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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贩卖灵魂4

**【财政赤字】

你开始想念阿卜德了,这几天,宰相的椅子还没坐热,一把财政赤字砸下来,议事厅的官员七嘴八舌,到处都在说钱、钱、钱。苏丹支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鎏金扶手,目光压在你肩上:“这点小麻烦,爱卿总能解决的吧?”

“如您所愿!伟大的苏丹。”你笑了,右手抚胸躬身,“能为苏丹的福祉效力,是臣的荣光。”

这奉承话你说得行云流水,笑意底下,你心里早已经骂上了。

你有舍馆的要建,苗圃的孩子要养,救济日,还有一张要命的银奢靡,你把铁头用八天做出来的食盒都卖了,该死,你连赌马的钱都没有!

回家路上,闷热的晚风吹的你心烦,阿卜德给你留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想到奈费勒提起宰相之位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早想到这是个烫手山芋!天啊,你应该让他来接这个烂摊子的。刚迈进大门,铁头带着几个陌生面孔的侍卫杵在阴影里,黑压压一片,活像一群不请自来的讨债鬼。

“……”

“…阿尔图老爷?”他见你没反应,挠挠头,干巴巴的继续说,“上次你让我找几个好身手去芮尔那练一练,都在这了老爷,您看看。”

那是给奈费勒挑的护卫,你答应过的,最近你们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好,”你一口冷气咽回肚子,“下次有什么事不要站在门口说,怪吓人的。”你摆摆手,铁头半懂不懂的行过礼,忙去了。屋子里饭菜的香味飘出来,疲惫和倦怠同时发作,把你拽回了沾满烟火气的屋檐。

午饭时,梅姬提议办一个茶话会,既能解决你的银奢靡,还能熟悉朝中新贵,一举两得,你没什么异议,“把法尔达克和奈布哈尼他们都叫来吧,还有舍馆的人,借着新任宰相的名义聚一聚也没问题。”

“我在偏厅再准备几桌,如果你要谈事情或者招待朋友们,就去那边吧。”梅姬笑道,她心思细腻,处理起这些事得心应手。阿迪莱近期时不时会教梅姬练剑,你们说起扎齐伊,说起最近宅院里的趣事,心情好了大半,但你依旧没食欲,挑了几口就扎进书房,继续研究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账,直到深夜。

三声叩门声传来,哈比卜的声音被隔在门外:“老爷,您要的账册和信笺我拿来了,另外还有些点心,您垫一垫吧,身体重要。”

你应了声,眼睛没有离开那些往来书信——阿卜德和某些贵族以公谋私的罪证。除此之外,还有奈费勒和朝中权贵交往的名单、他清谈的地点,以及几处可能藏身的私宅。阿卜德确实做足了准备要杀掉奈费勒,就算那场阴谋没有扳倒他,这分名单也是一个隐秘的尖刀,谋反,结党,鼓动民众,随便几个字就有可能毁掉一副血肉之躯。

侍从要趁早给他,不能再拖了。你想着,顺便就跟哈比卜聊起这件事,一问才知道,奈费勒最近都呆在苗圃,连家也没怎么回。

“…他不会又在给孩子们上什么要宽容之类的课吧?”

“上课…这我不太清楚老爷,不过奈费勒大人在屋舍后面犁了块地,里厨房不远,种子刚埋下去呢。”

“…啊?他去当农民了?”你有点想象不到奈费勒穿着粗麻布衣种地的样子。

哈比卜轻手轻脚的放下几个银盘,菠菜乳酪炖、甜米布丁、还有一小碟黏糊糊的东西。说话不耽误你吃饭,你尝了一口,不甜不腻,当佐料很不错。“这是什么?”

“是无花果酱,老爷。”他最近在苗圃和家宅两边跑,刚尝试了新做法,迫切的想要一点反馈,话就多起来:“我这几天在苗圃,看奈费勒大人似乎很喜欢这种口感的辅料,就研究着做了一些,您觉得怎么样?如果好的话我就…”

“你连他喜欢什么都知道啊?哈比卜,”你没什么表情,那点酸很快在你舌尖化开,一点点蔓延到整个口腔,哈比卜被你看的低下了头,到嘴边的话硬是给压了下去,没敢出声。

“两边跑怪累的,苗圃的事暂时给小圆,家里一堆事要忙呢。”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银器碰撞和纸张翻动的声音,一直到你这顿饭吃完,哈比卜闷了一身冷汗,他才等到你一句评价。

