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溥烬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在自己随身的包里翻找起来，那里面杂七杂八地塞着老头子多年积攒的各种小玩意儿，有些有用，有些纯粹是怪癖
他翻出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木质罗盘，这罗盘边缘磨损严重，指针也黯淡无光，是老头子早年用过，后来淘汰下来的东西，一直被他当作纪念品收着
“差点忘了这个……”溥烬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的光芒“老头子……不，是我以前研究过一种偏门的‘残魂溯源’法，理论上可以通过强烈的情感联系或同源能量残留，反向追踪或感应到极其微弱的存在痕迹……但这罗盘太旧了，而且需要庞大的能量驱动，我们现在的状态……”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这或许是一个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一个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尝试
谢岑识原本死寂的眼神，在听到“残魂溯源”和“强烈情感联系”时，微微动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溥烬手中那个破旧的罗盘，又看向溥烬那双带着忐忑和一丝希冀的眼睛
沉默，在篝火的噼啪声中蔓延
良久，谢岑识极其艰难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吐出一个字
“试”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哪怕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他也要试，他不能接受别亦难就这样消失，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溥烬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他将那破旧罗盘放在地上，又拿出几块品质低劣，但聊胜于无的灵石，开始按照记忆中那生涩复杂的法门，小心翼翼地布置起来
葬骨山的夜，漫长而冰冷。失败的血色已然浸透命运，但在这绝望的深渊里，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星火，正试图倔强地燃起
这星火能否燎原，还是最终被黑暗吞噬，无人知晓，但他们，已别无选择
山风掠过怪石缝隙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声响，溥烬全神贯注地在地上刻画着简陋的辅助符文，他的动作因为紧张和虚弱而显得有些笨拙，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那几块劣质灵石被他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符文的关键节点，散发出微弱而驳杂的灵气波动
谢岑识靠坐在岩石上，闭着双眼，看似在调息，实则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体内那股狂暴怨气的艰难压制中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识海中那些混乱的碎片依旧在冲撞，但他强行将它们按捺下去，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把住舵盘的舟子
他知道，此刻任何一点心神失守，都可能前功尽弃，甚至引发更严重的反噬
他必须保持一丝清明，为了那个渺茫的希望
“师祖……准备好了”溥烬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他看向谢岑识“这个法门……需要以强烈的‘引信’来启动。最好是……与追踪目标密切相关的物品，或者……极度凝练的情感共鸣……”
物品？别亦难随身携带的东西，大多已在之前的战斗中损毁或遗失，情感共鸣……
谢岑识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跳跃的篝火上，仿佛透过那火焰，看到了无数过往的碎片——初入山门时那抹青衫带来的微光，挑灯夜读时并肩而坐的静谧，烽火连天中背倚死战的信任，以及最后那声决绝的“走”字……
他抬起那只布满黑红色反噬痕迹、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灵识——这并非他自身那被污染的力量，而是源于灵魂最深处、最本源的，属于“谢岑识”这个存在本身的印记
同时，他将那份对别亦难安危的极致担忧、那份刻骨的悔恨、以及那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对方的决绝意志，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这过程极其痛苦，如同在撕裂自己的灵魂，他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他眼神却异常坚定，将那缕承载了沉重情感的灵识，缓缓点向那破旧罗盘的中心
就在那缕灵识触及罗盘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嗡鸣声响起，那原本黯淡无光、甚至有些死气沉沉的罗盘指针，猛地剧烈颤抖起来，盘面上那些模糊不清的刻痕，似乎有微弱的光芒一闪而过
溥烬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指针
指针疯狂地旋转着，摇摆不定，仿佛在无数混乱的干扰中艰难地寻找着方向，它时而指向葬骨山深处那暗红光芒的方向，时而又偏向完全相反的方位，甚至偶尔会毫无规律地乱颤
失败了？溥烬的心沉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那指针在一次剧烈的摇摆后，并没有完全停滞，而是指向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方向——并非葬骨山核心，也并非他们来时的路，而是指向了葬骨山脉更西北方、那片被称为“万寂荒原”的，连沈璇明似乎都未曾涉足的死寂之地
指针在那里微微颤动着，幅度很小，却异常执着，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同源的气息回响
“这……这是……”溥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有反应！虽然很弱，非常弱，但……指向西北荒原！别师祖……可能在那里？或者……他的部分神识碎片……残存于彼处？”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意料，万寂荒原，那是一片比葬骨山核心区域更加古老，更加死寂，传说连时间和生命都会在那里迷失的禁忌之地
沈璇明为何会将别亦难（或其残魂）转移到那里？还是说，别亦难在最后关头，用了某种他们不知道的方法，将自己的一线生机送去了那里？
谢岑识死死盯着那指向西北的指针，胸腔剧烈起伏着，又是一口鲜血咳出
但他眼中那死寂的冰层，却仿佛被这微弱到极点的指向凿开了一道缝隙，一丝近乎偏执的光芒从中透出
无论那里是陷阱，是绝地，还是真正的生机，他都必须去
“西北……荒原……”谢岑识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可是师祖，您的伤……”溥烬看着谢岑识那几乎风中残烛般的状态，忧心忡忡。万寂荒原环境之恶劣，据说更甚葬骨山，以谢岑识现在的情况，恐怕走不到那里就会……
“无妨。”谢岑识打断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因虚弱和剧痛再次跌坐回去
他靠着岩石，剧烈地喘息着，但那双眼睛，却如同燃烧的灰烬，死死锁定了西北的方向
他知道自己快坚持不住了，身体的创伤，怨气的侵蚀，精神的损耗，都已接近极限
但他不能倒在这里。哪怕爬，也要朝着那个方向爬过去
溥烬看着谢岑识眼中那近乎燃烧生命的意志，知道自己无法劝阻，他咬了咬牙，将地上那几块已经灵气耗尽的劣质灵石碎屑收起，扶起谢岑识
“好，我们去西北荒原”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坚定
篝火渐渐熄灭，最后一点余烬在寒风中明灭不定，如同他们此刻渺茫的希望
两人互相搀扶着，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再次踏上了征途，走向那片连沈璇明都可能忌惮的、未知的死寂之地
星火虽微，终未熄灭。前路或许依旧是绝望，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方向
有些累了，码不动字数了，我歇会（躺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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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会找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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