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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大奖

祁韫不动声色,早将每瓶上的四字题目看了个清楚。比如“香霭礼佛”估计是前往居庸关净业寺祈福兼游赏,“策马啸风”或许是走军道踏青赛马。

至于“同衾煮雪”、“夜舟听雨”之类,更是凡俗情人生日宴上的寻常花样,字面含蓄,意趣却昭然。

只是这些题目和投掷难度并无直接关联,花瓶位置、瓶口大小全然随机。只有最远处那只“大奖瓶”挂在风头浪尖,确实命中几率极低。

不过,瑟若是真小瞧了他们这些商人的本事。投壶这种雅玩,在商场应酬里只能算雕虫小技。真正难的,诸如“珠落双孔”:以一粒黄豆大小的银弹,蒙眼掷入重重镂空锦盖下的小壶,声音靠水波遮,风向还常改。

祁韫当然苦练过此法,不为风雅,只因一掷若不中,可能就是几千两银子没了,或错过一桩能起家翻本的大买卖。

说到底,这次的飞镖虽被动了手脚,却也胜在出品稳定,偏差近乎一致,加之材质沉实、风中不飘,反而比那些轻薄飘忽的赌具好掌控得多。

于是,瑟若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口,便见祁韫手起镖落,四支接连掷出,稳稳命中“香霭礼佛”、“桃林闲步”、“星登关城”、“策马啸风”四项。

这几项有动有静,或雅致幽趣,或气势开阔,并非儿女私情的缠绵之选,反倒光明坦荡,易惹人遐想的暧昧之举一概不取,颇有几分举重若轻的洒脱意味。

更何况,四只花瓶位置刁钻,不是偏在远侧,便是瓶口极细,且在水中不住漂摇,寻常人怕是连靠近都难。

围观宫人无不瞠目咋舌,平日宫宴间也常设射戏,但从未见有哪家王公贵胄能如此准头,掌声喝彩顿时四起。

瑟若原是想看她出丑,不想转眼便成了风采照人,一面佩服得忍俊不禁,一面又脸热心跳,只觉她出手干脆潇洒,姿态极美极俊,偏偏太快太稳,叫人连细看都来不及。心中暗恨:这人怎么就不肯慢一点,好让人多看几眼呢……

还剩三支镖,祁韫显然是要一试那只“大奖瓶”。可那瓶位太远,已略超常人可控之距,又似处在暗涌漩涡中,始终浮动不定,晃得人眼花。她第一镖掷出,果然差了几寸。

方才技艺惊艳众人,宫人们心下早已佩服,此刻却无人失笑,反而几个嬷嬷捧心轻呼,替她惋惜。

祁韫不疾不徐,神色不变,再发一镖。只听清脆一响,正中瓶口,众人惊呼未起,那镖却滑了一下,没入水中。

瑟若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来,掩唇弯眉,像是诡计得逞。

祁韫也随即明白,那瓶根本没开口,是暗中设了巧思,真要取中,只能破瓶而入。

最后一镖在手,她却不急不恼。她见惯大成败、大赌局,输赢之间,最忌心浮气躁。不中便不中,折点颜面而已。再说,依殿下的玩性,瓶中未必真藏着什么好玩意儿,指不定还是一桩戏耍作弄、劳神费力的苦差。

这一掷,自是瞬间爆发出十二分力气。镖脱手之际,她只觉右肩一麻,似真扯着了哪根筋,心中也有几分没底,不知是否偏了。

谁料,命运偏偏照拂,哗啦一声清响,远处那瓶应声碎裂,水花四溅间,一块金漆木牌悠悠浮起,正面写着四个鎏金大字:“鸳汤共浴”。

这一刻,轮到祁韫傻眼。

泡温泉,居然是泡温泉?这事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目张胆地做?

她一向最怕这类应酬,往年也不是没被狐朋狗友扯着上汤山、入澡堂“联络感情”,尤其扬州那些“皮包水”的盐商,许多人出了茶馆就进澡堂,最好这一口,她早练就一套推辞借口,次次全身而退。

却万万没想到,今番竟是栽在这皇家行宫,还是自己亲手取中的“大奖”。当众揭牌,众目睽睽,难道回头还真得与瑟若一同入汤?

她面上强撑镇定,心里却不能不千军万马纷乱奔腾,再爱瑟若,此刻也恨得牙痒,心道监国殿下是真把她这争强好胜的自负性子拿捏住了,设此大套!

瑟若乐不可支,笑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有力气伸手比大拇指,就连祁韫亲手编的那喜鹊都似倒戈,尾巴翘上天,幸灾乐祸……

见祁韫实在咬牙切齿僵在原地,瑟若还补一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啊!”又用帕子捂住全脸,咯咯笑个不停。

出发去净业寺时,面首大人脸色依旧森寒。至于四项玩趣为何先定了这“香霭礼佛”,自是寿星亲口说的,佛性不够,去去火气。

净业寺乃皇室供奉寺庙,常年香火不断,内院静严,外人不得擅入。寺中高僧多为曾任戒坛或译经之职者,深得朝野敬仰。

世人皆知京中有隆福、法源等名寺,尊宿云集,法脉昌盛,眼下有演真大师、慧辩法师传法讲经,声闻远播。然而凡人多不知,那些已悟大道、不欲沾染红尘的高僧,往往会择一清修之地静养晚年,净业寺便是其中之最。

监国殿下驾临,寺中自以国礼迎接,钟鼓齐鸣,幡盖肃列。住持亲迎于山门前,合什一礼道:“恭迎殿下,愿佛光常照,风雨无侵。”

瑟若含笑回礼:“叨扰佛门清净,实为惭愧。清风白云皆道场,倒觉此番来得正是时候。”语气温润,不失君上威仪,亦亲切平和,颇具禅意。

祁韫此刻亦上前行礼,五体投地不失规制,起身后神色恭敬,毫无轻慢之态。

瑟若却转头问:“湛归禅师可在?”

