖叫一声“爷爷——”眼泪说来就来。
雀观山却死死盯着雀幸旗袍上的暗纹——那是当年妻子亲手为儿媳绣的并蒂莲,一针一线,如今盛开在孙女身上,像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
“悠然也是不小心的,你刚回家身体不好,知道走楼梯会滑倒,下次就小心点。”一旁啃着鸡腿的红发少年语气随意的开口。
雀幸微微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少年不由得背后发凉,这小妮子怎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她想起来了,三哥雀御离,比原主大八岁,正是二十的好年纪,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知名爱豆。
还得是家教管得严,要不像他这种顽劣心这么重的,早被骂出圈了。
雀悠然轻轻抹了下眼泪,“对不起,姐姐,我只是想扶着你走,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小......”
雀幸不理会两人,对着雀观山道:“爷爷,您受得了吵闹声吗?”
雀观山看出她蓄势待发的动作,也只是微微点头,“随意。”
还不等几人做出反应,雀幸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空盘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砸向雀悠然身后的墙壁。
瓷盘碎裂,瓷片划破她脸颊,血珠滚进领口,像一串断了线的珊瑚。
幸好早晨起来的时候,系统帮她把自己的身体素质和这具身体调换过来。
“啊啊啊!!”雀悠然的尖叫声响起,场面瞬间一片混乱,墨愚下意识站起身想要过去,却被旁边的雀幸一把按住。
“不想死就坐着。”
墨愚能感觉到现在的她早不是能任由自己欺负的小姑娘,气场强大到一记眼神就能威慑众人。
“你想做什么?”坐在雀悠然旁边的男人声音缓缓响起,眼角一道明显的疤痕显得狰狞无比,但相貌看起来却是难得的正义凛然。
二哥雀御坤,二十二岁已经是雀氏投行部最年轻的执行董事,被媒体称作“黑武士”,见人说鬼话,见鬼不说话,因为怕鬼。
雀幸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被雪藏多年的万人嫌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但绝对有猫腻。
“母亲去世后,我被你们扔到外面这么多年,身体好不好一直无人在意,怎么一回家就全涌上来关心我?”
一句话出来,在座几人面面相觑,主母是老爷子最宠爱的学生,从小就养在身边,这件事平时不能拿到明面上说,没想到这丫头当着老爷子的面把直言禁忌。
场上除了雀悠然的哭泣声,没人再说话。
“爷爷!哥哥!她...”
“还有你。”雀幸侧过身面对雀悠然,眉头微皱,声音略带挑衅,“我现在跟你把话挑明,我力气大身体好,你想弄死我最好用刀捅,大家都是小孩子,向外称失手杀人,对家族来说并不算大事。”
“雀幸!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说话!!”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弄死我?这次没事不代表还有下次,我如果缺胳膊少腿,还得从你那借回来。”
雀悠然哪见过这种场面,她也才刚小学毕业,被雀幸的话唬的一愣一愣,连脸上的伤口疼痛都忘了哀嚎。
小脑袋左晃右晃的,哥哥们不说话,母亲也不在,爷爷从头到尾都没有维护过自己。
“带她去处理伤口。”雀观山发话不敢不从,雀悠然被身后出来的少年带走,只是路过雀幸身旁时,她看见来人的相貌,心底一怔。
雀幸对老爷子弯腰示意后,拉开凳子坐下,雀御离拿纸巾擦擦手,面容不悦地开口:“你还真是脾气炸,乡下来的野丫头一回家就欺负妹妹,传出去也不怕被人唾弃。”
她刚拿起筷子,听见这话后猛地把竹筷掰断,咔的一声响,对面的雀御离身体一抖。
“12岁的孩子正是好教养年纪,既已知我伶牙俐齿,以后就应该躲着我点,再者雀悠然也并没入族谱,算不上任何人妹妹,大家或许更关心,你们雀氏唯一小姐的是怎么去的乡下?又为什么会去?”
