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赫连渊“嘶嘶”倒吸着凉气,揉着被陆雁书踢的又麻右疼的右半边胸膛:
“你以为是谁?怎么下手这么狠?可疼死我了。”
陆雁书将剑放在车辕上,一周扶着车辕,语气冰冷,质问赫连渊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赫连渊听这话就不舒服了:“怎么了?我不能来吗?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他挪了一下,与陆雁书并排而坐,轻轻戳了戳陆雁书放在车辕上的手,嘴里小心的试探着:“你往那边挪点,有点挤。”
御马因为二人的动静造成的车辕重量加大,不耐的喷着鼻息,摇着尾巴,踏着马蹄,大有躁动之势。
陆雁书不想惊动里头睡着的人,凉凉的看了赫连渊一眼,往里头挪了挪,给赫连渊挪出一点位置。
赫连渊也顺着力道,又往里头挤了挤。
挨着陆雁书坐好,二人相处的肩膀处清晰的传来赫连渊身上的温度,乱一四年胡不习惯这样的靠近,嘴里“嘶”一一声,警告赫连渊的靠近。
赫连渊根本不在意,献宝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包巾布包裹的东西,一层一层慢慢解开,露出内里被烤的黄滋滋的兔腿:
“阿雁,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你快吃,我看你今晚都没有吃东西,是不是害怕边塞的沙尘,你别怕,我在匈奴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点小沙子还奈何不了我,你放心的,一切有我呢,你吃好睡好就行。”
赫连渊拍这胸脯向陆雁书说着。
陆雁书确实饿了,也不推脱,拿过赫连渊捧在手心里的兔腿,扯下面巾,大口吃起来。
赫连渊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陆雁书。
陆雁书平日看起来不苟言笑,一副严肃做派,可是吃起东西来却是可爱极了。
上下嘴唇轻抿在一起,微微嘟着,随着嚼肉的动作,肉嘟嘟的腮帮子一股一股的,茭白的耳畔还带着细细的绒毛。
赫连渊呆呆的盯着她被油水沾湿的嘴唇。
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问:“怎么样,好吃吧?我亲手烤的,是不是特别嫩。”
赫连渊小狗一样,巴巴的盯着陆雁书等着被夸。
不得不说,赫连渊烤肉确实有一手,陆雁书也不吝夸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吃!”
赫连渊一听,像是得了蜜糖的孩子一般,眼睛更亮了,眉飞色舞的直往陆雁书身边挤,得了陆雁书满含警告的一记刀眼与肩顶,才慢慢坐直了身子。
他嘿嘿笑着:“那你喜欢,我以后经常烤给你吃!”
“多谢赫连王子,您身份尊贵,我饿了军中自是有馐粮,那里敢劳烦赫连王子为我烤肉?”
赫连渊嘟着嘴,不开心了:“阿雁,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般生分,还有啊,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赫连王子,我都给你说过好几遍了,让你叫我阿牟山,我想听你叫我阿牟山好不好?”
兔腿被赫连渊细心的剃了骨头,只有嫩嫩的一块肉,陆雁书沉默着,听着赫连渊在耳旁絮絮叨叨,没用多久就吃完了,瞬间感觉胃里舒适许多,也有了搭理赫连渊的耐心。
她搓着沾了油渍的拇指,轻飘飘的转过头看着赫连渊。
她的眼神太过淡然了,淡到让赫连渊坐立难安,他不敢再去看陆雁书的眼睛,盯着她嫩嫩的嘴巴问道:
“怎……怎么了嘛?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不愿意吗?大家都这么叫我的,你老是叫我赫连王子,我……我不喜欢……”
陆雁书从怀里掏出布巾,慢慢拭尽嘴巴上的油渍,道了一声谢。
赫连渊一愣,呆了呆,看着陆雁书:
“阿雁,你喜欢便好,不用谢我,你喜欢吃我烤的肉,我可开心了,我给你说,这时候兔肉还不是最好吃的,等到了春天,我带你去吃漠北的烤肉,那个时候草刚长出来,满山遍野都是嫩嫩的绿色,窝了一个冬天的兔子吃饱了嫩嫩的草尖,养的膘肥体壮的,抓一只过来,只把皮一扒,就这溪水洗洗,再把外头的一层油烤的焦焦的,等油脂渗进肉里头去,乘热咬上一口,那才叫美味呢。”
赫连渊半眯着眼睛砸吧砸吧嘴,似乎是肥美的肉已经吃到嘴里了,那憨厚的模样成功将陆雁书逗笑了。
陆雁书点了点头,不做评价。
赫连渊看着陆雁书沉默,以为她是不相信他的话,急忙又道:
“是真的阿雁,漠北可好玩了,等你这次到了漠北你就知道了,秋天的漠北也好,往年这个时候,草原上就已经开始下雪了,薄薄的一层覆在草原上,我到时候带你去滑雪,刺溜一下,便可以滑到不见人影。”
说到激动处,又往陆雁书身边靠了靠,道:
“等到了晚上,我再带你去河边捉鱼,天一冷,河面上起了冰,河里的鱼就没有以往那么灵敏,你捡起石头就往河里扔,一石头就能砸一条鱼,晚上我们也不回去,搭一个临时的帐篷,等天黑了躺在草原上看星星。”
他伸手将额间的几缕恼人的碎发往后拨了拨:
“阿雁,漠北的晚上可好看啦,天幕低垂,星星又大又亮,好像伸手就可以摘到。等天一亮,我们再骑乌召白回去,这时候,阿妈的奶茶早就炖好了,放在火炉子上煨着,热乎乎的喝上一口,别提有多香了……”
赫连渊滔滔不绝的讲完,目光炯炯的盯着陆雁书。
陆雁书静静的听着,不知为何她不想扫赫连渊的兴,点着头问了一句:“草原上晚上不会有狼吗?”