住持笑道:“殿下知他性子,眼下想必又在后山砍柴打水去了。”

瑟若闻言莞尔,回首问祁韫:“天气着实好,不如我们上山寻他去,兴许更有趣,你看如何?”

祁韫和她所想一致,点头笑应。

湛归年近七旬,戒行精严,讲律如水,曾应皇命传戒三次,后辞位遁隐,不受供奉,闭关修行于净业寺后山,号“归一老人”,深为士林所慕。祁韫与瑟若寻他之时,正是山中午后,雨霁初晴,林密鸟鸣,声声清亮似也被水洗过一般。

那山不高,却玲珑峻峭,径多弯折,雨后泥滑。祁韫估摸瑟若未有登山经验,自是走在前头替她探路。逢坡陡处,便伸手向后一牵,将她带上,再叮嘱棠奴紧随其后,以防滑跌。

岂料棠奴在宫中长大,越山涉岭的本事更差,好在连玦与数名侍卫守在后方,护应得当。

瑟若一手挽裙,一手紧握祁韫,耳中听连玦偶尔出言提醒前方石滑藤松,祁韫每次应得简单:“知道。”却不以为忤,更从不怠慢。

她心中不由暗忖:辉山之所以日益成势,自有其由。身边早已卧虎藏龙,而她驭下又如此谦和开明。我以国士之礼待她,她待人又何尝不是以贤友之姿?

不过,光登山也寻不着湛归禅师。他本是闲云野鹤,行踪不定,领路的僧人也说不清他在何处。

瑟若却笑道无妨,他们不过“乘兴而行,兴尽而返”,正如王徽之雪夜访戴,能否遇见,不过随缘。

那僧人也笑了,细细指了几处禅师可能落脚的所在,竟不多留,自回寺中做功课。

虽说瑟若聪慧过人,在山中却终究经验寥寥,几如孩童。于是由祁韫、连玦与此行侍卫长一同商定路径。连玦识风辨水,惯于山行远涉,凡地势、天候、路径远近皆熟于胸中,建议颇多。最终三人共定路线,将方才僧人所说几处皆串连起来,既省脚程,沿途景致亦佳。

果然,行至第四处,便见一位着灰色短褂的老僧,静坐于山石之上,旁有一眼古井。井边还席地坐着几位樵夫猎户,皆是山野人家。

几人手持葫芦,有盛酒有盛水,显是劳作后在此汲水解渴,稍作歇息。

这一幕对于宫中人来说极为罕见,瑟若却依旧落落大方,淡笑着向湛归禅师合十行礼。

那几位乡人亦不似寻常樵汉,气度沉稳,毫无拘谨,虽未多看瑟若,却早将一行人上下打量分明,眼神中不乏几分锐意。

祁韫亦上前见礼,代为开言,笑道:“原是随缘而来,不期而遇,得见禅师,已是不虚此行。”

湛归淡然道:“山路难行否?”

祁韫合掌回礼道:“山不高,道不远,若心知所向,泥泞亦是路。”

湛归微微颔首,又问:“既知所向,可曾问过所归?”

祁韫顿了顿,目光掠过瑟若恬如春日的笑容,亦微笑缓声道:“曾以为所向即所归,今却知,向者多由志,归者或随缘。我追随一人,她行处,便是我心之所往。”

湛归静默片刻,望着山下雨雾缭绕,语气温和却带几分深意:“天地如逆旅,万象皆过客。你既来此,可是为寻某人,还是因随某人?”

祁韫平静道:“一念是寻,一念是归。若她终有去处,我便随她踏遍千山。至于归处如何,已不由我计较。既打此山中过,便借一井水洗尘而已。”

湛归轻笑:“如此,山中不必再问有无我。”转而指向那井:“去洗尘吧。”

祁韫垂首应是,走至井边,接过侍奉湛归的小童手中木桶,俯身抛入井中,打起一桶清水。那小童接过桶替她拎着,倾水为她洗手。

却不想那水冰凉透骨中,忽有一物玲珑一响,顺流滑出,正落在她掌心。

竟是一串碧玉数珠,色泽温润,通体莹澈,用的是上品老玉,颗颗微沁翠光,缀以杏黄丝络流苏,光彩沉雅,不染纤尘。

祁韫知此物必非偶得,既由井水而来,又恰落手中,分明是湛归早已设下。如此精心,自是开过光,是特为她所备的生辰贺礼之一。

她不觉回头看去,正见瑟若已与湛归及几位猎户樵夫闲谈。众人随口说着山上猎事、林中药草、近来山下闹荒年等事,皆是瑟若主动问起,她言语亲和,态度谦逊,听得极认真,时而低头沉思,叫人竟不觉是位贵人。

瑟若似有所感,回眸望来,带着点调皮与狡黠轻轻眨了下眼,示意她莫要声张。湛归仍坐于石上,面带微笑,仿佛全然未闻未见。

祁韫低头看那串数珠,掌心微紧,却忽生出一点不真切的恍惚。

她方才以为,是自己选定路径,领她登山。可如今看来,却不知究竟是谁随谁而行,是瑟若顺她而上,还是她早已随瑟若,踏遍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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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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