“凑合。”你没办法违心的给出“难吃”这两个字,这点酸涩就从口腔滚到你心里,缠的你心烦,你摆手让他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贝姬夫人在你手边蹭来蹭去,衣服上、桌案上、地毯上,全是她掉的毛,你顺着后颈把它捞起来,那双淡蓝色的眼睛转了转,依旧优雅的舔着爪子。

“身体到底好没好,在哪儿,也不写封信告诉我一声。”

“你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奈费勒。”

贝姬夫人迅速抬起猫爪,一掌拍在你越靠越近的脸上,不满意的“喵”了几声,尾巴一甩,转眼眼就不见了。你想逮到它,决定亲自去一趟苗圃。

水池边上的石榴树已经冒了苗,几个孩子在奈费勒身边跳来跳去,他好像被缠的没有办法,席地而坐,孩子们就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枕在他的腿上,看书,嬉闹,不远处的仆从被奈费勒拦住了,他不在意礼节,对孩子格外宽容,奈费勒的声音沉在晚风里,“玩一会儿就该去休息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猝不及防的看向你,“不过来打个招呼吗?”

你有点嫉妒,看不得这个场景。你张嘴,无声的说了一个字,掉头就走。印象中的那块地全是杂草,现在被精心照料,露出了非常平整的良田。不远处的屋舍被暖阳浸泡着,桌案上摊着一个绘本,旁边几张纸叠在一起,是奈费勒的字迹,写了一些种植笔记、政要,烛台灯里还有一些烧掉的灰烬,半杯茶。可能是他最近在这里的时间长了,空气中都带着某种清冷的茶香,干净又清凉。

再等到奈费勒已经是傍晚了,你困得差点在桌案上睡着,被推门声吵醒了。

“怎么不去床上休息?”奈费勒点燃了那盏融融的暖灯,他的手上有新茧,还有些细碎的伤口,看上去,那双手更苍白了。

“听说你种了一块地?”

“是小麦和橄榄,我把河谷地的种子种在了这里,”奈费勒的话还没有说完,你突然用手覆上他的脖颈,他愣了一下,声音酥麻的传到你手上:“…那块地大小刚好,空着可惜了。”

“你好了吗?药还在吃吗?”指尖下的皮肤温热,但你总觉得那声音里的沙哑挥之不去,“…你怎么不写信跟我报个平安。”

那灼热的触感让奈费勒偏了偏头,像是不适应的退了两步,你没有让步,“对于关心你的人来说,这是基本的礼貌,奈费勒。”

“我写过了。”

“那不算,那只是个有头没尾的汇报书。”

“那我有其他能解决问题的‘汇报书’,你要听吗?”奈费勒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名字和地名,有的熟,有的不熟,但你一点都不关心,一股无名火冒了上来,“我们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谈政事吗?你就没有…没有别的想跟我聊的吗?”

没人说话,连空气也沉默着。你垂下手,他不会跟着你一起无理取闹的,你忍不住自嘲道,那只是一碟无关紧要的、连奈费勒自己都不知道的无花果酱而已,该死,阿尔图,你的出息呢!你摆了摆手,“…算了,我…”

“孩子们编了花环,一蓝一红,”奈费勒的视线从你身上游开,生涩道:“给我们。”有了话头,他之后的声音就顺畅了很多,“我想画一个绘本,或者…启蒙读物给他们,小孩子应该都需要这个吧?”

“绘本,”你像是不确定的又念了一遍,“你要自己画吗?你还会这个?”

奈费勒点点头,“学过,算是会一点儿。”

那两页纸上笔触潦草,却勾勒出十分逼真的石榴树花园,你仿佛看到它们已经开出花来的样子,那何止是会一点的程度。

“你这段时间就躲在这里,养病,画画...种菜?”最后两个字音被你咬的重,你看他,像在看一块花泥里的璞玉。

“不全是,养病、画画、种菜,但最重要的还是这个。”他又拿起那张纸,“你现在想聊点正事了吗?”

“我要重申一下,奈费勒,我跟你聊的没有一件不是正事。”

你接过那张还带着点余温的纸,奈费勒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那正经的宰相阁下,您算清楚现在帝国的钱都用在哪了吗?”

