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地的碎瓷片，福丫头被吓得缩在娘身后。
“娘，十七殿下今日怎么啦？”以往在这里各自都相安无事，不知今日为何他发这么大脾气。
善姑儿嘴角往下一撇，先前还道这小皇子是个闷不吭声的，头一遭见他发脾气，不由得心下惴惴，但话里还改不了刻薄，小声道：“人都是贱的，越对他好，他越不知到好歹。”
可一想到方才十七皇子看自己的眼神，善姑儿心下发怵，不由得后背一凉，她从那眼神里感到了杀意。疑心自己看错了却又不能，如今她就是再心大，也意识到那晚发大水时的不对劲，好好的门窗怎么会突然都关死了呢？之前善姑儿还当是自己倒霉犯冲，如今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
慕容公府中。
春光明媚，一群纤腰素束的年轻女子正围着花园练习跑步，不一会儿都已香汗淋漓，沾湿碎发。
何翩翩在一旁监督，吹响口哨：“跑快些，跑快些，今日是慕容公府马拉松比赛，胜利者方可与宰辅同寝。都打起精神来！”
自从进入慕容公府，何翩翩一跃成为积极分子。原本就是想傍个男人过好日子，但貌似慕容公府给丫头下人的例钱格外多，现在她自己有钱了，还费尽心里靠什么男人。得闲了拿着钱去男娼馆点两个乖巧的男妓，左拥右抱，让他们给自己按按摩捶捶腿，一个个乖得不得了。赏他们两个铜板，他们乐得跟什么似的，满口心呀肝儿好姐姐的叫，简直心都给人叫化了。从前没底气，说到底呀都是没钱闹得。
七零八落的队伍哼哼唧唧的，跑完两圈后都已累得蔫鸡似的，多走两步仿佛要了命。
“不跑了，不跑了，跑不动了。”
“哎呀哎呀，腿酸，腰痛，不成啦，不成啦。”
见大家兴致不高，何翩翩提高了嗓门：“宰辅大人是出了名的不偏不倚，同样都是慕容公府没名没分的娘子，大家都是公平竞争，不论出身和相貌，都有机会近身宰辅！机会来了你不抓住，机会走了你别怪不给你机会。”宰辅对人对她委以重任，她决不能辜负宰辅大人的信任。
“赶紧跑起来！”
“宰辅大人正在听雨楼上瞧着你们大家的表现呢，别懒懒散散的，都给自己挣点脸面吧！”何翩翩又鼓足了气吹响口哨。
此话一出，胜出者能与宰辅大人同眠共枕！大家便像打了鸡血一样，你推我搡往前赶。
宰辅大人相貌堂堂，温文尔雅，待人极好，就连对下人也是轻声细语的，不光是给府里的下人涨月钱，连带着下人家中的亲属也能沾光。如今谁人提到慕容大人都要竖起大拇指。
慕容晏躺在柔软舒适的躺椅上，眼睛半眯着暖洋洋晒太阳，余光偶尔从高楼栏杆间隙处往楼下花园瞟。一阵微风拂过，楼下花花绿绿的佳人们跑起来如蝴蝶扑翅，与园内盛开的花朵融为一体，构成一副旖旎的春日画卷。
慕容晏最近懒得管十七皇子萧尘玦，倒过得惬意潇洒。以至于有段时间他都忘了自己是穿书过来的，好在日子是自己经营的，乐子自己慢慢找，心情好的时候也不觉得在这个世界过得有什么不好的。
经过听雨楼的时候，佳人们一边跑一边偷偷斜眼往听雨楼上瞧，果见宰辅大人正在楼上晒太阳。他身上搭一件薄薄的羊毛小毯，光是躺在哪里便不似俗物，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其实不光是府里的姑娘们，就连慕容晏自己平日照镜子，也觉这具身体有种风华绝代之感。不过他认为有很大功劳是因为自己每日早睡早起保养身体，没有手机没有游戏玩。
开始的时候一群姑娘们为了保存体力，都跑得悠闲，叽叽喳喳地讨论道：“这样男人，一流的品貌，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在国都打着灯笼找，御史大人袁思危尚可勉强与之媲美。”
另一人接着道：“那袁御史我远远见过，相貌倒没话说，只是听说性子极冷，不是个好相与的。”
又有人接道：“听说他在朝堂上一直与咱们慕容大人不对付，前日子还将咱们大人弹劾到了端州去，咱们慕容大人神仙一样的人物岂容得他挑出错儿来。光凭这一点，我就讨厌袁大人。”
“是呀是呀，还是宰辅大人最好！”
“哈哈，宰辅大人对谁都好，若是我有幸当了他的正妻，岂不是要将我宠上天了。”
“少做你的美梦，正妻之位当然非我莫属。”
她们说得起劲，转眼不留神就被那些闷不吭声的甩在了后头。
“诶诶诶，你们怎么跑得这般块，也不等等我们，太不讲义气了。”
“这时候你自己不争气，谁跟你讲义气呀。”
乍然发现聊天也是件极耗费体力的事情，大家便纷纷闭口不言。佳人们跑呀跑呀，跑到最后，只剩下三个还在坚持不服输的，其他都累趴下了。也就是说剩下三个中，只要再有两个累趴下了，另一个就能获胜。
胜利就在眼前，成败在此一举。
这三位跑到最后腿像灌了铅，你追我赶不死不休，都吊着一口气，心里誓要拖死对方。
转眼日头西斜了，听雨楼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不在了。
这三位佳人跑不动只好拖着双腿勉强走路，天将黑不黑时，胜负终于分出来了。撑到最后的是拂雪娘子。
何翩翩一吹口哨：“拂雪娘子胜，获得今晚与宰辅大人同寝的资格！”
本来是个好消息，拂雪连笑得力气都没有，终于结束了，拂雪此刻也卸下了负担，累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从日中跑到日落，此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可心底里还是高兴的，晚上终于能侍寝了。今天侍寝，过两天给宰辅大人怀个大胖小子，慕容公府的当家主母可不就如探囊取物那么简单。越想越觉得今日输给她的那些姐妹都是废物。