长段话说出口,老爷子和坐在最前面的大哥都没有打扰。
倒是雀御离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他这么多年对雀悠然极好,对现在的众人来说,她雀幸倒像个强塞进来的。
“她入了雀氏就是我们的妹妹,我们对你才是无情无意,谁会关心?”他说话已经有些着急,一个小他八岁的小屁,怎么能如此心平气和说出这些话?
“我关心,”雀幸不急不慢开口,还慢条斯理夹块鱼肉进碗里,从始至终低着头乖巧吃饭,“如果你们认为血脉联系远不及情分重要——”
她抬起头,眼神凌厉,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寻常人家都知道私生不能跟嫡系相提并论,更何况她跟在座所有人都没有血缘关系,你们可以叫她妹妹,但不入族谱就是寄人篱下,我做什么她都不能有怨言,伤害我是事实,你们不能公平公正,我就把怒火烧向所有人。”
在座三位哥哥神色各异,这完全不是一个十二岁小孩会说的话,连语气都恰似老爷子。
他们都有猜过雀悠然到底是不是雀家人,毕竟和雀幸一样大,母亲刚去世,就把母女二人接进来。
但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家丑,他们不能问也不敢问,时间一长就都无所谓了,现在被拿到明面上说,大家一时间哑口无言,一个小孩都懂得的道理,他们却视若无睹。
雀幸把那块鱼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像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又像在咀嚼一场腥甜的复仇。
她此番唯一的目的就是宣誓主权,如果再敢拿兄妹关系打扰她,下次就不只是划伤这么简单了。
既是大家族,自然最重血脉和利益,这么多年宠溺雀悠然,大概是看在她影响不了任何事。
但雀幸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能扶持家族的嫡女和恃宠而骄的外来人,不会有傻子再偏袒后者了。
筷子尖轻轻搁回骨碟,发出“叮”的脆响,像一声落槌,把满桌子的空气都震得发颤。
雀御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不悦”来形容。
他天生一张舞台脸,粉丝夸他“人间小太阳”,此刻却阴沉得能滴出墨。
指节在桌布下攥得发白,腕骨处暴起青筋,仿佛下一秒就要掀桌而起。
可雀幸连眼尾都没扫他,只是低头吹了吹汤匙里的热汤,睫毛在灯光下投出两把小扇子,安静得近乎乖顺。
——就是这种乖顺,叫人脊背生寒。
“还有,墨愚。”
突然被点到名字,墨愚早已被雀幸的话吓得只冒冷汗,猛地起身站直弯腰,“我不敢了!对不起!”
雀幸依旧低着头吃饭,“墨氏的人如果都与你一般看不懂脸色无脑行事,有朝一日,”她深呼吸,缓缓吐气,轻而易举说出:“等我长大,希望你们还能在这个位置,站得住。”
她刚说完,雀筠就从后面走出,把人带下去。
一个初一的孩子说出这种,自然不会有人信,开玩笑也要有个度。
但雀幸一番话却深深烙印在众人心底,她的母亲本就不是寻常女子,更何况从昨晚苏醒开始就一直语出惊人。
如果将来真的如她所说,那此女必成大事。
“继续。”
主位上的老爷子忽然开口,声线低沉,像一把被岁月磨掉锋刃的刀,却依旧能割得人皮开肉绽。
雀观山用茶盖撇了撇浮叶,动作慢条斯理,眼神却鹰隼般锁住雀幸,“往下说。”
雀幸这才抬眼,眸光澄亮,带着孩童不该有的冷冽。
“往下说,便是账。”
她推开椅子,起身,绕过满桌山珍,走到雀悠然方才坐过的位置——椅垫上还留着一小块血迹,像雪地里落了一瓣朱砂梅。
她伸指一抹,指腹染上猩红,然后转身,把血痕按在雪白的桌布上,画出一道笔直的线。
“从这条线开始,往后十年,各位欠我的,一笔一笔算。”
雀御坤的眸色暗了一瞬。
他依旧保持着投行精英的得体坐姿,西装扣子系到最顶,金丝镜框折射冷光,像一柄藏在鞘里的软剑。
可没人看见,桌布下他的指骨已经捏到泛青。
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磁沉,带着一点哄孩子似的无奈:“既是一家人,怎么来的欠?”