你对这个称呼十分受用,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宫廷御用的珍奇采买、填海造陆的新宫殿,雇佣兵、种植园...”你可以列十几种不重样。

“没错,税收越来越多,但实际进入国库的不到三分之一,苏丹的高利贷收不回国库,还有劣质金币,“奈费勒看向你,“财政空缺是必然的事情。”

“钱都在苏丹和大贵族手里,没钱啊,我都穷的要去黑街打拳了。”你跟着奈费勒走向桌案旁,押了口茶,“现在嘛,我当然可以做这个冤大头,自己补空缺,甚至折一张奢靡卡,但治标不治本,还有前两天报上来战后老兵的事情,仗打完了,这些人就成了需要被“处理”的负担,”你捋了一遍这些事情,试探着说,“我想,从宗教捐赠地入手,以修缮设施的名义,把老兵和家眷都安置在那边,这也是符合教法的‘善功’一件…但说实话,我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简单,”奈费勒看向你,“跟我打欠条,钱我可以借给你,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算。”

你震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波澜不惊,他在开玩笑?还是在借机报复布施时你的那张奢靡卡,你还没说话,奈费勒就把话头接了过去。

“说笑的。”他跟你解释起这个名单来,“这些是靠近大城镇、管理不善、收益低下的‘瓦克夫’,再派几个书记官管理账目和农事,提高的产出就有可能流向我们的人。至于大贵族手里的钱,得想办法让他们吐一点出来。”

“大贵族动不了啊,奈费勒,这个你也清楚。但街市上那些囤积、哄抬面包盐价的小奸商却可以,没收的货不能全部充公入库,拿一部分平价售卖,唔……得找个信得过的行会首领。”

你福至心灵的看向他,两个问题的答案,都在那张写着人名和地名的纸上。

奈费勒知道你在想什么,除了眼下,你考虑的是以后该怎么办。财政赤字只是个结果,想要治病,就得把腐烂的血肉挖出来,刮骨疗毒,你们只是走了漫漫长路的第一步而已。他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你见他这副表情,就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明明是在夸我,怎么顺带把自己也夸了。”你把那些内容都记在脑子里,想,奈费勒即使不上朝,对局势也心里有数。孩童、贫民、朝局、改革,这些都装进了那个苍白的嶙峋骨,你这时候深刻明白过来,就算没有你,他也有办法把那团湛蓝的火烧下去,直到他死去。可当他懂你,站在你身边的时候,那团火就温暖的散开,变作航行中的启明星,把你从梦魇中拽出来,撑着你,不要坠入深渊。

你看向那双盈着笑的眼睛,觉得他就像那个易碎又沉甸甸的小纸条,一次又一次,往你心里钻。在你给自己找好借口之前,手臂就先一步抱住了他。你在众多借口中,挑了最不靠谱的那个:“今晚夜色太好,我要醉在月弯似的清酒里了”

“…阿尔图,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奈费勒明显僵了一下,这个怀抱很轻,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把你推开,但他只是无措的待了几秒,呼吸断断续续绕在你耳边,你想,这样也够了,只要他能平安的、全须全尾的在这堆泥潭里走下去,这么多次的轮回就是值得的。“我能看看你的画吗?”你几乎用了所有的理智才没有让自己沉溺在这个拥抱,你放开他,又说了一遍:“我想看。”

“没有画,只有几张草稿,读物的内容我还没有想好。”

“其他的,以前的,你总不会都烧了吧?”

他无奈的看了你一眼,“阿尔图…”

这时候窗外响起细微的沙沙声,你太敏锐了,几乎一瞬间就拉开了窗,那几个小团子骨牌似的倒下去,发出几声疼痛的哀叫。

“你们在这干嘛呢?还不睡觉?”想起刚才的行径,你心虚,决定先发制人。

孩子们叽叽喳喳爬起来,红扑扑的,兔子似的一溜烟就跑走了。

你看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影子,“我是不是应该找几个礼仪老师管管他们?”

“他们能这么自由,不好吗?”奈费勒坐在烛灯旁,那几张薄纸窜起火星,很快就成了灰烬。天色不早了,你们不约而同在这住下,可能聊了些别的,也可能没有,你的鼻腔里绕着清冷的茶香,竟然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一连几天,那几个掌管瓦克夫的贵族声泪俱下的控诉你,苏丹懒得管这种小事,你边听就边把这事办了。中间又抽空见了几个行会首领,许诺他们一点行商便利。你和宰相的党羽依旧维持着喝酒、议政的表面和谐,这天,几顿宴席下来,你晕的连马车都坐不了,扶着树干就吐,怎么有这么难喝的酒?你想不通,怎么有这么多帝国蛀虫?愤怒混杂着无力在你胃里翻江倒海,你想把这些都吐出来,吐个干净。

“阿尔图,你才是那个跟所有人对着干的人,该死的是你”

你好像听到有人说了句什么,一柄寒光就悬在你脖颈,你几乎凭借着本能在反应,肩膀、腹部都火辣辣的疼。

你还有空想,技术真烂啊,没有人教过他杀手就该一击毙命吗?