她沉浸在美梦里，同她要好的姐妹给她道“恭喜恭喜”，她也没听见。累啊，拉磨的驴子都没她累。
也不知是坐在地上睡着了还是幻想了太久，拂雪突然被人叫醒：“醒醒，醒醒，该沐浴更衣了，待会儿要伺候宰辅大人睡觉呢。”是府中女管事何翩翩的声音。
“哦。”拂雪嘴角终于浮起笑容，她预备站起来，双腿却没什么力气。何翩翩身后走出两个丫鬟将他扶起来，一左一右夹着她，将她弄弄进了浴池中。
泡在浴池中，拂雪只觉浑身酥软，再无力气，任由两个丫头给她洗头搓背。
“姑娘可真幸运，今晚要侍奉宰辅大人，姑娘的好日子要来了。”
是啊，她多幸运啊，且不说，她跑赢了她们所有人，就拿参赛来说，不乏有姑娘不凑巧来月事报名不了的，也有些已经报名了，月事却来了。可见都是命啊，人各有命，她的命这次比她们都好！他比他们谁都幸运。
拂雪也不觉多难为情，乐呵呵地傻笑，心里也高兴。累了一天可不就为了等今晚这一晚么。白日跑了半日不曾歇息，这会子正是好睡的时候呢，后面也不知怎地迷迷糊糊就被人弄到了床上去。
拂雪被抬到床上时，慕容晏正在处理白日没处理完的政务。丫头们将拂雪送过来，很识趣地退到了门外带上了门。
拂雪躺在柔软的被窝中，脸上泛起红晕，这会子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不由得捏了捏被子，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宰辅大人~”
慕容晏坐在烛火前，烛光映照出他极为漂亮的下颌线，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就是不看人也招人魂儿。
“嗯，你来了。”他轻轻应了一句。
“嗯。”拂雪娇怯地应道。床太软太舒服了，她好累好困好想睡觉，手脚摊开就像黏在了床上一样，连翻身都觉得麻烦。但是宰辅大人正忙，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这时候催人家毕竟不妥。只得耐着心去等他过来。这一等，把眼皮子也等得沉沉的，像有两快石头扯在眼皮子上，一会儿眼睛便睁不开了。
这时候，慕容晏放下手中的事情，面无表情走到了床边，见到了床上已闭眼的人，扶额喊了一声：“拂雪？”
那人仍在梦中，吧唧着两瓣唇迷糊糊地应声：“嗯。”眼睛却不睁开，想必早已会周公去了。
看来白天给姑娘们累得不轻啊，这法子果然妙。
拂雪人如其名，长相可爱却不失俏皮，哪怕是睡着了也让人心生欢喜。美的事物谁不爱呢？不过他虽爱美，但仅限于欣赏层面，对府里的姑娘从未生过亵渎之心。所以，可以确定的是，他今晚不会对她做什么。
先前有谣言传他哪方面不行，府中那么多姑娘，从不曾临幸一回，他有口难辨。人家姑娘好好的清白之身，总不能原身荒淫，他也有样学样，平白无故玷污人家的清白吧。他做不出那等子腌臜事。
但是一直放在府里，女人多了成天没事干，难免想七想八，一言不合你争我抢的也在所难免，别到时候把慕容公府整成了大型宅斗现场。当然，这些只是他预想到的最坏的发展。不过他可没那闲工夫处理这样复杂的家务，他所求不过内宅安宁。自己也少操点心。
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隔三差五在府里举行各种比赛，分散姑娘们的精力。
从厢房出来，头顶月明星稀，慕容晏踱步去了书房。
书房内，何三已经将床收拾出来了。宰辅大人每个月都会来书房住上一天。
慕容晏到的时候，何三正在点熏香，何三见人来了，便服侍他更衣上榻。
“干爹，儿子不明白，干爹为何要这样苦了自己。国都的王公大臣们府里豢养个把小妾也是常有的事情，诺大的家府只有开枝散叶了，那才叫热闹。干爹您之前在府里举行蹴鞠也是这般，儿子有些不明白了。”
好一个开枝散叶，他想都没想过，慕容晏嘴角抽搐，俊美的脸上仍是平静：“拂雪今日太累了，叫也叫不醒，我便来书房睡了。”
便是睡着了也可以把人摇醒，全看宰辅大人乐不乐意，显然宰辅大人对此事是兴致缺缺的，何三有点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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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宰辅大人下回便不要举办什么比赛了，虽然的确有趣得紧，但姑娘们都是您的人，你喜欢哪个就宠幸哪个，何必大费周折呢。”
慕容晏道：“我见她们成日也没个爱好，三个两个聚在一起嗑瓜子东家长西家短，比的都是些脂粉服侍。只有动起来，人活着才有奔头，不会成日想七想八的。我这都是为了大家往后越来越好......”
何三听得云里雾里，他是不懂这些大道理。身为宰辅大人身边最得力的人，他觉得宰辅到了这个年纪，该有子嗣了。不知道哪个孩子将来这么有福气，能托生到慕容公府。
转眼再看宰辅，准备再讲点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来，宰辅人已经睡着了，他只得作罢。
床上那张脸是真好看，何三作为一个男人都觉得好看，嘶，何三心中忽腾起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宰辅大人不会喜欢男人吧！
何三郁闷地吹灭了灯，蹑手蹑脚走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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