“那就别躲。”雀幸偏头,声音脆生生的,像碎冰撞在玻璃杯,“十二年的情分花在雀悠然身上,讨不回来我也就不要了,但如果你们再纵容她做出伤害我的事,一家人就不再是你们的挡箭牌。”
“小屁孩一个,你又能做什么?”
雀幸闻言,拿起另一块盘子用力摔倒地上,雀御坤的瞳孔缩了一缩,老爷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早知如此。
雀御离却猛地站起,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又想做什么!泼妇!”
“坐下。”老爷子淡淡两个字,像两座山压下,“没教养的东西。”雀御离僵在半空,脸色青白交错,最终还是悻悻落座。
她弯下腰捡起碎片,没有刺向任何人,只是反手划向自己的掌心。
血珠滚落,滴在地板上,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掌心抹过脖子,留下五道长长的血痕,疯狂又偏执。
“小屁孩也会长大,乡下来的脾气不好,我能做的就是去死,让你们被外界口水淹死,我不怕死也不怕事。”
她在桌上画了一个小小的“雀”字。
“当年你们到底因为什么将我赶出去,我不计较,我这些年过得不好也不差,但家族姓氏却始终压在我肩上。”
她声音轻,却字字带钩,“如今我回来了,不喜欢还是看不起我都随你们,我很自爱,报复心也强,我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宣誓主权,我,雀幸,是家族唯一嫡系小姐,再有人把雀悠然捧在手心,与我作对的,我会一个个报复回去,至于手段。”
雀幸微微一笑,“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怕死,也不怕事。”
一直沉默的大哥雀御乾终于开口。
他是长子,军政双栖,肩章上的星徽在灯下冷得刺目。
“小妹,”他声音低沉,带着常年发号施令的压迫,“过去是我们亏欠你,自然不能再让你受委屈。悠然的错我会处理,你刚回来,先适应......”
“适应?”雀幸歪头,笑得天真,“大哥,我适应得够久了。十二年,足够我从‘克母灾星’变成‘乡下来的野丫头’。”
她抬手,把血抹在桌沿,画出一道更深的线,“下一刀,就不知道落在谁身上了。”
老爷子终于放下茶盏。
瓷器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极轻的“叮”。
他抬眼,目光穿过满桌狼藉,落在雀幸脸上。
那是欣赏,也是审视,像在看一把刚出鞘的刀,锋利得过头,却也合他心意。
“都听见了?”他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脊背一紧,“从今日起,雀幸是雀氏唯一承认的嫡小姐。谁再敢提‘野丫头’三个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雀悠然方才离去的方向,“就滚出族谱。”
雀御离猛地起身:“爷爷!悠然她——”
“她姓雀,身体里却不是雀氏的血。”老爷子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养在身边是情分,别真当自己凤凰。”
雀御离脸色瞬间惨白。
雀御坤垂下眼,镜片反光遮住眸色,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如今却像烫手山芋。
雀御乾则看向雀幸,目光复杂,像在看一个突然长成的小草,根系强韧,他低下头,嘴角微起,倒是合他脾气。
雀幸却像没听见这些暗流汹涌。
她走到老爷子身边,脚步轻,却在落针可闻的餐厅里踩出回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低头,用染血的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放进碗里,然后抬头,对老爷子弯了弯眼睛:“爷爷,鱼凉了。”
老爷子愣了一瞬,忽然笑出声,声音低沉,带着一点纵容的无奈:“那就让他们换一条热的。”
他抬手,示意佣人撤桌,目光却落在雀幸掌心的血痕上,眸色微暗。
“手,让医生处理。”
“不用。”雀幸甩了甩手,血珠溅在桌布上,像一朵朵小小的红梅,“疼才记得住。”
餐厅重归寂静。
雀御离咬着牙,雀御坤摩挲着腕表,雀御乾垂眸不语。
雀幸低头喝汤,睫毛在灯下投出两把小扇子,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桌布上那几道血线,像无声的警告——
从今往后,五大家族的棋盘上,多了一颗谁也摸不透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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