你的脑子和思绪被酒精泡的发麻,身体东倒西歪,到处都是血,似乎又陷入了某个混杂着腥味和肉泥的噩梦里。等你再次清醒,骨头就像是被拆下重装了一遍,到处都是细密的痛,梅姬坐在你床头,红了眼睛。

你差点被刺杀。哲巴尔刚回城,身上还裹着风霜,他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狂奔着把你送医馆,他视若珍宝的战利品散落街头,泡在血泊里,也顾不上了。

头痛欲裂地听完经过,你哑声问:

“刺客呢?”

“关起来了,不过他自己吞了毒药,这会还没死但也说不了话。”梅姬的手轻轻拂过还渗血的布条,垂下眼,像是不忍心看你,“阿尔图,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不要再有这样的事了”

“…抱歉。”

你简直想用枕头闷死自己,太丢人了!最近事情太顺利,追随者们的支持让你安心,苏丹卡也很仁慈,是你自己得意忘形,你忘记了终结一件事有个更快捷更方便的办法——死亡。

这几天,梅姬一直忧心忡忡,多次想要让你和她去一趟教会。

“至少…去点一支蜡烛吧,阿尔图。”她的眼神暗淡着,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恳求,“不是为了虚无的庇佑,就当是…为了让我,让大家安心。”

你最近看到很多这样的眼神,混杂了担忧、愤怒,或者其他什么复杂的成分,奈布哈尼在你府邸呆了好多天,法德耶送了很多珍奇药材,你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被很多人牵挂着,早已不是踽踽独行的影子。

巨大的穹顶下,阳光透过高窗的彩色玻璃,在斑驳的石砖地上投下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熏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无数祈祷者灵魂沉淀下来的微尘味道。

你们避开正殿中央的人群。那些身影,大多是城市里最普通的居民,他们跪伏着,额头紧贴地面,念念有词,虔诚得近乎卑微。偏殿的人少了很多,梅姬先你一步过去,你远远的,突然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清瘦影子,他被宽大的黑袍子遮住,什么都看不清,可你觉得,那就是奈费勒。

他放下面前细长的白烛,没有双手合十,也没有低头默念。他极其缓慢地,用滞涩的关节向前倾了倾,与其说是叩拜,不如说是一个重心不稳、勉强的俯身。奈费勒是个无神论者,在那么多次的轮回中,你从没有在教会遇到过他,那身影伫立了一会儿,一转身,就淹没在了人群里,仿佛刚才都是你臆想出的幻觉。

几天之后,你在处理政务的空隙收到了奈费勒的来信,那只鹦哥趾高气昂的啄开木门,鸟带着信飞到你书桌上。

“那墨还没干呢,诶……”

来不及了,它把墨水踩的到处都是,巡视了一圈,在你骂它之前又大摇大摆的飞走了。

信的开头是你曾经对奈费勒说过的话:

“对于关心你的人来说,报个平安是基本的礼貌,阿尔图。”除了这句话,通篇都是在说你得意忘形,活该挨这几刀长长记性,他又说:阿尔图,你不该受伤。那景象,你仿佛又看到了朝会上冷着脸,咄咄逼人的奈费勒,每一句都往你软肋上戳,你再巧舌如簧也要被他骂进去,有几次,你气的差点想当场动手。

可他去了教会。

当你揣着这个秘密再看这封信的时候,好像从泛黄的纸上窥到了他的一点喜怒——或许,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这封信,与偏殿里那个僵硬的俯身,构成了一种奇特的悖论。你想起你坐在游戏之国王座,一整天,从早到晚,等来的只是奈费勒自刎的尸体。还有那场差点杀死你的暴乱,奈费勒让传令官站上高台,一字一句,大声宣读暴民被处刑的细节,他站在那些反对派的贵族面前,锋利的像是刚出鞘的刀锋。

他的爱憎鲜明又浓烈,浩大的冰原下方藏着的是惊涛骇浪。记忆帮你一次次剖开他的死亡,剖开他这个人,你试图找到一些波澜,就像巍峨雪山中飞鸟翕动的翅膀那样微小的、因你而起的波澜。你确信他在乎你,却无法定义这种在乎的性质,就像看见冰裂开细缝,知道底下有活水,却辨不清是泉是河。

你合上信笺,这个问题沉默在你悸动的胸腔里,团成一个无解的谜,它包裹着你坠入梦乡,一会儿化作相拥而眠的爱人,一会儿化作刀剑相向的仇敌,梦里的奈费勒总是看不清,像蒙着一层薄雾,半梦半醒间,你问他,“你在哪呢?奈费勒,你也会梦到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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