赫连渊看陆雁书愿意搭理自己,一下子来劲儿了,急忙说道:
“是有狼,但是不会伤人,草原狼很有灵性的,秋天草原的动物正是吃的又肥又壮的时候,狼能吃饱,就不会伤人了,但是如果是在冬天,那你看到狼便要小心了,冬天的狼都着饿肚子,看到落单的人,他们可能会攻击。”
说着自顾笑嘻嘻的往陆雁书身边挤:
“阿雁你别怕,我可不怕狼,小时候我和阿父还抓过狼王的,不过可惜,被它跑了。”
他将腿支在车辕上,扯出随便塞在牛皮皂靴里头的裤子,露出膝盖上狰狞的伤口。
那伤口明显是被野兽撕掉皮肉简易缝起来的,颜色较其他地方暗一些,轻微凸起,大片的伤口周围还有粗糙针脚的痕迹,一直蔓延到小腿。
赫连渊指了指伤口:“阿雁你看,这可是我小时候抓狼王时,被狼王咬了留下的伤口。”
他抬着腿让陆雁书看自己的伤口,骄傲的说道:
“你看看,厉害吧,流了好多的血,我那时候才十一岁,我给你说,我胆子可大了,我被狼王咬着拖了十几米远,它甩着头将我直接扔了出去,我一点没都不害怕,只是疼,膝盖疼的很,我就拿拳头哐哐砸狼王的脑袋。狼王可聪明很,咬伤我之后,跳下山谷逃了,只是可惜,我们也没有抓着它,害我白白疼了三个月。”
陆雁书光从那伤口便看出当时有多么的惊险,只是听赫连渊在这里吹嘘,忍不住想逗逗他:“真没哭?”
赫连渊只把胸脯拍的“嘭嘭”响:
“肯定没哭,我可是我们草原最勇猛的武士,怎么会哭?被咬而已,我可一点都不害怕,我阿父当时还夸我了,说我是草原的骄傲,比草原的狼王还要勇猛的。”
陆雁书笑着点了点头,嘴里“嗯嗯”两句应答着。
赫连渊看陆雁书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急得抓耳挠腮,他胡乱将裤子塞了回去,狗狗一样盯着陆雁书:
“阿雁,是真的,我不怕的,遇到任何危险我都不会怕,你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赫连渊话音降落,陆雁书的脸一下子便冷了下来,便是连眼角那点浅浅的笑也不见了:“保护我?”
赫连渊郑重点了点头:“嗯,我会保护你的,不管遇到什么危险。”
陆雁书沉着脸,盯着地上细碎的沙石,过了许久,才轻声嗤笑一声。
似是嘲讽,寓意不明。
赫连渊听这声笑心里难过极了。
他明显感知到了陆雁书心情的变化,垂着头,想去看陆雁书的眼睛,可是陆雁书低着头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拿不准陆雁书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阿雁,你是生气了吗?”
陆雁书抬起头,收起眼里的冷漠,冷笑一声:“赫连渊,话不可以乱说。”
“阿雁,我没有乱说话,我说的是真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的,真的,我不骗你……”
赫连渊着急的还要去给陆雁书保证,便听到峡口外值守的士兵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沙尘暴要卷进峡谷了!!!!”
陆雁书第一时间跳下马车,就要往峡口处冲。
身边的赫连渊比她还要迅速,一把抓住陆雁书的肩膀,高大的身影带着劲风,越过她额间的碎发,她听到赫连渊边跑边喊道:“你去公主那边,我过去看看!”
陆雁书未曾犹豫,一把掀开围在峡缝处的帷帐。
里头的二人都已经躺下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
“放肆!”睡在外间的嬷嬷已经从公主脚下的毡毯上爬了起来,厉声呵斥着,又慌慌忙忙的点放在墙角的豆灯。
陈时雨可能真的是累极了,睡眼朦胧的扶着散开的发髻,就着微弱的灯光这才看清了来人,声音微哑,小声问道:“女将军?外头是发生什么事了?”
宿寝时被打扰,嬷嬷脸上已经是极度的不悦,又一看公主衣衫不整的模样被一个边塞人看了去。
转身从輦匣里拿出金钗步摇,嘴里念叨着:“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手下不停,便要往陈时雨散乱的发髻上别去。
外间人声嘈杂,人扬马嘶,已经乱作一团。
陆雁书一把打掉陪侍嬷嬷手中的金钗,随后捞起陈时雨堆放在毡毯上的外氅,胡乱裹在了陈时雨的身上。
一把拉起她便要往外头走。
嬷嬷因为陆雁书的动作,身子一倒,脑袋磕在了墙上,嘴里“哎呦”叫唤着骂道:“蛮子!蛮子,无礼!无礼!”
陈时雨也莫名其妙,她被陆雁书拉着往外间走,在毡毯的边缘,又急急忙忙的去够自己的云履,紧张的问道:“女将军,这是怎么了?”
陈时雨被陆雁书拉的一个趔趄。
陆雁书回头,扶住站立不稳的陈时雨,直到她将鞋子穿好,才继续往外间走:“公主勿怪,沙尘马上要卷进峡谷了,这里太危险了,你不能待在这里,请公主随我速速离开。”
二人将出峡缝,四面八方的沙石迎面扑来,迫的二人连连后退。
细碎的沙子针尖一般,直朝面庞扎来,陆雁书一把拉起脖颈见的布巾,半眯着眼睛,挥舞着右手,意图阻止无孔不入的细沙。
土腥味烟尘一般,堵得的人喘不上气。
陆雁书隔着面巾捂住口鼻,将迈出狭缝,便听到峡口处传来赫连渊撕心裂肺的吼声:“阿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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